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沈今禾都快忘了自己是穿到一本书里。
她托着下颌回忆起书中的描述……
这个女二慕容宛的爹,最一开始在众皇子中最看重男主,料定他将来必有大为,故而有意让慕容宛接近男主,好跟他产生感情。可惜狗血文的女二向来都是坏心肝的,她因为嫉妒而屡次陷害女主,三皇子,也就是本书男主自然不能容她。
大司空一看这怎么行,这将来要是让他继承皇位,那他家还能有活头吗?
于是马不停蹄换了阵营,开始投靠三皇子的死对头。女二爱而不得各种作妖,男女主各个击破,不过最后的结局闭着眼都能想到,女二被男女主的真挚感情打动,放下过往,回头是岸。
这本书也不例外,最后女二洗白,和深爱自己的小侯爷一起远走高飞了。
奇怪的是,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大郅的国土上?
系统看向醉晕晕的叶绥,白眼道:“别想了,她已经嫁人了。”
“你怎么知道?”
“秋弥国三皇子登基称帝后,原本权倾半朝的大司空见大势已去,告老还乡,其女慕容宛嫁给了没什么权势的小侯爷,你作为大郅子民,这种邻国大事好歹也关心一下吧。”
“……”
叶绥抓狂,这孩子不会是传说中的什么童姥吧。
“你确定方才马车上只有她一人?”沈今禾问道。
叶绥想了想道:“一行七八人吧,四名侍卫,一个马夫,两个侍女,至于主人应该只有慕容宛吧,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此人是个骗子?”
“那倒不至于。”沈今禾摇摇头,他们的马车是官车,后头还跟着禁军,哪个骗子会不长眼到这种地步。
只是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叶绥心大,拿出食盒和果篮往矮几上一方,正打算用银针试过毒就分给众人吃。
岂料刚一打开食盒,沈今禾就疾声制止住了他的动作。
“别碰!”
“怎、怎么了吗?”气氛突然诡异了起来,叶绥静悄悄地盯着沈今禾,等她开口。
慕容宛是秋弥国人,为什么食盒里装的却是蜜炙鸠子、芭蕉干、七巧凉糕……这些食物,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永州独有的庖制手法。
“她方才与你交谈时,有没有提到自己去过永州?”
“没去过吧。永州离此地十万八千里远,她好像只是因什么事去了趟上京。”
一直安静的荷华思忖道:“没准是年节时陪同小侯爷进京入宫拜谒的,秋弥国新帝登基,其余参与夺嫡的皇子皆被诛杀,没有合适的人选朝拜,无奈派个侯爷过来倒是也合礼法。”
大郅国在中原内占地最广,实力最强,故而一到年节和春日宴,周边其余小国都会来大郅朝贺,秋弥国自然也不例外。
“很有可能哦。”叶绥点了点头,随后又不解道:“那为什么小侯爷不在马车上?难道他自己先回去了?”
荷华摇了摇头:“不知道。”
众人一起将目光投向了沈今禾,可沈今禾这会儿哪还有心思管那个什么小侯爷,满脑子都是那盘扎眼的永州吃食。
系统自是知道,一旦碰上和“永州”二字有关的,沈今禾总是会格外警惕。
于是附在她耳边小声道:“你也别想太多,说不定她真的闲着没事去永州游玩了一趟,顺便带了点特产,又说不定是她幼时去过永州,十分怀念当地的吃食,专门让人……”
“对!”沈今禾眼眸一亮,“你检索一下女二以前有没有离开过秋弥国?我总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如今系统虽然变成了人的模样,屏幕不再内置在他体内,但他那个储存和运载量很大的系统大脑还是存在的,只不过以前的自动运行现在变成了需要手动点击。
系统从怀里掏出透明屏幕,还好此时已经到了客栈,叶绥和荷华都下了马车。
否则他们要是看见一个小姑娘神色紧张地朝着空气一顿猛戳,一定会觉得闹鬼了。
“天哪!”系统惊呼:“还真被你说中了。你看这一段……”
关于女二慕容宛是否去过永州,书中没有明说,但作者在描写女二的性情阴戾时提过一句,说她在幼时曾被人贩子拐卖过,两三年前才被大司空找到接回府中。
看到这里,沈今禾有些慌了:“我怎么有种十分不妙的预感……”
系统揪着她的小辫子,圆圆的眼睛里装满了惊恐:“你别吓我啊……我现在只是个普通人,出了事会死的。”
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沈今禾的袖口,牙关止不住地打颤:“你该不会是猜测这个人……是你姐姐吧?”
“没准就是。”沈今禾点头。
“真的?!”
“但不是蒋菁媱。”沈今禾眸底一暗,道:“有可能是永州那位。”
尽管她很不愿意承认这个人也是自己的姐姐,但单从这一世的血缘来说,永州田豫的嫡幼女,的确和她同宗同族。
“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去年初秋时,叶绥在京郊的那个流水宴?席间有一个叫春桃的姑娘……”
“记得。”系统点头:“她当时说,永州知府田豫一家两年前被判流放……等等,你是说,春桃姑娘她们当时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系统回忆起当时那群人说的话……
“田豫的嫡幼女在流放路上逃了,逃到了西南那边与秋弥国接壤的边镇上,据说被个贵人看上,领回秋弥国去嘞!”
原来这个“看上”,竟是认女儿的意思?
“还有,去年李怀远奉旨送秋弥国三皇子出城时,你记不记得…三皇子看了我一眼,说我生得十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当时以为是打趣的话,现在想想,会不会是因为我和慕容宛长得有些像,所以让他产生了错觉?”
