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陌二

光闻着却不喝,属实像在自虐。

“这是昨日叫人买的蜜饯,就着这蜜饯喝下去会好些。”

而今出了宫总归自由些,比如芸枝想着药苦就该拿甜的压,就可以拿着蜜饯给楚舒厌。

没成想楚舒厌更是嫌弃那蜜饯,拒绝道:“不要,太甜了。”

芸枝:“……”

好在楚舒厌只是嫌弃了一会便屏气闭眼一口闷下了,下了肚嗓子眼还停留着齁苦的药味。漱了多次嘴又喝了四杯水才压下去些,任由它在胃里灼烧。

其实真算起来,她从小到大喝下去的药可比吃的饭多了去了,这样苦的药明明早该习惯了。

她最不擅长习惯。

药里带了些安神的效果,喝过后楚舒厌直接上榻歇息了,至于没回来的慎雅和秦芮早被抛之脑后,无暇顾及。

确实是乏了,无奈脑中昏昏沉沉的,半睡半醒的状态下依然有力气乱想,只不过毫无章法,串联都串联不起来。

那个总出现于梦中的女子又来了,她若隐若现,一袭玄色衣裙本该与这皑皑白雪不融,可就是让人窥不见。

耳边一会嘈杂混乱,一会又有人低声哼吟,似乎是哄睡的曲子。

探寻声音的主人无果,还连同雪景里的女子都消失了,寻也寻不到,成了记忆中的幻影,一触即碎。

“就到这里吧,不劳您多送了,我家主子疑心病重,奴婢得快些回去解释了。”

黑灯瞎火,马车外的灯笼是唯一的亮光,这条路除了舒葶府的人再无他人经过。

秦芮步子缓了缓,借着光只能大概看得见马车外面雕饰复杂,比寻常人家的还要高大繁琐些,这样的人物怎会与慎雅一同回来?

刚才的声音是从那里传出的。

秦芮打算在原地等着马车走了她再走。

从芸枝那里听说,那位小主子在宫中可没有关系极好的,反倒是加害于她的不少。

而秦芮只是后来无意间被芸枝救下带去府里的,在此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哪里有本事去告这状。

秦芮踌躇半天,最终还是觉得静观其变,没准是个误会。

一进门,慎雅瞥到她,问道:“去哪找了,怎么才回来?”

“附近都找了个遍,我还打算回来看看,要是慎雅姐姐还没回来我再去……”秦芮这会正心虚。

不过落在慎雅眼里她只是在自责,她没再为难,只说:“下次不必找这么久,我又不是傻的不知道怎么回府。”

“……好。”秦芮弱弱答应道,心说你也不管主子回不回的来,就顾着自个了。

芸枝碰巧路过,见二人都回来了又问了一遍:“你们两个去哪了?怎么才回来?差点让我再叫人去找。”

慎雅擦了擦鼻子,咳了几声,不急不慢道:“被福庆公主的人逮到了,一脱身就往回赶上,公主如何?”

芸枝欲问福庆公主的人怎么会在宫外遇到,却见慎雅像是受了寒不舒服,道:“公主被侯府千金亲自送回来的,自然无事,你们早些歇。”

“那,那那…芸枝姐姐我也下去了。”秦芮就怕让慎雅看出什么,溜的飞快。

回到屋里后她思索了一番,不出意外马车里的人是宫里的,可晚上宫门会落锁,必不是主子,那一定是下人了。

如果是福庆公主的人,怎么会送慎雅回来,慎雅还说了什么考虑不考虑的……

翌日秦芮干活都心不在焉的。

楚舒厌莫名其妙地看着慎雅不小心打翻的茶水,刚要说什么秦芮又一不小心把桌上的书画碰到地下了。

楚舒厌停下手中摆弄着的红梅。

红梅是安北侯府的人送来的,那侍女只说是陌小姐叫她来的,其余一字也没说,楚舒厌觉得奇怪却还是收下了,左右只是几支不值钱的红梅。

二人各怀心事,楚舒厌见此问道:“这是怎么?”

慎雅故作镇定,边收拾碎片,边答:“奴婢手滑了。”

秦芮抱着书画跪地:“殿下恕罪……”

楚舒厌摆了摆手让她们下去。

芸枝走进门微微侧头瞥了一眼外面的二人,便走去楚舒厌身边为她捏肩捶背,以二人刚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府中堪用的人不多,但若要陛下知晓定是要亲自塞些宫中的人……”

“待您好转些了我们再盘算着收拾府内,可好?”

楚舒厌注意力涣散,总集中不了精神,不知晓自己如今要干什么。她问芸枝从前她都做些什么?芸枝哀伤的看着她一言不发,她也无心过问。

“慎雅说她昨日是被三公主为难,脱了身便立刻回来了,倒是秦芮自昨日回来后总心神不宁,奴婢怀疑昨晚是发生了什么。不过……您不是想试探慎雅么?若她二人真有什么事,正是个好机会。”

“我何……”我何时有说这话?话一开口,楚舒厌顿悟什么,迅速改了口:“知道了。”这必然又是前段时间与芸枝商量的,只是又让自己忘了。

那两人在门外老实扫着院子,她支着脑袋,指尖敲打着桌面,缓缓移开目光后又落在芸枝身上若有所思。

在她身边的人,究竟有谁可以信任?为何自己如此排斥这些人……这感觉就像鱼刺梗在喉,不上不下委实难受。

两日后,庆功宴——

“听说陌将军那一儿一女这次也回来了?”

