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涵捂着自己的胃,胃里绞着劲儿的疼。
其实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很恶心,所以会一直的干呕。
小时候看到的那些画面,像电影播放似的一段段出现在脑海里。
她好难受。
在苏涵很小的时候,放学回家看到自己的母亲和其他男人滚在了沙发上,推开父母的卧室,里面是她的父亲和其他的女人。
那天,苏涵晕了过去。
从那以后,苏涵开始抗拒任何人的肢体接触,尤其抗拒她父母的,如果父母强行靠近,苏涵会捂住脑袋尖叫。
不知道干呕了多久,苏涵渐渐没了力气。
她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嘴巴。
之后没回头地往外走。
金谭穿好衣服追了出来,他边追边说:“苏涵,分手吧,你挺没意思的。”
“不分。”苏涵吐字很清楚,但没停下也没回头。
她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
在中午的时候走回了自己家。
27已经煮好饭,三个菜一个汤。
苏涵走过去坐到餐桌旁的凳子上,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27。
嘴巴喃喃道:“为什么呢?为什么都这样啊。”
“没有都这样。”27脸色很差:“有人不这样,但是你遇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突然,苏涵站起来绕过餐桌,走到27面前,她看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抱住他的腰,侧脸贴着他的胸膛。
“果然不抗拒你,是因为你是我的系统,我们有相连的关系吧?”苏涵轻声说。
从被他抱住开始,27的心跳加速,许多种情绪接二连三升起。
以至于他根本没听清楚苏涵的话。
在苏涵松开他回到座位上以后,才慢慢地平复心跳。
“吃饭吧,”27说:“吃完带你出去走走。”
苏涵摇头,拿着筷子去夹菜:“我等一下去金谭公司等他,做任务嘛,总要做好啊。”
27愣了下,随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多余的话。
背靠着窗户,阳光有些许洒进来,27被笼罩在光芒中,他靠进凳子里,腿向前伸直,整个人显得有些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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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迈巴赫从不远处驶来,最终停在公司门口,金谭从车上下来,苏涵走了上去,站在他面前,怔怔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金谭有些尴尬地摸了下下巴:“你来了啊?”
苏涵点点头。
“吃早饭了么?”金谭的声音很轻柔,远比昨天的要温柔。
“她呢?”苏涵问这话的声音很小,细细的,像是刚出生的小鸟。
“还在郊区的房子。”金谭回答。
苏涵深吸一口气,她低下头看着地面上细碎的沙石,她想不通,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也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喜欢金谭,还仅仅是太生气了,总之,她现在有些不受自己控制。
“我没吃早饭,你带我去吃饭。”苏涵看着金谭。
金谭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跟我上去吧,等下叫秘书送。”
“好。”
他走路很快,步子也很大,苏涵为了不让自己走路的速度太快,看起来太狼狈,所以只快步跟在他身后。
公司里的人忙着自己的事情,并没有对她投来过多的关注。
在金谭公司的沙发坐下后,苏涵轻轻开口:“所以你经常带人过来么?”
从公司一楼到二十七层,又从二十七从的最外面走到最里面,一路上遇到的人不算少,但没有一个人看苏涵的眼神里是好奇,大家几乎很默契的用一种了然于心的眼神看着她。
那眼神就像是在说,又来了一个。
金谭的外套搭在胳膊上,站在苏涵面前,突然弯下腰,靠近她,苏涵下意识的往后躲,金谭重新直起腰:“是,经常换人。”
大概是最不该让苏涵看到的画面已经被她看到了,所以其他的也没什么好瞒着的。
类似于放弃这段关系的做法。
苏涵低头摆弄了会儿自己的手机,突然抬起头说:“金谭,你看微信。”
此时此刻,金谭正靠在桌子上,和昨晚的女生发消息,正在约定晚上去哪里去吃什么。
金谭打开手机,发现苏涵的页面根本什么都没有。
他挑了挑眉:“怎么?”
