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哄好的人又被惹毛了,景煦抱着枕头被赶出卧房的时候还试图翻窗回去,却见他养大的三个暗卫守住了门窗,影五脸色讪讪,对他道:“主子,宓公子说要是放您进去就让我们去挑粪。”
景煦:“……”
本以为第二天早朝路上可以再哄哄,没想到宓安起了个大早,自己回了将军府,连马车都没用。
宓朗回习惯早起练功,见宓安独自回来,还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奇怪道:“和昭王吵架了?”
宓安:“……”
他越想越气,打了个手势将暗卫叫来,冷声吩咐:“叫‘暗’守住将军府四周,不许他进。”
说完就气冲冲地回了自己的小院,宓朗回还在奇怪:“这是哪来的暗卫?”
宓安走得飞快,影五只好替他回话:“属下原本是昭王殿下的暗卫,现下跟着宓公子。”
宓朗回好笑:“青疏让你们拦谁?”
影五:“……拦昭王殿下。”
宓朗回点点头,让昭王的暗卫拦着昭王,他儿子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影七尽职尽责地唤来下属的“暗”,一边布防一边大逆不道地想,宓公子这出怎么像极了夫妻吵架回娘家。
傍晚时分,影七站在将军府正院和景煦眼对眼,宓朗回不觉有他,边开兵器库的门边招呼道:“来来来跟我过两招。”
景煦笑眯眯地跟影七打了个招呼,暗卫万年不变的木头脸突然出现了一丝裂痕。
影五的声音不知从何处飘了出来:“主子?您怎么走大门?”
景煦好笑道:“我自己老丈人家我不走大门走哪儿?”
暗卫齐齐沉默,从小到大景煦来将军府找宓安都是翻墙走窗的,万万没想到今日他竟然和宓朗回一道,光明正大地从正门来了。
宓朗回拎着长刀出来,没察觉院中尴尬的气氛,还冲树上几个暗卫招了招手:“你们几个也是昭王带出来的?来,都下来,比划比划。”
景煦将表情崩塌的影七推给宓朗回,道:“他们三个是我亲自带的,您练练,我有事找青疏。”
宓朗回摆摆手让他随意,影七还想拦一下景煦,长刀却已经到了眼前,由不得他分神,只好全力与宓朗回切磋起来。
宓安正在房内制香,既然蛊毒不在景煦身上,枨衔水也说了不急,他便也放松下来,又将景煦从姑师带回来的香料方子翻了出来。
银罐被烛火烧的有些变色,香料粉末的味道愈发浓郁,有些香甜,又有些清苦。
景煦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蹭到宓安身侧,安安静静地看他调香。
宓安将香末与鲜花一起捣碎,点了些清酒,与银罐中的香混在了一起。原本的一丝苦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青草般的清爽味道。
景煦惊奇道:“这个味道好像我春日晨间练功时闻到的花草香。”
宓安看了他一眼:“喜欢的话送你。”
“你不生气啦?”景煦顺竿就爬,凑过去抱住了宓安的腰,低头在他胸口蹭了又蹭。
宓安伸手挡住景煦的脸,语气冷漠:“拿了香就滚,没事少来将军府。”
“我有事。”景煦亲了下宓安的手心,“你跟我回王府。”
景煦挨骂挨习惯了,况且宓安每次说滚都没什么语气,不见厌烦更不见动怒,于是他得寸进尺,直接坐在了地上,扒着宓安的腿:“我给你换几个暗卫吧,他们仨太蠢了。”
