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楼林立的市中心繁华且喧闹，吴鹏的公司就坐落在这里。

三人刚走进公司，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就迎面走来，脸上摆着格式化的笑容，冲他们弯了弯腰，

“警察同志们好，我是吴鹏的助理贺州。”

康克冲他点了点头，

“麻烦了，我们来了解一些情况。”

贺州端着一副客气的姿态将康克三人迎进会客室，

“喝点什么？”

“不用麻烦了，我们直接问吧。”

“可以。”

江河毫不客气地单刀直入，他直直地盯着贺州的眼睛，

“你是只负责处理公司事务的助理吗？”

贺州显然没想到江河如此直白，“久经沙场”的他也少见地愣了愣，但到底是商场上摸爬滚打的老油条了，不过片刻，他的表情就变得从容

“当然。”

江河视线不移，

“那他最近几天和哪些人有过交往，你应该清楚吧。”

贺州没有停顿，

“最近公司和西樵有合作，吴总和胡总交往比较多。”

“胡总？”

“就是建材公司西樵的老板胡涛。”

康克在旁边补充道，

“上次来问情况的时候他就说了，但是吴鹏尸检出来的死亡时间段里，胡涛在城郊的一个度假村玩，有不在场证明。”

贺州忽然皱了皱眉，

“警察同志，我上次忘记说了，还有一个人——远程的方总。”

“什么？”

“因为和西樵的合作是在他们竞标成功之后的，当时远程的方总也想要城西那块地，但是竞标失败了，就没达成合作，但吴总和他在竞拍前有过两次小聚，也没谈公司事务，我就没太注意，你们那天来问的时候，我一时没记起来。”

“他们在哪里聚的？”

贺州凝眉思索，有些迟疑地说，

“我不确定，但是之前和远程一个小合作的庆功宴是在一个旅馆里办的。”

“旅馆？”

“我也不记得是叫什么旅馆了，是在旧街那边的一个小巷子里。”

贺州顿了一下，看了眼康克，

“好像那个旅馆离老板出事的地方挺近的。”

康克与江河对视了两眼，江河拿出证物袋递给了贺州，

“你们老板有这件衣服吗？”

贺州接过证物袋，左右翻转了几下，若有所思，他忽然站了起来，

“好像老板办公室有件这种颜色的衣服。”

“可以一起去看看吗？”

一直保持沉默的姜期玉忽然出声，

“当然当然。”

贺州脸上挂着官方的微笑。

偌大的办公室里最显眼的就是那张摆满了东西的办公桌和那一面摆着各种奖章证书的展览墙，

门边的招财树叶子发灰，桌上的文竹枝叶颓唐。

那张精致的老板皮椅上挂着一件深蓝色的西服，

江河走了过去，拎起西服的袖子查看，破损的右手袖口展露无遗，

江河拿起衣服朝康克和姜期玉走去，

“不用找了，衣服在这，直接去那个旅馆吧。”

康克点了点头。

三人走出吴鹏的公司朝旅馆方向出发。

吴鹏的办公室里，贺州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那辆黑色的车子远去，

“他们去那个旅馆了，”

他对着耳畔的手机说，

“放心，已经准备好了。”

姜期玉一把拉开旅馆的木门，坐在柜台后的老板娘何霞看着门口那一队手持器械的警察，满面惊疑。

她惶然地撑着柜台站起，当看见穿着便服的姜期玉和江河时，她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江河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形，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他朝着柜台走去。

他站定在柜台前，刚打算开口，却与听见动静下楼的向山正对上了视线。

向山看见院内整装待发的队伍，怔在了楼梯转角处，他的手里还抓着一块抹布。

姜期玉紧盯着向山，他清晰的通过面部表情判断出了向山的情绪。

姜期玉抿了抿唇，

奇怪，

向山似乎松了一口气。

向山继续走下楼梯，他走到柜台前，两个警察站到他身后压住了他，他也没有丝毫挣扎。

他似乎根本察觉不到被拘住的疼痛，他面朝着站在柜台后的何霞，露出了一个笑。

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所有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干的，和何霞没有关系，她什么都不知道。”

何霞颓然地滑倒在椅子上，她呆呆地看着被压住的向山，双目无神，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流个不停。

她嘴巴几番张合，都没有挤出一个音节。

向山扭过头，冲警察扯了扯嘴角，面露苦涩，

“警察同志，麻烦了。”

姜期玉走到了向山面前，脸色复杂，

“是你杀了吴鹏？”

向山毫不迟疑地点头，脸色平静，他直视着姜期玉，

“那天晚上，他们在一楼喝酒，吴鹏没吃多久就要何霞陪他上楼，”

说到这，向山的脸上蔓延开愤怒的红色，他的情绪显而易见，

“那个混蛋酒后发狂，动手打了何霞，何霞跑出来的时候，在楼梯上踩空，把腿摔了！”

何霞忽然尖厉地叫了一声，声音里满是痛苦与哀戚，她已经哭得双眼赤红，原先精致美艳的五官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你……为什么……我……不值得……你这样。”

向山将目光转向她时，面容变得平静温和，他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浅浅的笑，

“你永远值得。”

何霞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她的视线忽然定在了站在柜台前的江河身上，

她面朝江河跪直了身子，直挺挺地将额头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江河吓得往边上弹了一下，

她抬起头时，额上已是磕出了血痕，她哽咽着说，

“求求……求你们……这件事……他是为了我……你们……抓我吧。”

向山冲她摇了摇头，

“阿霞，别这样，我杀他这件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要牵扯进来。”

何霞没有看向山，她又俯身磕了下去，

向山苦笑了一下，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姜期玉，声音嘶哑，

“警官，走吧。”

何霞听到这句话，似乎失去了抬起头的勇气，她就这样伏在地上，颤抖不止。

向山十分配合的跟着姜期玉他们走到了门边，在踏出门的那一步后，向山停了下来，他回过头，扬声道，

“阿霞，照顾好自己！”

再次回过头的他，脸上的平静温和荡然无存，苦涩与悲伤迅速漫上脸颊，他本就矮小的身形更显佝偻。

在巷子的出口处，江河他们被喊住。

何霞扶着墙，狼狈地喘息着，嗓音低哑，脸上挂着未尽的泪。

她感激的看了看停下步子的警察们，又将视线直直的转向不肯回头的向山，

她的声音在颤抖，却连贯又坚定，

“阿山哥，我会一直等你的。”

闻言，向山的身形踉跄了一下，却依旧执拗的不肯回头，但是江河看见了一串泪珠从他的脸颊上滚落，

他明白为什么向山不肯回头，

他只是不想让何霞更加痛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