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将保姆车开到贺知韵指定的位置。

乔瑞下车来扶贺知韵。

贺知韵和应海蓝道别，上车了，才发现车上还有一个人。

坐在平时他坐的位置旁边，手放在自己的胃部，眼眶红红的，眼神委委屈屈的看着贺知韵。

贺知韵侧头，对上乔瑞的目光。

乔瑞耸肩。

人虽然是他放上车的，但这解释的话，还是得有方南自己来说。

方南一开口，就是一股茶味儿。

“贺老师，你别怪乔哥，是我拜托他让我上来的。”

方南直起身子说：“我今晚参加新剧组的聚餐，喝多了，胃不舒服，提前偷跑出来的，我的助理和司机都还堵在路上。正好看到贺老师的车……还有乔哥，我实在太难受了，所以就拜托乔哥让我上来坐会儿。”

“给你添麻烦了，贺老师，抱歉，我还是下去等我的助理和司机赶过来吧。”说着，方南装模作样要起身下去。

贺知韵觉得好笑。

他要真觉得不好意思，压根不会上车。

“行了，坐着吧。”贺知韵按住方南的手臂，“送你回去，还是？”

话音还没落，方南就急切的问：“还能有别的选择吗？那我可以选择去贺老师的家里请教一下角色问题吗？”

车窗外，是迅速闪过的路边风景。

今晚的月光格外亮白，洒在旁边的屋顶路灯上。

像战争结束后，躁动滚烫的大地终于获得平静。

贺知韵此刻的心情也恢复平静。

不知道是因为方南的突然出现，还是秋夜的月色动人。

等了好一会儿，方南得到了贺知韵的回答。

“嗯，去吧。”

-

方南跟着贺知韵进了别墅。

走进大门，穿过枯草疯长的石板路，经过落叶铺满许久都没用过的泳池。

方南第一次，正式的踏入这张大门。

还怪激动的。

好几次从这里经过，他连多看几眼都怕被别墅的主人发现，匆匆离开。

没想过这么快就能进去。

站在门口，方南理了理自己的衣着，紧张得像个要拜访什么重要的人似的。

贺知韵看了他一眼，笑着打趣：“跟着我进去也会紧张吗？”

“有点。”方南垂着脑袋，笑得腼腆。

贺知韵打开门。

客厅里亮着灯，但里里外外都没见到一个人影。

方南半开玩笑的问：“贺老师的家里亮着灯的，是有人等你回家吗？”

贺知韵低头在门口换了拖鞋走进屋：“是阿姨清扫之后，走之前给我留的。”

“哦哦，进组太久了，提前请阿姨来打扫过了啊。”方南自动补充了没有明说的剧情。

贺知韵好笑：“你想过这里会有别人？”

“万一嘛。”方南自来熟的从鞋柜里找了双拖鞋，换了跟着进门。

进来后，方南就先观察了一圈。

第一次进入这样私密性的空间，方南明显很不自然。

脸颊还红彤彤的，眼睛却清醒得很，打量观察的眼神都很小心。

贺知韵去厨房拿了两瓶冰水出来，一瓶递给了方南。

方南双手接过，“谢谢贺老师。”

“客气。先说正事吧。”贺知韵说。

这潜台词是，说完正事，还可以聊点别的么？

方南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

“我快要进组了。这次接的是一部校园剧。”

说到这个，方南还有点不好意思，双手捧着那瓶冰矿泉水，笑得腼腆又羞涩。

“你说过，我适合演校园剧，所以我想试试。这次正好有个体育特长生的角色，导演说我外型和性格都挺符合的。”

贺知韵：“那很好，多尝试一些角色，拓宽你的戏路。”

“嗯，我也这样认为。”方南说，“消息放出去之后，很多人都说我这外型不适合，给我P了一些很奇怪的照片，我本来还挺担心的。听到你这么说，我安心多了。不愧是贺老师。”

“嗯？什么照片？”贺知韵疑惑，说着就去拿手机打算搜来看。

方南赶忙拦住他的动作：“别看了，P得很丑很奇怪，我看了都自我怀疑了很久，我演出来会不会就像他们P出来的那样丑。”

“本来因为个头太高，以前健身又练得太猛了，导致现在这么大块肌肉，我都有点自卑呢。”

“自卑？”

贺知韵眼里露出诧异。

他很讶异“自卑”这个词，竟然会从方南口中说出来。

练的那么好看的胸肌，那么结实的手臂肩膀后背腹肌，怎么能自卑！

贺知韵不确定的问：“你是认真的，还是凡尔赛？”

“真的啊……”方南耷拉着肩膀，瘪着嘴委屈极了，“有人私信骂了我几天，让我别碰校园剧，倒是很适合搬砖干活。”

