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上课铃响，球场上的几个人倒是没有特别留恋，几个人拿袖子和T 恤下摆擦了头上的汗，个子上课去了，约好一会儿自由活动了再来汇合。下午的阳光正好，加上运动，花子珩脸颊透着微红，较平日憨憨的气质里增添了一丝懵懂可爱。可能是打球打高兴了，花子珩兴致高昂，看到前排边缘排队的袁律还手欠地往人头上薅了一把，喜获袁律一抹幽怨气闷的眼神，浑身舒爽，跑后面排队去了。体育老师拍拍手，要大家抓紧时间站好，稍息、立正、向左看齐，再按照顺序依次绕操场跑两圈热身。一开始大家还是能够保持阵型的，但是半圈之后，队伍肉眼可见的松散下来，一些体育健将跑得不尽兴，开始冲在前面，其他体育小废物们逐渐放慢脚步，三五成群混在后面，而袁律就是体育小废物之一。倒不是他不想跑起来，实在是力所不能及，哼哧哼哧拼命摆动手臂，脚步也没有跟上，才跑了一圈不到，呼吸声已经震耳欲聋。花子珩快到终点时看到前面熟悉的身影脚步拖沓，一副快虚脱的样子，又较快了脚步追上去。

“跑步的时候不要盯着脚下，容易摔跤。”花子珩跑到袁律跟前，放慢步调，配合他的节奏。

半天听不到回应，侧头朝他看一眼，惊了一跳，袁律满头的汗，嘴唇煞白，脸上一点血色都看不出，好像下一刻就要晕倒一般。花子珩急忙拉着他缓下脚步，慢慢地走，把手擦了擦他额头的汗，捧着他的小脸关切地问：“是不是中暑了？哪里难受，嗯？”

袁律轻摇了摇头，花子珩拉着他到旁边给他喝了点水，看着人像是缓过来了，才有些生气地说：“量力而行不知道嘛，难受了就慢一点，一眼看不见你就整幺蛾子。”

袁律气愤地把水壶丢回给他，“哼，谁要你管了。”说着一屁股坐到台阶上，扭过头不理他。其实袁律自己心里也有点委屈，他本身就比较周围的同学小几岁，虽说比例不错，但是相比起来还是腿短了点，跟不上别人的脚步，加上体育废柴，本来还勉强可以跟着跑，后面看到一个个同学超过自己，连花子珩都刷得一下从自己身边闪过，头都不回一个，才想着咬牙加快脚步频率。谁知呼吸一时没有调整好，岔气了，现在还一抽一抽地疼呢，花子珩还给自己摆脸色，不由得越想越委屈，就一直拧着脑袋宣泄不满。可是谁知半天都听不到身后的动静，袁律又暗暗在心底倒数了十秒，才回过头，哪还有花子珩的身影？

这边花子珩是跑去替袁律跟体育老师请假了，虽说秋风送爽，可是没有风的时候也真的是秋老虎般炎热，体育老师担心学生中暑，即刻允许了请假，还让花子珩过去再看看，要是真中暑了带去医务室看看。花子珩点头，不过没有回去，转身回了趟教室拿了钱到小卖部去了。

回到袁律身边的时候，看到小家伙半天都不挪个窝，还坐在台阶边上呢，不觉有点好笑，拿起手上的冰棍到他脸庞冰了一下，给袁律冻得一哆嗦。抬起头朝花子珩看了一眼，这一看可不得了，红彤彤的眼睛闪烁着泪水，脸上还隐约有些泪痕，看样子已经是哭过一遭了。

“欸哟哟，怎么哭了？”花子珩蹲下来，一手还拿着冰棍呢，只能一只手摩挲着他的小脸，“越来越娇气了，不就说了你一句嘛，这么还生气了。”

“你吼我了！”袁律拧着眉毛仰视着他，眼里还凝着一滴泪珠，不过哭意已经散了大半，只余下唇红齿白的娇俏模样。

“？”花子珩满脑门问号，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是什么时候吼的他。

还是袁律发现他手上的冰棍，吸了吸鼻子，自觉的拿过来撕开外皮舔了一口。花子珩见袁律没有要生气闹他的意思，才挠了挠头，“哼哼”一声嘟哝道：“谁说是给你买的啦，倒是自觉……”

袁律伸出一点舌头，吸溜吸溜地吃着冰棍，眼神却不戳地盯着花子珩，盯得花子珩浑身莫名的不自在，只能闭嘴了。

等袁律珍惜地吃掉最后一口，花子珩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下课还有一会儿，我和孙远他们约了打球，你回教室歇着吧。”

