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音尚未消散,办公室的大门竟被人猛地踹开,一个面容沉静,留着圆寸的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的声音冷冽如冰:“你可以试试看,是她先死,还是你先命丧黄泉。”
王树君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眯起眼睛,思索地盯着眼前之人:“唐栋?”
他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唐处长,你和江澜都是管情报的,她若是死了,对你百利而无一害。只要你愿意与我合作弄死她,事成之后,我一定帮你拿到一处处长的位子。到时候整个情报处都握在你一个人手里,那还不是……”
王树君的右手骤然紧握成拳,眼神中透露出威胁的意味。
谁知唐栋却没说话,他笑了一下,而后沉默地走到王树君跟前,抬手轻轻抚摸着他胸口前的青天白日党徽,然后一拳猛地挥在他的脸上,力度之大,令王树君鼻血横流:“党国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败类,你TM简直是个畜生!”
王树君抬手捂住自己的鼻子,一脸不可置信。唐栋从衣兜里掏出一方白净的手帕,仔细擦了擦手,然后毫不留情地甩在了王树君的脸上。他鼻血直流,眼神阴鸷地盯着唐栋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冲自来水厂开炮是为了保护千千万万老百姓,你要冲我开炮可是破坏党内团结,你唐栋端的起这个罪名吗!”
唐栋脚步顿住,细看脸色已经渐渐阴沉起来:“我敢不敢不是你说了算,是我说了算。冠冕堂皇,自诩正义,像你这样的人,送去前线当炮灰都是多余。”
说罢,他再也不管身后人更加难看的神色,大步迈出了这里。
谢云汉跟在唐栋身边,身后两队人马鸣金收兵,将手中攥着的中统特工人员甩了开。
“处座,现在怎么办?”
唐栋停了脚步:“你去一趟三处,叫他们暂且听我指挥,把大炮对准203高地,只要中统的人有意向冲自来水厂动手,不惜动用一切军警宪力量,务必拦截他们。”
谢云汉的眼睛一下子睁大:“军警宪?处座,这可是越级调动,王树君本来就虎视眈眈,您何必为了江处长落得一身骚!何况……何况我以前从来没听您说过半个脏字,您刚刚还骂了那姓王的……,为了江处长做到这个地步,值得吗?”
唐栋抬头看看天,湛蓝的天空如同一副好看的油画:“没有值不值得,只有应不应该。江澜还在前方生死不知,我们就在后头窝里斗了,你认为,应该吗?”
谢云汉低下头,攥紧拳头:“处座,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办。那加压水站那边……是否立刻捣毁?”
唐栋整了整笔挺的军装,摇头道:“绝对不行,一旦捣毁水站,小鬼子狗急跳墙,不惜一切代价也会围剿十安她们,我们能做的只有等,等确保十安没事,你再派人切掉水站。”
谢云汉点点头:“是!”
办公室里,王树君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副官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处长,还……还打吗?”
王树君似乎被这个问题激怒,他猛的掀了面前的桌子,怒吼着大喝道:“还打个屁!”
他脖子上青筋直露,面色红的发紫,那副官再也不敢说什么,颤颤巍巍的待在原地不动了。
被他看作目标的自来水厂已经快成为一片火海,王灵灵和苏茯一左一右拖着不醒人事的江澜往第三水站走去。
中间的人突然紧了紧眉头,王灵灵眼尖看去,立刻停了脚步:“十安姐,你醒了!?”
苏茯睁大眼,连忙拖着她走到一小片空地旁坐下:“教官,你慢点。”
江澜点点头,费劲的睁开眼,炸弹的余波好像还回荡在她脑海里,两人说的东西也混上了十分尖锐的耳鸣,她努力的吐出句话,声音却小的可怜:“白萧……找到白萧了吗?”
苏茯贴在她嘴边努力听着,却也只听到“白萧”两个字,她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便回道:“教官,头儿现在下落不明,我们还没联系上她,不过你放心,这一路没听到什么枪声,想来不会有事。”
谁知她是个十成十的乌鸦嘴,话音未落,前方立刻传来一阵零星的枪声,江澜心中一急,又咳出一口血:“快……快扶我起来。”
王灵灵不停的为她擦拭唇边血迹,苏茯急得直跺脚,用手轻轻扇了自己一嘴巴子:“真是气死老娘好了,连老天爷都跟我对着干!”
江澜还有余力安慰她,她拉住苏茯打自己的手臂:“枪声零星且分散,间或传来重武器的声音,多半是狙击枪。常安大概已经同白萧会面了。”
王灵灵同意的点点头:“很有可能是常安姐伏击的小鬼子,要不不会是这么几点枪声,小鬼子试探她呢!”
江澜笑了笑,欣慰的看她:“灵灵,你愈发成长了。”
王灵灵腼腆的挠挠头,苏茯缓缓把江澜拉起来:“教官,你还能走吗?”
江澜缓了缓,调笑说:“我不走还能怎么办,难不成你们两个背我走?”
王灵灵看了看江澜的个子体型,又看了看苏茯和自己的,十分不好意思道:“十安姐,我们……可能背不上你。”
江澜“呵呵”一声:“那还说个屁,赶紧走!”
苏茯吸了吸鼻子,使劲扶住她,王灵灵在前头举枪警戒,三人就这么跌跌撞撞走了好半饷,前头枪声依然不算密集,狙击手的震慑力让铃木三郎不敢放肆。
他咬了咬牙,对副官说道:“派两个人过去,趁她再开枪的时候锁定坐标,然后火力覆盖!”
