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高速公路很多大货车,栗香车开得不多,冷汗直下,高高的长长的大大的拉土石的车子从身边呼啸而过时,她不禁脑补自己被压扁的画面。
方才一股子怨气上了头,做出夜袭酒店的举动,如今她已经有点后悔了。
栗香又看了一眼时间,正好凌晨一点钟,即将下高速了。
脑子里全是粟然,还有即将到来的摊牌。
虽然快30岁了,可是她的人生经历很简单,家境不错父母恩爱模范学生,研究生毕业后无缝进入体.制.内.工作,每一步都走得规规矩矩的,一路斯文秀气到底。
她害怕争吵不善于处理冲突,遇到问题先想到的是算了,不跟那种人计较。
所以发现感情出现裂痕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逃避、拖延,不敢当面问为什么,只是不停地猜,一度陷入深深的自责。
谈恋爱好累,猜对方的心思好累。
结束吧,长痛不如短痛,鼓起勇气,栗香!
导航提示“即将到达目的地”,她心脏狂跳起来。
怎么做比较好?先打个电话吗?进入酒店大厅后,神经愈发紧张,电梯到达时那“叮”地一声都吓了她一跳。
短短的五分钟里,核对了无数遍地址和房间号,确认自己没走错。
实际在内心的某个部分,她希望自己走错了。
1808号房。
在房间前站定,手脚冰凉,脑袋发蒙,几个小时以前还在家里看书,然后现在站在陌生的酒店房门前,跟捉奸似的。
要不回去吧?
都走到电梯口了,她又折了回来,不能再逃了,我快30岁了,是个成熟的女人。
深呼吸,打手机呼叫,盯着屏幕上读秒计数,10秒过去了,20秒过去了,30秒过去了……没有人接。
睡着了,没听见?栗香知道粟然从来不关机的,她下意识趴到房门上,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啊?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点像变态。
直接敲门吧!栗香给自己鼓气,冲啊!勇敢点!
手伸出去了又收回来,她懊恼地用手捂住眼睛,我不敢啊!
不知不觉,已经在房门前折腾半个小时了,人家呼呼大睡,她在这里跟个傻子一样。
栗香哭丧着脸,正满腹哀愁呢,一双大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就跟电影里罪犯从背后袭击女性一样!
呜呜呜!栗香拼命挣扎,但是根本抵抗不了,有如老鹰爪子下的小鸡一样无助。
跟男朋友只有一门之隔,她却发不出声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拖走……
先.奸.后杀,折.磨.囚.禁什么的,短短的几十秒,很多可怕的画面从她脑子里闪过……
粟然!粟……然……妈妈……不要!呜呜~
歹徒的手臂好像铁钳子一样,拖着栗香往楼梯口走。
视线渐渐模糊,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栗香积攒着力气想奋力一博,结果肩胛骨被狠狠按了下去!
啊!
“香香!”
看到粟然从门里冲出来的那一刻,栗香的眼泪一下飙出来了,“呜呜!嘤嘤!”
“粟先生……”正在施.暴的人松开手,“您认识她?”
“粟然。”终于得以从可怕的钳制里挣脱,栗香哭着喊男友的名字,叫得令人心颤,跟吓坏了的小羊羔似的。
粟然把栗香拥进怀里,手温柔地在她背上摩挲,用力亲吻她的头发,不停地安慰道:“没事了,姐,我在。”
在熟悉的体温和味道的环绕下,栗香紧绷的神经猝然松弛,想站起来却浑身没力气,只好软绵绵地靠在男友的胸膛上。
小娟穿着睡衣从另一个房间匆匆跑出来,看到这幅场景一副吃惊极了的样子:“香香姐?你怎么来了?怎么回事?”
“坏人……坏人!”栗香往粟然的怀里缩,脸埋在他的肩膀上颤颤巍巍地说,“报警啊。”
“我以为她是私生饭呢!”袭击者辩解,“我看她鬼鬼祟祟的!”
小娟赶紧接下去说:“香香姐,不好意思啊。这是新来的保镖,不认识你,半夜三更的以为是什么可疑的人呢!想接近然哥奇奇怪怪的人太多了!”