“没怎么。”苏涵摇摇头。
时间被27重置。
在重置前的时间里。
苏涵把自己的全部家当,三万块钱,转给了金谭。
他并没有收,也没有对苏涵有什么别的反应。
而那之后苏涵主动煮饭,送饭到公司楼下,金谭拿到以后扔进垃圾桶,最过分的一次,直接砸到了苏涵的肩膀上。
这是苏涵实实在在经历过的人生,27在旁边看着,直接把她拉出系统,让她去看在她的世界里,她的父母拿着寻人启事,挨家挨户地问,让她看着,她的父母被人推到地上。
当时27问她:“系统任务是什么?”
“虐渣。”
“你在做什么?”
“做舔狗。”
“苏涵,我给你一次机会,让时间回到你为金谭主动付出的前一秒,之后怎么做你自己选,但是我提醒你,系统内的时间比外面的时间慢三倍,也就是说,系统一天,外面三天,我不认为你的家人朋友有等你成长的时间。”
而现在的金谭并不知道时间被重置,他看着苏涵有些想笑。
“你在提醒我看手机,还是想提醒我看看你?”
苏涵抬头对上他的双眼,这次,她的眼里不再有任何的卑微,她轻声开口:“那你要看看我么?”
金谭愣住,在他的认知里,苏涵是一个近乎直白的女孩子,遇事憋不住两秒就会说出来,平日里情绪也都外化在脸上,喜怒哀乐一看便知,但是今天,他有些看不出她的真实情绪。
“你在想什么?”他询问。
“没什么,”苏涵摇摇头,起身笑笑:“晚上不知道吃什么的话,可以带她来我家吃。”
说完,不等金谭回答,拎起自己的包,转身就走。
27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看懂。”
“没看懂就对了,他们不会真的来吃,但金谭一定会想很多。”苏涵在脑海中回答27。
接下来的一周里,苏涵每天都在逛街,买了许多不符合她穿衣风格的衣服,27眼睁睁地看着她从爱笑的女孩子,渐渐变成了脸上没什么笑容的女孩子,整个人的气质越来越好。
但他总觉得似乎哪里出了问题。
一天夜里,苏涵敷着面膜,抱着平板电脑看电影,边看边开口询问:“27,你叫什么?”
“啊?”27正站在她面前,观察着她,被她突然的问题问得愣住。
“真实的名字。”苏涵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些许让人平静的能力。
“宫,年。”
苏涵猛地抬起头,看着他的脸,不知为什么,眼泪簌簌往下落,她只觉得心里难受,可并不知道这种难过是从哪儿来的。
“我和你,认识么?”
宫年看着她,静静地看着她,最后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认识,我们不认识。”
“那为什么,”苏涵按了按自己胸/口:“这里疼。”
“不知道,我先回去了。”说完,宫年逃似的打开通道门,快步走进去并关闭入口。
他靠在通道墙壁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抬手抵住自己额头,眼底神色悲怆,此时的宫年,被巨大的悲伤笼罩着。
“27?”望辰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他今天竟然没有拿着那把红扇子,一身蓝色西装,和通道的颜色差不多。
“你来干嘛?”宫年说。
“你把名字告诉顾客了。”望辰笑着说。
“但是我不打算举报。”他又加了一句。
“随你便吧,”宫年语气不算好:“我没什么意见。”
望辰走过来,学着他的样子,靠在通道壁上:“我觉得苏涵的发展蛮不错的,她现在只是变得心狠了许多,你不用担心。”
“不是这个。”宫年说完头往后靠,接着闭上双眼。
“你不能控制苏涵难过这件事啊,就连我们这些系统内的工作人员都有七情六欲,更何况是没有经历过控情训练的苏涵。”望辰宽慰着他。
宫年转过头声音很轻,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疲惫:“图书馆的钥匙借我。”
“啊,你要干嘛?”望辰捂住自己的包,一脸的我不从。
“不干嘛,查个资料。”宫年说着把他的包拉过来,而后拿出钥匙。
系统图书馆的钥匙长得很奇怪,是半弦月的形状。
“你去图书馆干嘛?”望辰跟在宫年身后,寸步不离。
宫年也没非要把他甩开,还回答着他的问题:“查资料,你失忆了?”
