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薄荷池!我们试试吧。”
“好。”
阿影托着腮,看身边的“小朋友”在水里快乐地扑腾。一下研究漂浮的药袋,一下捧起温泉水,试图看清自己掌心的纹路。直到晓月额头蒙出细亮的汗珠,阿影才开口:“我们去别的池子看看?”
“好!可是这边都有人……”
还挺怕生。阿影轻笑,“呵,那我们走远点。”
两人进了草亭,底下并排着两个温泉池。枸杞池里,泡着一位大爷和一位大叔。另一边的池子空着,阿影怕她着凉,轻轻拉她泡了进去。
几乎是刚坐下,一场雨便热热闹闹地敲打在亭子顶上。大叔和大爷高声聊着政治历史,晓月听得饶有趣味,竟大着胆子加入了讨论。
刚说她怕生呢。阿影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正准备端起旁边的水杯,视线骤然捕捉到杯底一只鲜红的虫子,正缓缓爬动。
她手一抖,纸杯摔了出去。
“你怎么了?!”晓月被这动静惊动,猛地转身,池水随着她的动作哗啦作响。
“……没事。”阿影不想多说。那抹刺眼的红色,像蜘蛛一样的外形,勾起了某些极不愉快的回忆。
但她的脸色,分明不像没事。晓月担忧地看着她——她也会有害怕的事吗?目光转向那只被打翻的纸杯,一只红色的小虫正爬出来。
“啊,那是步甲虫,”晓月凑近解释,“无毒,也不咬人的。”
“你对昆虫也有研究?”
“没,只是之前找素材时恰好查过。”
汗蒸完回房,夜色已浓得化不开。
阿影从身后搂住她,手臂环上来,带着不容分说的力道,又藏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不洗了。”她的声音闷在晓月颈后,像被温泉泡化了的叹息。
“嗯。”
刚泡过温泉的肌肤细腻滑润,透着温暖饱满的血色。
一股甜香,不是香水,而是从她肌肤底层透出的、被热气蒸腾出的体息,不自知地萦绕在阿影鼻尖。她忍不住低头,鼻尖蹭过那片温热的领地,温热的呼吸像羽毛,拂过晓月的肩胛与颈侧。
晓月抑制不住地战栗,像一张被拉满的弓。
等阿影抬起头,晓月在她转过来的眼眸里,看到了某种近乎痛苦的火光在明明灭灭。那里面有**,有怜惜,还有一种晓月读不懂的、深重的挣扎。
“我明天走。”她又把脸埋了回去,声音被衣料和肌肤滤得模糊不清,仿佛不看着晓月的眼睛,就能逃避可能出现的任何反应,无论是失落,还是挽留。短暂的静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能听见窗外隐约的雨声和彼此交融的呼吸。
“所以……”她终于抬起头,指尖带着烫人的温度,抚上晓月的脸颊,声音很轻,“……今天,晚一点睡,好吗?”
这句话像按下了某个开关。晓月觉得天地倒转,自己化作了一艘无助的小船,被骤然掀起的巨浪抛向高空,失重感攫住了心脏;下一刻,又稳稳坠入一片无比温柔的浪湾,被温暖的海水全然包裹。每一次起伏都伴随着胸腔里酸胀的悸动,仿佛里面灌满了带着阿影味道的醺醉海风。
要死了……
在她彻底迷失前,仿佛听到阿影在耳边,用气声烙下一句:
“别怕,交给我。”
她又走了。
晓月独自坐在床头,试图在脑内的词库里搜索,却找不出任何一个确切的词语,能形容自己此刻的状态。
心里空了一块,肯定是失落的。
可那空出的地方,莫名变得很轻,又埋着小小的庆幸。
胸口闷得发酸,肯定是悲伤的。
可在那酸涩的土壤里,竟野蛮地、又长出深深的期待。
城市的另一端,阿影并没有如她所说般踏上行程,而是独自住进了一家酒店。
好安静。
安静得能放大所有刻意压制的声响。她把头深深埋进枕头,呼吸间只有属于陌生环境的淡淡消毒水味,以及耳膜里那一声声过于清晰、几乎有些吵闹的——
自己的心跳。
她需要这种绝对的孤绝,来冷却被那个“小朋友”捂热的神经,来重新拼凑那个专业、冷静、不被情感羁绊的自我。
不能再一起待那么久了。
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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