被当成了私生饭?栗香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笑,“那也不应该捂着女孩的嘴拖走啊。”
“那谁知道是你来呀!”小娟愣头愣脑地说。
“勾住我的脖子。”粟然轻声对栗香说。
“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粟然一手绕过她的背,一手托着她的膝弯,把她抱了起来。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收紧双臂,身体不由自主地往粟然肩膀上靠,两人的脸几乎快贴在一起了。
这姿势在外人来看,颇有点宣示“正宫”地位的意味,小娟当时就干巴巴地咳嗽了一下。
粟然淡声道,“你们回去休息吧。”说完便转身抱栗香回房。
小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样子,在关门的一瞬间,栗香似乎听到她嘟囔了一句什么,“30岁的老……”
“啪嗒”,门关上了,将讨厌的人和事关在门外。
粟然弯腰,缓缓垂下手臂,将栗香安置在柔软的床上,然后赤脚跨上去,床面整个向下陷。
他伸出手从背后环抱住栗香,“香香姐,你来找我,我好高兴。”边说边亲昵地蹭着她的后背、头发和脖子,密密地亲吻。
栗香心里难过得很,趴在床上不想回头。
又是这样,一见面就往床.上.推,轻描淡写地把事情带过去……她迷茫了,我到底算什么?解决欲.望.的工具?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吗?
不是的,我是来分手的!
栗香握紧了拳头,面朝用下手肘支撑着自己,长长的头发散落在肩头,纤细的身体不住颤抖,像是拼命积蓄力量抵抗狂风的落叶。
粟然一边亲吻她,一边托着.她.的.腰.将她翻转过来,她见了那如小橘子一般的床头灯,迎着光,睫毛轻颤地闭上了眼睛,不愿看向粟然。
“姐姐,看着我。”
他将她抵到灯下,靠着床头墙,再去吻她。
栗香抖得更厉害了,“……我不想等了。”
粟然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又黑又深的眼睛望着栗香,那样热切,带着毫不掩饰的欲.望。
栗香受不了那灼热的目光,低下头去,“我比你大6岁,我……放弃了……”
终于说出来了,好像下决心把折磨许久的倒刺撕掉一般,皮肉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痛极了,心口一喘一喘的。
连你身边的工作人员都说我是“30岁的老阿姨”,你是怎么看我的呢?
像鸡肋一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你已经是大明星了,不再需要我了……而我的人生仿佛按下停止键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着相同的内容,徒长年岁……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你一直对外宣称单身,跟我说所有的绯闻都是炒作,好,我给你自由……以后你凹单身人设还是炒cp都跟我没关系了……
“乖,不要说气话。”粟然抬起栗香的下巴,逼她跟自己对视。
栗香用手捂住脸,她太清楚自己的懦弱和对方的强势,所以不敢看他的眼睛,怕等会又被牵着走。
刚认识的时候觉得他像小白兔,后来很欣慰小白兔在自己的鼓励下成长为忠犬,临了才发现对方心思极深,根本就不是什么清爽无害的人设。
姐弟恋本来就很难,需要双方格外努力才能修成正果,而他们两个人生活圈子完全不同,连她的家人都不知道她谈了一段5年的感情……
上次并肩走在街上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栗香含糊不清地说:“我走了。”泪水忍不住涌上眼眶,她极为好面子,更不愿意在分手时出丑,说完便低头找鞋子准备离开。
“姐姐。”粟然的声音冷下去,“你说什么?”
“我要跟你分……”分手两个字还没有说完整,栗香就猝然被按倒了。
带着灼.热温度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栗香惊叫一声,慌里慌张地推粟然的胸膛,可是她哪里推得动,越挣扎越露出马脚,彻底把自己给暴露了出去。
“捕捉到视线!不许再移开。”粟然咧开嘴,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像是在笑又像是野兽露出牙齿准备扑咬。
她悲哀地想,明明要分手了,可是看着他的时候,第一个念头竟然心疼他黑了瘦了,近期工作量很大吧。
他16岁的时候,纤细而苍白,她带他到处去吃好吃的,肉没长起来倒是狠狠抽条了,一个暑假长高了10厘米。
那时她是真心把他当弟弟疼的。
“姐姐,我只爱你。”粟然说。
你爱我吗?我已经感受不到了。
25岁那年,栗香一个月内连续被安排相亲了10次,刚考上大学的粟然听说了,连夜从北京赶回来把她约出来表白:“姐姐,我爱你。”
栗香第一反应是他在开玩笑,又被他认真的态度吓到,当下立马拒绝了,“你在说什么?哦,是不是因为不适应大学生活,所以有点混乱是不是?刚换了环境是可能……”
“姐姐,我爱你!我想吻你,我想抱你,我想跟你上.床。”
那天在海边,风很大,栗香慌张无措地往回走,差点一头栽倒在沙滩上。
回忆无用,回忆懦弱!视野中的床头灯摇摇晃晃,栗香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
粟然俯下身,舔去栗香眼角的泪,“姐姐,我只爱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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