秦姝踩着下课铃,和校医一起走进医务室。医务室和教学楼有一段距离,她明显是下课前几分钟撂了全班同学赶来的。
进门前她从校医那里了解了事情始末,刚进门就忍不住骂:“刚开学第一天你就给我惹事,祁之旸你可真行,今天医药费,你给宋晗出了。”
祁之旸自知理亏,一声不吭地任她骂,宋晗撑着手从床上坐起来穿鞋:“老师,是我自己口渴了要喝水,不关祁之旸的事。”
他感受到一阵灼热的目光,一扭头,祁之旸正感激地看着他,上扬的桃花眼好像变成了狗狗眼,身后似乎有尾巴在摇。
秦姝本来就是先发制人,怕宋晗责怪祁之旸,就先下手骂自己儿子,见受害者都为凶手说话,她便放过了祁之旸,接过校医送来的药,推祁之旸过去付钱。
“对了,你送人来医务室,怎么还翘了一节课呢?”秦姝问。
祁之旸指宋晗:“人生病了都很粘人,离不了人。”
秦姝:“……”
生病了很粘人、离不开人的宋晗:“……?”
他记得,二十分钟前祁之旸说的话明明是:“课太无聊了,哪有在医务室数点滴有意思。”那时正好来了一个女生打针。
祁之旸一边付钱一边说:“其实昨天晚上我偷偷翻过你的备课本,你今天教的内容我都已经会了,一节课而已不耽误事。”
秦姝迟疑:“那宋晗……”
“他交给我总行了吧,少操点心,你眼角多了一条皱纹你没发现吗?”
“祁之旸你找抽!”
宋晗穿好了鞋,一言不发地看两人的互动。祁之旸躲过秦姝挥来的手提包,窜到宋晗身后。
和宋晗相处短短半个上午,他好像已经能看懂宋晗面无表情的脸上的表情,现在的表情似是在表达疑惑,于是小声地说:“她是我妈,我亲妈。”
祁之旸含着笑意的眼睛直直对上他,宋晗沉默两秒错开眼,很低地说了一声“哦”,便拿过他递来的装着药的袋子,往外面走。
他刚才的眼神让人不太舒服。
祁之旸看着宋晗消失在医务室门口的背影,回忆刚才与宋晗对视时他的目光。
学校里有很多流浪猫狗,很多学生会买小罐头和小零食喂它们,祁之旸也经常买些香肠投喂。有只大黄狗被他喂熟了,与他特别亲近,但这只狗的占有意识特别强,希望祁之旸只喂它一只狗,其他狗如果想靠近,就会被它很凶地赶走。
那些被赶走的狗狗离开看祁之旸的眼神,和宋晗的目光就有些相似。
“傻愣着干嘛呢,快回去上课。”秦姝没好气地薅了一把祁之旸的头发,拎着手提包走出医务室。
“跟你说几遍了别薅我头发,长不高了全赖你。”被薅了头发后祁之旸也没心思想东想西了,这个年纪的发型等于生命,他一边气恼地整理头发,一边跟着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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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阳的课程安排比较特别,上午五节课,下午四节课,直到下午五点二十才放学。
九月初的傍晚,头顶的天空仍然蔚蓝,但地平线已经翻涌起了灿黄的晚霞。
最后一节课上完,班长何天怡小跑到讲台上,举起手上的A4纸扬声说:“大家等一下,新的值日生轮班表出来了,从今天开始轮,今天的值日生是,何天怡、何天阳、赵阆、陈枫、杜小柠,这几位同学留一下,明天的值日生我会抄在黑板上。”
话音刚落,不用留下值日的同学顿时涌出了教室。
祁之旸的家离学校不远,抄近路的话只用步行十五分钟,就在枫宁巷的老式居民楼,路上还能经过超市和菜市场。
棉城是一座南方城市,九月初的暮夏空气炙热,沿途两旁的枫树仍然翠绿青葱。
菜市场人声鼎沸,他顺道买了半个大头鱼鱼头和和一朵花菜,又去超市买了剁椒酱。
老式居民楼只有六楼,没有电梯,他家在三楼,提着菜背着书包上楼的时候,祁之旸发现今天早上还堆在对门门口的纸箱子都已经清空了,对门的防盗门没有关严实,留着一道小缝,光线从狭窄的缝隙中透出来。
开门回到自己家,秦姝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边看电视边涂指甲油,听到开门声,也不回头看一眼:“昨天包的灌汤小笼包都在蒸笼里蒸上了,今天买了什么菜?”
祁之旸扬了扬手中的塑料袋:“剁椒鱼头和花菜,加上冰箱里的五花肉,做红烧肉。”
“这么重口?”秦姝皱了皱眉,“何叔今天出院了,你做清淡点,鱼头就别剁椒了,直接炖了吧,何叔做完手术刚痊愈,正好给他补一补。”
“今天就出院了?不是说还有几天吗?”早知道何大爷今天出院,他就买两只鸽子回来炖。
“这老头倔啊,在医院待不下去,我怎么劝都没用,只好把他接回来了。”秦姝把手从美甲灯下抽出来,自我欣赏一会儿,简单收了收桌上的瓶瓶罐罐站起身,“你先做饭吧,我下楼把何叔接上来吃饭。”
祁之旸叫住她:“对了妈,对面那家人好像已经搬进来了,要去打个招呼吗?”
秦姝闻言,脚下步子一转,朝厨房走去:“去吧,正好小笼包熟了,带几个当做见面礼。”
对门的门缝仍然没有关严实,屋里头传来窸窣的动响,秦姝轻轻扣了扣门:“你好,有人在吗?”
屋里面的动静停了下来,紧接着一阵脚步声逐渐靠近,一道清冷的嗓音随着防盗门拉开响起:“有事吗?”
随着防盗门大敞,那人的“吗”的后半个印像是被什么东西骤然卡住,戛然而止。三脸相对,三脸懵逼。
秦姝:“宋晗同学,真巧。”
宋晗:“秦老师好。”
祁之旸:“住我家对面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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