才转身迈出一步，发现行动受阻，回头一看，是袁律拉着他的衣服下摆，“我能坐在边上看吗？”还不忘眨巴眨巴圆溜溜的眼睛，以示诚恳。

斜阳下，偌大的操场嘈杂热闹，操场草地上穿着白袜钉鞋的少年们带着脚下的足球冲锋在前，不知哪个年级的体育老师对着站在起点的短跑运动员们吹响开始的哨音，几个女孩子互相挽着胳膊在操场散步。还有两个走向球场的两个小人，小个的几次想要拉着高个的手，却被无情的甩开，还不忘补上一句，“别以为我没看到，你手上都是冰棍的糖水，别想黏我身上！”金色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挥洒在他们身上，投下青春的剪影。

“啪！”一摞数学考卷被摔在讲台上，掀起一片粉笔的细屑，随之而来的还有班主任严凯的怒吼，“初三了知不知道，每天还嘻嘻哈哈的，这次联考你们都考的什么东西啊，啊，除了一个填空题有一点超纲，需要做公式变形，其他哪个考点不是我们反复强调的！”

严凯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扫视了一遍安静如鸡的教室，“知不知道再过一百多天就要中考了，这对于你们所有人都是一道分水岭，对，考试不是人生的全部，但是在这个阶段，你们在锻炼的是学习的能力，这是你们未来不论做什么工作都需要必备的技能，而考试，就是在检验你们的学习成果。请你们相信，这将是你们人生无数不多的相对公正的竞争，你们应当予以足够的重视，和珍惜。”

在座的学生无论对这次考试表现得是否满意，此刻都低着头，认真地听着班主任的教导，严凯看着学生们都闷闷的，也跟着轻叹了口气，“和之前一样，听到名字的上来拿考卷，赖小雅，赵一……”

听着严凯叫到名字的同学依次上台拿到了考卷，有的人欣喜不已，有的人垂头丧气，还有的人拿到卷子的一瞬间对折叠起来，根本不敢看。严凯倒是对谁都面无表情，一视同仁，一些想要在班主任脸上分辨某个同学考得好坏的，寻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对于成绩的处理，每个班级都有一定的自主权，有的班主任会公开成绩，甚至排名次作为安排座位的标准，以此加强学生的紧迫意识以及营造竞争环境。但是严凯一如既往地选择不公开，算是对备受压力和焦虑困扰的一些学生的一点隐蔽的温柔。

直到发到，“袁律”，严凯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被叫到名字的袁律站了起来，不疾不徐地走到他的面前，双手接过自己的考卷，严凯目光深深，隐有些自豪地小声说了一句，“考得不错。”

“谢谢老师。”袁律低头看了一眼，淡定地对折回了自己的座位。

所有人都收到的自己的卷子，花子珩也不例外。

“珩哥，你考多少？”赵一打游击似的趁着班主任背过身板书，小声地问身旁的人。

“123。”花子珩还挺满足。

“哦，我125。”赵一敞开着卷子给他看。

“嗯，为什么你比我还高2分？”花子珩好奇地不住往旁边瞄。

赵一颇有点委屈的嘟哝道：“珩哥，咱们哥儿俩不都是交错前进的嘛，你怎么这么说兄弟？”

“这道题！”严凯提高声音，猛地一回头，身后的蚊子声顷刻消弭，“需要对椭圆公式做个变形，算是有点超纲，但是我们班还是有一个同学做出来了，袁律。”话音刚落，班级的小脑袋们齐刷刷想他看过来，其中不乏羡慕的目光，袁律本人倒是一脸淡定，在一旁的草稿上写写画画，似乎是在做笔记。

实际上，袁律确实是在做笔记，不过不是这张考卷，满分的试卷没有什么值得他特别再投入额外的精力，袁律正在给一道竞赛题标辅助线，解出来之后还不忘看一眼黑板，给班主任一个目光表示自己在听。

放学之后，两人没有打球，但是也没有回家，而是到操场上跑了一千米，这是他们这段时间每天放学后的必备项目。中考除了一般科目，还有体测，五选三，两人都选了长跑、跳远和坐位体前屈。其他的可以在家练，但是长跑，学校的场地是最合适的，考虑到袁律弱鸡的体能，花子珩只能每天带着他跑一遍。袁律已经比最开始的时候强了，至少可以跑完全程，虽说不能细看时长，但是一直坚持，到时拿个及格还是可以的。

跑出一身汗，花子珩到门口的小卖部给自己和袁律各买了一瓶桃子味的气泡水，一起回家。

“那个，你这次数学考了多少？”花子珩其实没有多在意，平时也不怎么问成绩，只是今天班主任反复强调这次联考有多重要，想起来就问一下。

“满分，”袁律也回答得漫不经心，“哥哥呢？”

“夺少？”花子珩猛一侧头，差点没给脖子扭落枕。

袁律知道他听到了，不理他，自顾自说：“哥哥，你想过在哪上高中吗？”

“唔，这个，”花子珩回过头，朝空中甩喝了一半的汽水，气泡不断向上聚集，在夕阳余晖下闪烁点点七彩的光，瓶子翻过一圈，稳稳落在自己的手手，含糊道，“应该是十中吧。”

“为什么不是市一中？”袁律停下脚步，有点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