毕竟她们都是田豫之女。
“嘶——”系统倒吸一口凉气,全然忘了自己这会儿还是个小姑娘,很不顾及形象抓了几下头发:“啊我疯了,我疯了,那她给我们送食盒,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啊?”
沈今禾皱眉拍掉她乱抓头发的手,抓散了一会儿还得给她重新束发,十分麻烦。
“如果真的是她……那就说明她在上京城见到过我。可毕竟过了十几年,我的容貌发生了变化,她不敢贸然指认翰林院的沈编修,就是她父亲和那个良馀贱籍所生的女儿,所以送吃食,应该是在试探我。”
“真是C了!”系统久违地又说了脏话,“她还想干嘛!揭发你?幼时害你害得还不够吗?”
沈今禾摇头,她其实也不明白,这个田府的嫡幼女为何对自己的敌意这么大。
其他嫡子嫡女也只是闲来无事时,为了打发时间欺负欺负她而已,毕竟她的那个娘,既没有威胁到主母的位置,也从没在田豫面前吹过枕头风,甚至可以说都没太出现过。
难道是因为那个女人是良馀贱籍,有辱田家门楣,那嫡幼女就对自己恨之入骨?
田家要真是什么清流世家,这个解释倒也说得过去,可问题是,田豫他自己也竟干些败坏家风的事,名声早就臭遍十里,倒也实在怪不到沈今禾头上。
况且当初田豫根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又不是大郅朝官,科举也无望,即使纳了良馀贱籍为妾也并不违反大郅律例。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那个嫡幼女如此恨她?
思来想去,沈今禾只能把她归为安乐一类的人,大抵就是心里扭曲,做事不论因果的那种脑残,主打的就是一个损人不利己。
“你想好怎么办了没?”
沈今禾靠在车壁上闭了闭眼,十分心累:“没准是我们想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系统却有强烈预感,那人一定就是永州那位,因此不免一阵唏嘘,感叹她明明才十**岁的年纪,放在原世界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学生呢,却因为那个天杀的变态姐姐,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世界。
结果这个世界的姐姐更是有病,从小就想方设法地折磨她,现在她好不容易活出来了,那个变态不知道又要跑出来作什么妖。
两鬓突然有两只软乎乎的小手抚上,手法生疏地慢慢按压着。
沈今禾一睁眼睛,见系统正一脸认真地给她按摩头部,笑道:“哈哈哈,我也是死而无憾了,这辈子竟还能等到你来尽孝。”
“放屁!”系统气哄哄道:“以后少跟别人说我是你女儿!”
“那可以……”
“儿子也不准说!”
“好吧。”
……
一行人因为叶绥的加入,原定的四日路程,硬生生走了七日才到。
进了浔阳主城,这几日一直萦绕在沈今禾心头的忧虑和焦躁不安,才终于得到了些许释放。
浔阳城居于京师以西,是各地通往上京的重要枢纽。高城深池,四面城墙,虽说没有上京城大,但太仓,武库,官署,民宅一应俱全,全城八条主干道,四通八达。
城内繁荣富庶,人烟稠密,更有人说,辋川的烟雨、渭城的朝云,都不及浔阳城内的梅溪风雪引人入胜。当然,沈今禾觉得这些十有**都是浔阳人自己传出去的。
当年李怀远的祖父跟随武帝南征北战,立下赫赫军功,武帝封其为异姓王,并将浔阳十城赏给他做了封地。
沈今禾忽而想起她大病初愈那日,李怀远说要带她来浔阳游玩。谁成想世事难料,如今她真的来了,却不是如他们曾经期许中那样来的。
此行大抵是不会遇到李怀远的吧,她最多在这里留半个月,如果两个人有意要避开对方,那便是同住一条街上,也有可能一年半载都见不到。
不见也好。
……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在来浔阳的第二天,就意外跟李怀远撞了个正着。
那日一早,叶绥兴冲冲与荷华去了凌安王府。
沈今禾想着李怀远恐怕不愿见她,她自己也不想在这段无望的感情中多做纠缠,便让叶绥将陛下的信一同捎了去。
陛下说此信以旧友身份提笔,不算圣旨,故不用按规制来办。因此她让叶绥代为转交也算合适。
他们走后,系统还在呼呼大睡,沈今禾便一个人在驿站用了早膳,而后拿着拜帖去了柳府。
前翰林大学士的嫡子外放做官,常年不在家,大郅没有守孝三年一说,故而料理完家父身后事,柳大人又回到了任上。
家中一应事务暂由其嫡孙柳南钦打理。此人年仅二十二岁,却又治家之才,将一族人事、田产、商铺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沈今禾幼年曾受皇商和他那个脑子有毛病的儿子影响,对富商多多少少有些抵触心理。因此在见到柳南钦的第一面时,她还误以为此人只是府上某个颇有文人风骨的门客。
眉眼温和,举止儒雅,待人宽宥,他浑身上下似乎找不到一丝商贾的铜腥。
这于沈今禾来说可谓是大大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用虚与委蛇,被人为难,可以虔心地做事,能极大提高工作效率。
只不过这种庆幸只持续了短短半日,就被一个不速之客生生给戳破了。
当时她正与柳南钦在他祖父书房整理生前所著,提到瞿广这个人时,沈今禾蓦地想起来,驸马的书稿中也为此人写过传,便详细询问了柳南钦,他祖父当年在为瞿广这段生平作注时,是如何获取这些详实的史料的。
两人正聊得十分投机。
这时,外面突然有人来报:“公子,世子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第 34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