副官点点头,随即挥手派了两个炮灰前去,常安果然迅捷开枪,这一枪虽将敌人爆了头,可正中铃木下怀,一下子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铃木三郎小眼睛里透出诡异的光来,他大手一挥,立刻一阵枪声穿过常安刚刚狙击的地方,突然密集起来的枪响让江澜三人浑身一震:“坏了!”
她扯开苏茯的手臂:“你们两个别管我了,先过去帮忙!”
没有时间再互相推诿,两人当即点点头往前头跑去,常安被冲锋枪扫中腹部,一下子瘫倒在地,不得动弹。
眼见这招打中了人,铃木三郎冷笑一声便带人向前冲去,白萧听闻他们沉重都脚步声音,却纹丝不动,只是手中动作愈发迅速,只剩下最后几步了,再快点,再快点!
她不断对自己打气,可铃木三郎已经领着人冲进了屋里,看见眼前正在拆卸毒气弹的军装女子,他怒目圆瞪,大喝一声:“混蛋!”
他随即开枪扫去,白萧手臂被他打中,拆雷s管的钳子一下滑落到地上。她努力抬起另一只手臂便要生生将雷s管扯掉,铃木三郎立刻又一枪打去,白萧“啊”的一声,躺倒在地,鲜血直流。
常安和白萧都已经没了几分生气,铃木三郎阴仄仄对副官道:“看着她们,别让这两个混蛋死了,我还要靠她们抓住军统那些该死的家伙!”
副官立刻应下,手下几人抬腿便要上前,后头“砰砰”两枪又将几人击倒在地。铃木三郎赶紧隐蔽起来:“怎么还有人?!那几个女人没死?这不可能!”
他怒喝着,却也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事实,该死!没剩几个手下了,如果还不能完成任务,他根本就无法向大佐阁下交待!
恶狠狠的看了身后几人一眼,他向手下吩咐过去:“带上那个女的,我们撤!”
几人借着毒气弹的掩护将白萧拉到自己身边做了人质,铃木抬手几枪将毒气弹打爆在水池里。
乌泱泱的绿色液体一下子涌出,顿时填满了整个水池,原来清澈的自来水瞬间同样变得绿油油,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气息。
一见这场景,苏茯立刻惊惧的张大嘴:“灵灵!快走,快带常安走!”
两人拉上常安,也顾不得跑走的铃木三郎了,转身便向外头跑去,瞬间卧倒在地。
江澜不近不远的看见趴在地上的几人,随即扫视过去,白萧呢?白萧去哪了?
江澜思考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坏了!!!
她就知道这两个家伙靠不住!狠狠的磕了粒药,又凭意念套上作战服,江澜使出吃奶的劲绕道跑去,铃木三郎走的狼狈,又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伤员,不消片刻便被赤红着眼的她追上。
他的身边已经没剩几人,江澜看准时机,借着路旁的石头用力一蹬,飞身而上,一拳将铃木打的昏头转向。她死死把人扣在自己怀里,左臂压在他喉咙上,扯得铃木三郎呼吸不畅,脸色青紫。
“叫你的人放下枪,把白萧给我放到旁边去,快点”,江澜怒吼着。
眼见铃木三郎没有动作,她左臂更用力了:“快点!”
江澜心中泛起一阵狠意,铃木被她扯得呼吸极为困难,控制不住的翻了白眼,便赶忙挥挥手叫手下人按她说的做了。
江澜松了口气,又从后腰上摸出个手雷:“都给我往后退!”
副官连同那几个人一见了雷,扯了扯嘴角,赶忙按照她的意思去做,不一会儿便退到了十米开外。
江澜的伤口更疼了,用力让她后背的子弹狠狠镶嵌在骨头缝里,包扎好的口子早已挣裂,血一滴滴的掉在作战服上,浸湿了她整个后背。
焦急的喘息声在铃木耳朵边响起,这人伤势不轻,好机会!他反身一个肘击把江澜顶了出去,她重重摔倒在地,连带着手中的手雷也滚落到地上,铃木一脚踹在她肚子上,又将手雷捡起,不停的向前跑去,转身一下子扔出雷,低声恶语:“去死吧!”
江澜太清楚这雷的威力了,白萧不可能再挨住这一下子,她只好手脚并用,拼命爬过去,用力将手雷压在身下,几秒之后,“轰”的一声,那雷在江澜腹部炸开。
幸得作战服相护,手雷击飞的碎片没能伤她过深,可带起一阵阵冲击波还是将她震的猛吐出一大口血,她颤颤巍巍收了作战服,不停的咳着血,每一下咳嗽都让她的腹部和后背生疼,可她又抑制不住喉中鲜血,只能一下下向外吐着。
沉闷的爆炸声震的这方大地都在颤抖,唐栋赶到此地的时候,眼前所见一幕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忘掉——江澜趴在地上,后背已然血肉模糊,她嘴中鲜血一股接着一股涌出,到最后甚至成了几分黑色,她的耳朵和鼻子也因得这冲击波不断冒血,蜿蜒的血迹从她身上流到他的脚边,流进他皮鞋底。
谢云汉跟在唐栋后头,也被眼前这一幕惊了去:“这……这,这是江处长?”
唐栋没说话,他缓着步子走过去,他不敢走快了,他生怕走的一快,自己便要栽倒在地。
小心翼翼的将手指伸到她鼻尖,好在气息虽弱,人却尚且活着。
唐栋好像没了洁癖,他轻轻将她抬起,用怀中洁净的白帕子给她擦拭鲜血:“云汉……”
没有得到回复,他猛然回头,难得一见的大声吼道:“谢云汉!”
谢云汉这才从震惊的状态恢复过来,他明白唐栋的意思:“我这就去找医生,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活江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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