宓安垂眸,他还以为是暗卫根本没拦,景煦笑道:“他们把将军府四周围墙守得密不透风,但我是走正门进来的。”
宓安:“……”
景煦笑出了声,在宓安腿上趴了半天,二人都不说话,安静了许久,景煦突然道:“阿宓。”
宓安正盯着他的簪子出神,闻言“嗯”了一声,等他的下文。
景煦的脸还埋在宓安腿上,不自觉抓紧了宓安的衣角:“如果我让你不高兴了,你打我吧,别不理我。”
宓安愣了一下,垂眸看向他,景煦不敢抬头,继续说道:“以前你总是这样,生气了就不说话,平日里我不去找你你也不会来见我……阿宓,我很害怕。”
他再也不想只看宓安的背影了。
宓安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像哄小动物一样轻轻顺着景煦的头发:“知道了。那你起来准备挨打吧。”
景煦抱紧宓安的腰,顺势把脸贴在了宓安的小腹上:“你打吧。”
宓安笑了下,捏了捏他的脸,将暗卫叫了进来。
影五一进来就看到自家主子不成体统地坐在地上,还抱着宓少师的腰不撒手,顿时眼皮跳了跳,强作镇定道:“宓公子。”
“今晚你们三个带人去城郊莲池过夜,明日天不亮就起来守着,帮我采些花叶上的晨露回来。”宓安手上还在一下一下摸着景煦的头发,缓声交待道,“不同叶子上的晨露分瓶收集,做好记号。”
所幸不用去挑粪了,影五赶紧领命退下。
景煦笑道:“今早我才让十二他们去剿匪,还是跟着你轻松。”
宓安凉凉道:“正事我只交待了一件守住将军府,但他们没守住。”
“防你相公怎么能叫正事。”景煦又挪近了一点,“朝青那边打理的差不多了,不服管教的我全杀掉了。”
宓安挑眉道:“杀了四个?”
“阿宓怎么知道?”景煦拉过宓安的手亲了一口,“好聪明。”
“注意他们很久了,懒得收拾。”宓安道,“快起来,坐地上像什么样子。”
景煦耍赖:“不起,你亲我我才起。”
宓安瞥他一眼,起身要走,景煦拉着人不放,嚷嚷着要亲,像个市井泼皮一样,宓安都怀疑他马上就要原地打滚了。
“赶紧起来。”宓安拉着景煦的手,稍微用力想把他拉起来,景煦却一个巧劲将宓安带了下来,正扑在他怀里。
“景长昱!”
景煦哈哈笑起来,躺在地上抱着人不撒手,闹了好一阵才被宓安赶着爬了起来,去内室换衣裳了。
说来景煦与宓安自小就总在一起,将军府有景煦的衣裳也是寻常事,有些他自己早就忘记的衣袍宓安都给他收的好好的。
景煦爱穿玄色,深色衣裳夜行方便,杀人也不显血色,但宓安总喜欢看他穿不一样的。现下景煦身上这件赤缇圆领就是宓安前两年亲自画了纹样让宫里司衣赶制的,只是后来一直没机会拿给景煦。
“阿宓!”景煦系着腰带从内室出来,“这件衣裳是给我的吗?”
宓安抬眼看他,亮丽的颜色衬得他朝气蓬勃,倒像个未及冠的小少年似的。
“还能是给谁的。”宓安替他整理好衣裳,笑道,“衣裳和束袖绣的都是梅花纹样,果然好看。”
“阿宓是夸我好看,还是夸衣裳好看?”景煦一把将人搂进怀里,低头亲了一口,“说些我爱听的。”
宓安依他心意:“你好看,你不穿都好看。”
景煦笑了下,语气暧昧:“阿宓真这么觉得?那我现在脱了?”
宓安嗤笑一声,直言道:“我身上的蛊解决之前,床上那档子事你就不要想了。”
景煦委屈道:“国师说了,蛊虫不影响房事。”
“他什么时候说的?”
“昨晚我特地问的。”
宓安一顿,突然反应过来,怒道:“我就知道你没死心,你还是想引蛊是不是?”
景煦将人抱紧,嘴硬道:“我没有!”