“是啊,倒是陌家丫头此番回来应该是再不去北疆了,都到了出嫁的年纪了……诶?安大人,令朗也到了婚配的年纪,看中哪家姑娘?不如叫我去给你说媒?”

“哟还没吃酒呢,弥大人就开始说醉话了?”安大人扯开话题,不欲提自家小儿,再者说今日也是为安北侯陌将军办的宴。

安大人道:“可别说,那陌家二小姐自幼体弱,好几次差点出事,虽说去了北疆后不似从前体弱多病了,可是吃了不少苦头,邢青也狠的下心。”

席上百官有说有笑,谈论起陌家那个差点夭折的女儿,开始期待如今她是何模样了,是不是真如传言所说从小家碧玉长成虎背熊腰了。

除过年宴,朝臣皆不可携带家眷。但皇上此次破例允他们带公子来参加庆功宴,也只是未曾婚配的公子,其中原因无非就是为陌二姑娘或是公主了。

大祈四位公主,文印公主出嫁多年,琼华公主自出生就定了亲,只剩福庆公主和即将及笄的九公主未许配,此番目的众人心中更加确定。

而其他小辈们还在偏殿侯着,只等皇帝宣召。

陌邢青听着有人说媒,刚想去凑个热闹就听到皇上身边的公公尖锐的嗓音喊道:

“皇上驾到——”

众人跪地行礼迎皇帝,大殿顿时安静下来。

皇帝站在龙椅前睥睨众人,随后缓缓开口道:“今日乃安北侯的功宴,诸位爱卿不必拘礼。”

说起来,如今的皇上是大祈开国这么多年以来第二位敢重用武将的皇帝。此事争议再大也没人敢拿到明面上来说,都在暗戳戳的挑拨君臣关系。

若说是否对安北侯不满,那可没有,他们满嘴都在夸安北侯。

他们以为,区区一个驻守北疆平定异邦来犯的功劳,不值陛下如此器重。

可皇帝转头就宣布为安北侯安排庆功宴。

他们也看透了,也就是陌邢青常年在外暂时威胁不到什么,否则不必谁说皇帝削权比谁都快。

皇帝抬手赏了陌邢青许多东西。

其中有鹿茸更是令众人眼馋不以。那并非普通鹿茸,是皇家饲养的鹿,鹿茸这么珍贵的东西,往年都是献给帝后的,连皇子公主有时都得不到。

其实若说稀奇倒谈不上,深林之中总可以寻它几只,却是要看是谁赏的。

有人艳羡自有人妒忌。

裴京毅故意借着酒劲玩笑道:“安北侯这殊荣越来越多了,也不知怎的,臣居然觉得安北侯眉宇间的气质与席欧将军有些相似哈哈哈……当然,臣可没有说安北侯是下一个席欧,只是感慨一番罢了。”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皆沉默了。

那席欧是谁?那可是先帝最得心的左膀右臂,权倾朝野,最后呢,他差点篡位,差一点这天下就姓席了。

陌邢青偏头斜睨着说话的人,他看起来还算从容:“臣与军中军医学过些基本的病症,斗胆一问,裴大人这些年有受什么刺激吗?其实脸盲也是一种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否需要臣引荐一位大夫替裴大人看上一看?”

裴京毅脸一黑,硬邦邦道:“多谢陌将军关系了,可能喝多了眼花,不是什么大问题。”

皇帝手中把玩着佛珠,一张严峻的脸不怒自威,他却只说:“怪声怪气的,喝不了就尝尝御膳房今晚的菜品,当心再说胡话。”

裴京毅:“……”

“朕敬安北侯一杯。驻守边疆的将士们都辛苦,常年在外与妻儿老小见不上,诸位爱卿多体谅体谅。朕想着,明年守南疆的赵将军回宫述职,也得庆祝庆祝,自年后起后宫吃穿用度一切从简罢,不如腾出银子来奖赏功臣。”

上面那位都这么说了,下面的人哪里还敢再找陌邢青的茬,只得齐声回应道:“陛下贤明。”

此话一出,至少关于庆功宴和赏赐一事有何不妥的问题不会再出现,反倒得夸当今圣上体恤功臣。

殿外——

宫人提前给殿外摆放了暖炉,这会几位公主也到了,长廊陆陆续续来人伺候着端上姜汤让她们先暖暖身子。

姗姗来迟的陌妤,被人引着站在此地等候,她朝旁边看了看,轻声问道一旁的小太监:“那两位是公主么?”

小太监毕恭毕敬回道:“是,分别是福庆公主和琼华公主。”

陌妤又问道:“为何不见九公主?”

“这奴才不知。”太监头低了低。不在其他公主面前提九公主似乎成了规矩。

福庆闻声转头打量了一番陌妤,她如此关心楚舒厌,莫不是穷酸小姐巴结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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