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骨头酸菜在大锅里炖出鲜香,最实惠的灰平菇配着猪肉炒上一大盆,猪肉豆角、蒜苔炒肉、辣椒炒肉,猪血肠、炸的肉丸里脊,还有五花肉切片和蒜泥酱。
村里的杀猪菜,也不是宴席,没什么精致搭配,都是大盘子大碗,吃的就是那份家常的味道。
所有菜码在盘子里准备送向各桌,难得享受了一上午清闲的王书译,也被范临的大伯随口喊去端菜。
何承作为客人,范临大伯倒是没叫,但何承还是主动穿着他那价值不菲的大衣,充当了端盘子的主力军。
几桌饭菜上整齐,众人又开始落座,不知道有什么日出东升的说法,老一辈人的人都偏爱东屋,有什么重要客人都送到那边。
上了岁数的几位长辈安排在炕上,地上的桌子则安排了些直系小辈,比如混的不错的范娜和姚飞夫妻俩,比如范家大姐的儿子范全。
再比如让这场杀猪菜拖延至今,午饭前菜姗姗来迟的小孙子范全,还有其他亲近的小辈,都是坐在东屋的桌子。
而王书译自然而然的就被剔除在外,似乎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应当了,他不该在那个席位。
至于冯英这种勤快人,吃饭的时候总是忙忙碌碌,一会帮客人添添菜,一会帮人拿双筷子,根本找不到照看王书译的时间。
更别提王书译原本,也是跟冯英一起照看各桌的人,只是今天因为有何承,王书译才被大伯母安排了在西屋,跟邻居小辈一桌提前吃饭。
借口也用的好,年轻人聊得来…
全是陌生人没什么聊得来的说法,但同样年轻人没什么聊天的**,大家各自玩着手机,人到齐了才抬头准备吃饭,气氛倒是自在。
酸菜在冬天就是吃个热热乎乎的劲,因此是最后一个上桌的,范临把菜摆上,随即就去外面拿了个凳子,将八人桌强行变成了九人桌。
“你怎么坐这了?”王书译下意识把自己的红塑料凳往何承身边挪了挪,却也不赞同的开口。
“坐哪都一样。”范临忽视王书译的目光,从王书译的碗里夹了一口米饭,大有随便对付一顿的模样。
王书译其实知道范临的心思,这么多年他习惯了,范临却仍然再坚持…
“小临你怎么在这吃上了?你奶等了你半天。”
只是那份坚持,不需要王书译拦阻,也会有人阻止。
大伯母语气焦急,说着奶奶就等着范临去才动筷,说着这桌太挤了,别耽误大家吃饭,又说要是不去奶奶要亲自来叫。
最终,范临还是无奈离开,一个人的坚持只能是徒然…
“承哥尝尝这个辣椒包,别家都不是这么做的。”范临离开,王书译立刻给何承夹上菜。
那脸上混不在意的笑容天衣无缝,也许是真的不在意,也许是早就已经习惯。
少了一个人,桌上又恢复了原本的安静,唯有王书译偶尔会兴致勃勃的给何承科普下,当地菜肴独有的做法,其他人都是专心吃自己的。
满桌肉菜,很容易填饱肚子,周围几桌刚倒了两轮酒,王书译跟何承就吃饱喝足,离开了饭桌。
吃饭时间,之前满院的人,都回到屋里落座吃饭,连冯英和范临的大姑范淑红,都忙活完,盛了几样菜,在灶台附近吃了起来。
“你们吃完了?”看见两人出来,冯英忙问了一句,得到回应后又关心起何承:“小何你吃饱了吗?”
“吃饱了,这不让书译带我出来转转。”何承微笑以对,那边又有人找冯英盛米饭。
冯英无暇顾及,两人也不再停留,继续下台阶的脚步。
“一直跟在书译身边的是谁?怎么没见过,是咱家亲戚么?”透过窗户,两人的身影被东屋的范娜看见,张望着好奇心也来。
“什么亲戚,就…”带着不满语调刚出口,又戛然而止。
老太太为了自家孙子收敛,一旁范临大伯母则随口补了一句:“书译同事。”
“对了,我听书译在什么家装公司实习,他不是学护理的嘛,怎么搞装修了?”
之前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再次对着范临问出,只是范临的目光一直出神的望向窗外,似没听到般,随后又匆匆出了门。
然而,大门外车辆拥挤,等范临出来,道路左右早没了两人的身影…
绕过范临奶奶家的房子,右前方就有一条小池塘,那里原本是一个荷花池,到了夏天在范临奶奶家都能闻到香气。
如今不知道是人不愿意持有那份浪漫,还是环境促成,荷花池被弄成了普通田地,只剩池旁的秋千还在承接着风雪。
村里的秋千,与其说是秋千,不如说是尼龙绳绑着一块木板,王书译坐上去的时候都颤颤巍巍,更不好让何承上去坐。
好在这秋千比想象中的稳固…
“承哥,会不会觉得无聊?”秋千上,王书译踢着风雪,身影立时随着秋千游荡,出现在何承身侧的声音也是前前后后。
“不会,我从来没经历过这些,觉得很有意思。”王书译闻言回望,何承已经在他背后,轻轻推起秋千的重量。
“承哥我带你去玩吧?”秋千的力道均匀,王书译微微侧头目光可以轻易锁定身边的人。
“去哪?去打出…溜…滑么?”