宓安皱着眉,不大高兴地说道:“你还能有心思想这个?定是去问国师引蛊的事,这条是顺带问的。”
倒不是宓安自信,他太了解景煦了,哪怕他一辈子不能行房事,景煦也完全不会在意,只会心疼他。
“阿宓也太聪明了。”景煦自知瞒不住,只好讨好地冲宓安笑,“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说了,你休想。”宓安冷声道,“景长昱,你别气我。”
景煦垂眸,掩去眼中情绪,笑道:“反正国师说有法子解,引到我身上又不妨事。”
“万一没法子呢。”宓安语气无波,“上辈子国师就觉得我们就算死一个也没关系,如果这次还是这样呢?我死了,起码世道不会乱。”
景煦捂住他的嘴,笑得有些僵硬,但他从来不会对宓安说重话,纵然生气,也万般克制:“阿宓,再胡说我可生气了。”
宓安被景煦捂着嘴,整个人也被按在他怀里,只好抬眼瞪他,景煦亲了下宓安的额头,说道:“这几日怕你生气,我一直没问,阿宓,你到底是如何自戕的?”
枨衔水说大火烧起来的时候,他看到宓安还坐在床前为景煦擦拭手臂,他本想将宓安带出来,奈何火势太猛烈,到底是无能为力。不知宓安往寝殿里撒了什么东西,那场火烧了整整一夜,枨衔水连二人的尸体都没找到。
宓安一顿,不再挣扎,也不说话,景煦到底不敢凶宓安,只是叹了口气:“我为你安排好了所有退路,你倒好,若真有黄泉路,我们前后脚遇到你想怎么和我解释? ”
宓安拉下他的手,又瞪了他一眼:“我和你解释什么?我只盼着来世投胎别再让我遇到你这负心汉。”
景煦好笑道:“负心汉?”
“负心汉。”宓安将脸埋在景煦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前世景煦临死前的样子宓安久久不能释怀,如今抱着有温度的人才稍稍心安。
宓安更用力地抱紧景煦,重复道:“就是负心汉。”
“对不起。”景煦收紧手臂,“不过阿宓,不管引不引蛊,最终的结果还是一样的。你以为你要是有事,我会独活吗?”
他好像故意惹宓安生气似的,笑道:“就你会自戕?”
宓安抬手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继续抱着人出神了。
“都要被你打傻了。”
“再胡说我就去拿我爹那根棍子打你。”
“我可没胡说。”景煦咬了一口宓安的唇,“谁准你自戕的?我也很生气,你快哄哄我。”
宓安冷笑:“谁准你引蛊的?我现在就去拿棍子。”
景煦连忙把人拉回来按回怀里:“那我不追究你自戕,你也不许追究我引蛊,扯平了。”
宓安“嗯”了声,不按套路出牌:“暂时不提了,往后万一吵架我还会翻旧账的。”
景煦被逗笑,低头吻住了宓安。
“谁准你亲我了,我还没消气……”宓安仰着头,口齿模糊地骂他,景煦却不回答,舌头灵活地破开齿关,在宓安口中肆意侵占,夺走他的呼吸。
宓安紧紧抓着景煦的衣裳,被亲得腿脚发软,景煦将宓安抱起,坐到床上,轻轻将人放到自己腿上,一手搂着他的腰防止掉下去。
“别、别亲了……”
宓安气喘吁吁,景煦却不想放过他,又亲了好半天才作罢。
“阿宓。”景煦又亲了一口,深深看向宓安眼中,“不要觉得愧疚,是我心甘情愿。”
宓安被他戳穿心事,心底蓦然一软,却嘴硬道:“谁愧疚了,你少自作多情。”
景煦不置可否,那日在占星台宓安几乎要落下泪来,连枨衔水都吓了一跳,也就他自己还在故作无情。
这样想着,景煦自己却莫名涌起了一股让宓安亲眼看着自己身死的愧疚,忍不住又抱着人亲了一会儿,想让他分神别再想前世:“阿宓真的不肯吗?”
宓安被亲的脑子有些混沌,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景煦在说什么,当即又给了他一巴掌,凶道:“你已经没有信誉了。”
景煦委屈,只好把人压在床上,亲了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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