“查什么资料?图书馆已经三年没开放,你现在要去,真的很让人疑惑啊。”望辰的嘴,真的很快,噼里啪啦说了很多。
宫年想了想,说:“嗯。”
“嗯,嗯??”望辰停下发现宫年没有停下的意思,他立刻又跟了上去:“我说了这么多,你就给我嗯?”
两人走到停车场,宫年上车,望辰也凑了上来,他坐在副驾驶上。
宫年系好安全带,笑看着他:“你坐这儿不怕阿桃?”
望辰看了眼宫年,眼神里甚是骄傲,他拍拍座位:“小涵来了以后,阿桃心思都在她身上哪有时间管我们。”
宫年笑了笑,没再理会他。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望辰自言自语似的一直在说。
“我真不懂啊,你说阿桃每次也不坐你车啊,坐也不坐副驾驶啊,为什么还不让我们坐?”
“有时候真觉得她不是喜欢你,她喜欢的应该是执着的喜欢着你的心情,就像是。”
“在雾气茫茫的海面上,紧紧地抓住船帆的杆。”
望辰低着头,看起来像是在思考:“年年,我真觉得,她不是真的喜欢你,她好像是疯了。”
路上车不多,他们很快到达图书馆门前的停车场,宫年下车后,手搭着车门,今天天气不错,日照充足,他眯了眯眼:“她的心里没有内在驱动力。”
“啥?”望辰有点迷糊。
“简单讲,阿桃这个人没有核。”宫年多解释了一句。
望辰的经历是他们五个人中最简单的一个,在其他四个人都有着没办法跨越的过去中显得十分淳朴。
淳朴的望辰一脸茫然地掏出自己的红扇子,唰得打开挡在头顶。
“哈?你说啥?”
“你能不能别总跟34学东北话?”
“你怎么不叫他名字?”
“太霸气了,不好意思叫。”
说话间,宫年朝图书馆的方向走去,望辰紧跟其后刨根问底:“什么意思啊,阿桃没有心?那她的心呢?”
“她有心,只是她不够信任自己,她需要拉住其他人,让她自己不做出极端的事。”宫年解释。
宫年一直是五个人里最有耐心的一个。
“结束生命?”望辰神色严肃。
宫年摇摇头:“不会这么极端,阿桃的童年经历令她极度厌弃自己,这是根植在她脑海中的想法,别人帮不到她。”
“而厌弃自己会导致,三观波动不安,她没有自己的行事准则,对错概念模糊,以至于她认为自己所做之事皆是错。”望辰接着宫年的话说。
‘咔哒。’
图书馆的门被打开,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宫年抬手扫扫灰,往里边走边说:“我是她选择的判断标准。”
“你会做的事是对,你不做的是错。”望辰说着拿出口罩戴好。
宫年停下脚步,看着他,挑眉:“我的呢?”
“倒也没有。”望辰笑了笑。
图书馆共三层,整体呈哥特式建筑风格,十分昏暗,宫年打开手机自带手电筒,照到望辰身上,笑了笑:“你身后有人。”
望辰脸色暗了又暗:“你别骗我。”
“真没骗你,你回头。”宫年一脸的真心实意。
望辰感觉自己身后真的有人,他小步挪到宫年面前,又往左边移动了几步,而后转过身。
看到了刚刚自己站着那地方的人,他差一点就要呜呼过去,还是拉住宫年的胳膊才将将站直。
“馆长好。”宫年礼貌打招呼。
“馆长好。”望辰说完,实在忍不住又说:“您能别总穿白衣服么,这衣服真的吓人,而且您还非要带个白色尖顶帽子。”
白胡子馆长对宫年点点头。
没搭理望辰。
在他离开后,望辰忍不住地说:“我真的快被他吓疯了,再几次我就是下一个阿桃。”
宫年朝年录档案馆走去,望辰始终跟在他后面。
他推开档案馆的门并说:“阿桃比你聪明很多,你如果是他大概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望辰摸到墙上的灯按开:“我是傻子?还能被人吃了?”
“再说了,人怎么会吃人呢?”
宫年从兜里拿出眼睛,戴好,银框眼镜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衣冠禽兽的味道,但这个禽兽,比人更像人。
他拿过年鉴录,拉开凳子坐下后才缓缓开口:“人不吃人,苏涵又怎么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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