“好呀,我带你去打出溜滑…”
“出…溜…滑…”
陌生的语言体系能了若指掌,那带了点方言的语调,到何承嘴里却笨拙的好笑。
“承哥,你是不是不会发音?出~溜滑~”
“出…溜…滑…”
秋千还在摇晃,并肩而行的人已经远离…
少有人踏足的乡间小路,在冬日的午后迎来了新的脚步,路旁的芦苇一人一根,似在替人探着前路,也是王书译口里故事的道具。
“我们这的粽子就是用芦苇叶包的,我记得小时候,还有人因为抢芦苇叶吵架的…”
“上面大坝一直往北走,有一个水房,那也有一大片芦苇,长得特别好,但没人敢去,据说是有蛇。
有一年,我妈来帮我奶包粽子的时候生病了,就让我和范临帮忙去摘粽叶。”
“你和范临去水房那了?”
“嗯,不过我听说有蛇,找了两根木棍去,一句心惊胆战的,结果到那什么都没发现,就给我妈打了一堆粽叶回来。”
“听起来怎么有点失望?”
“可不是失望,我听人说能捡到蛇皮,我都跟同学打赌了,他说我能捡到的话,他就把新买的四驱车给我玩,他跟我炫耀了可长时间…”
白雪寒风,枯木落叶充斥的小道,没什么好玩的,但那细小往事拼凑下的人,却鲜活有趣,故事一个接一个,直到达到目的地也没有失去聆听兴致。
村后的农田旁,有一个不小的水塘,小时候那里养过虾蟹,这些年村里年轻人逐渐变少,那曾经小孩钟爱的冰场,也变成了野生的水塘。
喜欢捞鱼捉虾的人,弄点鱼苗倒进去,一年到头也不去看几回,如今倒给何承拍照好地点。
平坦的水塘结冰,将落雪均匀的接纳,天空是清澈的蔚蓝,地面纯净的雪白,两者交相呼应,连入镜的人都带着脱离世俗的朦胧美感。
“承哥雪拍完了吗?”不知道何承在拍什么,一直在等待的王书译,在何承拍了几张照片后才开口。
“拍完了。”何承放下手机,向着阳光下的人勾起嘴角。
然而下一刻雪球就落在了自己肩头。
那雪球不偏不倚躲开了手机,王书译的脸也写满了预谋已久诡计得逞的愉快,何承手机揣进兜里,追逐战一触即发。
雪球一个个在人身上下来,人却一次次从手边脱离,追逐的人,最后似无可奈何的举手表示放弃。
被当做目标的人,才气喘吁吁的靠近,开始笑眯眯的宣告自己的胜利,然而反其道行之的假动作,在人真正放下戒心靠近时,才真正施展。
黑色身影仿佛野兽般,瞬间将蓝色身影压制在雪地中,双手完全压制对方,眼眸强行与对方交汇,呼吸开始交缠体温也渐渐相融。
“承哥,你这平衡能力也不行啊?怎么还倒了?”可被压在身底的人,对压迫感毫无所觉,还大咧咧的笑着调侃。
“你说我不行?”身体的重量没有减轻,反而被人压制的更紧。
“没有吧,我说过么?承哥特行!”
“你说说,哪行了?”
“承哥,我脖子进雪了,凉…”
直白的谄媚,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倒是一句“凉”,让身上的人松了力道。
筋疲力尽中,恢复自由的两人也没了别的动作,王书译拉着何承在冰面溜了两圈,确定对方没什么天赋后,就拽了些干稻草坐在了田埂上。
没了吵闹,田埂上麻雀又飞了回来,小松鼠也从草堆里探出头,王书译想提醒何承去拍,却见何承在翻刚拍下的照片,似乎要发朋友圈的样子。
王书译没有打扰何承挑选,只是捋下稻草上遗留的穗子,自顾自的去引诱起那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小松鼠。
那边,王书译追着松鼠越跑越远。
这边,何承拿着手机,又拍下一张张照片,每一张的主角都是固定的…
“你去北方了?”手里振动声,在广阔天地间并不明显,只是王兴恰好打扰了拍照,才那么快被接起。
“嗯,东北有个项目。”电话还在继续,镜头已经恢复了对焦,一心二用让回复有些心不在焉。
“有项目啊?我还以你出去玩,看你玩的挺开心,还发朋友圈。”
“你有什么事吗?”
“什么叫我有什么事,催我挂电话?”王兴质问声出口,不过很快又放软了语气,开始商量道:“我年后想参加个比赛,想看看你能不能抽空,陪我练练。”
耳机里,王兴还说着比赛,镜头内,王书译同样也接了电话。
“承哥,小临说那边有人吃完饭要走了,可能要挪车,咱们要回去了。”王书译那通电话很短,也没意识到何承在打电话,王书译刚挂了电话,就朝何承喊了一声。
“何承,你跟那小朋友一起去的?”熟悉的声音声让王兴的话题突然终止,王兴口吻似在猜测,语气却是有了答案后的认真。
“先挂了。”
然而那份认真,并没有得到同等的回应…
小剧场
范临:一转眼的功夫,我哥跟人跑了…
王兴:一转眼的功夫,我兄弟好像跟人跑了…
昨晚我做梦收到好几条评论!醒来看评论区!原来是假的!卑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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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特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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