贺知韵摸着下巴，目光锁在方南的上半身。

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方南穿着工字背心，戴着白色手套，身上脏兮兮的，小麦色的漂亮的肌肉线条上，是一颗颗汗珠。

一种是青春洋溢尽情挥洒汗水的阳光少年，一种是老实认真专注干活的糙汉子。

各有各的看点啊。

他是从见到方南的笑容那一刻，觉得方南或许会适合这样的角色，但似乎后者也很带感。

“不如都试一试呢。”

贺知韵认真提议，“多尝试不同的角色，积累经验也挺好。”

方南眼里露出狡黠。

恰好被贺知韵看见。

贺知韵了然：“有类似的新戏找你了？”

方南“嘿嘿”笑：“有，整体偏轻松搞笑温暖治愈的风格，是一名维修工进别墅帮主人修家电，结识别墅主人，展开了一些搞笑故事。贺老师有兴趣吗？”

“在这儿等着我呢。”贺知韵语气里没有一丁点反感和责怪的意思。

方南演都不演了，估计这个剧本不像是他说的那样简单。

或许就像他们演的第一部双男主剧那样，他签合同了，进组了，才被透露还有没确定的亲密戏。

“再说吧，今年也过去一大半了，拍这部片子有点累了，接下来先休息一段时间，别的之后再考虑。”

贺知韵没有立马答应。

但这么说，好像只是延迟答应的时间而已。

贺知韵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接戏很挑的，好本子好角色我才会考虑。”

“嗯嗯，我明白的，贺老师。”方南一点儿也没有气馁，“我现在也进组了，那个本子也还没开始筹备，到时候再说。”

方南这会儿已经没有醉意了，和贺知韵独处，使他的大脑越来越清醒。

意识到自己竟然就这么踏入他私人的领域，明明是干净清爽的空气，却好像密密麻麻都是贺知韵的气息。

脑子越发清醒，也越来越浑浊。

方南猛地站起身，说：“贺老师，我其实今天是看见应海蓝一直粘着你，才找了这么个借口蹭上车的……啊，虽然的确喝了不少酒，但司机和吴奇是被我支走的。”

突如其来的直球发言，脱口而出后，方南又后悔了，懊恼的皱眉。

挣扎了会儿，方南放弃狡辩，索性更加直白。

“你身边优秀的人太多，我只能更加努力才行。我现在还没有吃醋闹腾的权利……但是，在你没有明确拒绝我之前，我会做得更多，更明显。如果让你感到不舒服了，你不要不忍心伤我，直接拒绝我就好。”

“就这样！”

嘴上说着“直接拒绝就好”的人，在说完这些话之后，转身就跑。

连脚上的拖鞋都没换，就这么穿着跑出去了。

贺知韵在沙发上坐了会儿。

这么晚了，这块儿地方应该不可能打得到车了。

方南能叫助理、司机来接，也应该能叫沈家的姐弟来接。但等人赶过来，应该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就当是把人带回家的善后吧，起码得把人送回去才行。

贺知韵起身，拿了个车钥匙，换了鞋出门。

深夜里，方南蹲在大门口的路灯下。

那么一个大高个，缩成一团，看上去可怜极了。

他似乎在给人打电话，没听见身后有动静。

贺知韵走近，打趣道：“跑这么快，这会儿又蹲在这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被我赶出来的。”

方南愣了下，不可置信的回头。

“你……怎么出来了？”

贺知韵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送你回去。走吧。”

方南迷迷糊糊跟着贺知韵往回走。

他怀疑，是他的酒还没醒。

否则……贺知韵怎么可能会出来？还说要送他回去？

在他搜集到的资料里，贺知韵除了拍戏需要，私底下几乎没有自己开过车。

没有人见过他开车，也没有人拍到过他自己开车。

方南愣愣的问：“贺老师你……会开车？”

贺知韵笑了声：“不过没有载过人，你不敢坐么？”

“所以我是第一个坐你副驾驶的人咯？”方南赶紧跟着上车，“坐，坐！谢谢贺老师！”

-

贺知韵就送方南到小区门口。

方南所住的小区安保很严，门口的保安看见这么晚了还有陌生车辆进来，走出来作势要让驾驶座上的人降车窗露脸登记。

方南赶忙道了声谢，匆匆下车。

刚进小区的门，身后的车已经离开了。

方南回头，看着远去的车，依依不舍。

目光没有挪开，摸出手机，熟练的解锁手机打开群聊：“你们不会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你们敢信他竟然会出来找我么？而且还送我回家……他开车，送我回家！”

语音发出去没多久，群聊出现一行字。

沈旭：？？？你不早说？我都快到你发的定位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