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扫比武堂的惩罚还有两天才结束。于是第二天殷云澈早早地起了床,先去打扫完了比武堂,才如约来到沈兰君寝殿后的那片桃花林。
这片林子从前是用来做宗门弟子平日比试的场地的,后来比武堂建成,这地方也荒置了下来。
殷云澈沿着石板砖铺设的小路走入林子深处,桃花瓣纷纷扬扬落下,零星几片落在了自己肩上。
殷云澈轻轻将花瓣拂去,目光随着花瓣一同飘飞远处,最终定在前方那道蓝白色的身影上。
沈兰君此时在擂台上推演着凌云剑法,每个动作都尽显凌厉,剑招之间的转换没有停顿,如行云流水般。
掀起的劲风阵阵吹向殷云澈,殷云澈默了默,往后退了两步。
沈兰君瞥他一眼,收剑入鞘,眼里的冷厉收了几分。
殷云澈不明所以:“师兄?我打扰到你了吗。”
沈兰君目光定在站在自己五米开外的殷云澈身上,摇头:“不打扰。”
“不是要练剑吗,过来。”
闻言,殷云澈快步走过去,一瞬间内心有些忐忑。
不会是要我和他对打吧。
沈兰君本身就要高出殷云澈一头,此时又站在擂台上,殷云澈只得仰头去看他。
沈兰君低头,看到的便是殷云澈微微瞪大的浅棕色的双眸,湿漉漉的,像是一汪秋水,清晰地映出自己的身影。
少年的身形比受伤前要更加纤细了,领口有些松垮的敞着,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一小块细腻的肌肤。
见自己不语,少年分外乖巧地又喊了一声师兄,眉眼间染上几分不解。
沈兰君的目光像是被烫到般移开,心声如擂。
殷云澈……以前有用过这种眼神看自己吗……
沈兰君不动声色的从擂台上下来,强迫自己抛去这些杂念。
待他心神定下,便开口问道:“凌云宗剑法,你练到哪一册了?”
殷云澈暗暗松了口气。
原来是要练剑法,而不是对练啊。
他老实应答:“第5册。”
沈兰君点点头,从储物囊中拿出第六册递给殷云澈,嘱咐道:“从今天开始练第6册吧,不懂的可以问我。”
殷云澈乖巧地接过,下意识捻开书页翻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剑式和心法。
殷云澈恨不得现在马上晕死过去。
006安慰他:【没事哒没事哒~宿主初来乍到,看不懂是很正常的。】接着就调出一块大屏:【我给您放教学视频吧!】
“……这么智能么。”
006叉腰得意:【那是必须滴!】
殷云澈深吸一口气,抽出腰间今天刚领回来的宗门统一发放的铁剑,开始了练习。
跟着视频练,其实要比正常的去对书中的文字做阅读理解要快上不少。
一册书分为四节,一节里面又有五条目。仅两个时辰,殷云澈就已经能熟记下两节的内容。
时间悄悄地从指缝中溜走,灼日高悬,已值正午。
殷云澈额头布满细密的汗,蹲坐在擂台不远处稍作休息。一只手懒懒的托着脸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沈兰君的矫健身姿。
察觉到对方直起身拭剑欲要离去的动作,殷云澈眨了眨眼,站起身跟了上去。
一路无言,快出桃花林时,殷云澈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突然很想和这位师兄说上几句话。
他想到待会就要煮莲子羹送去给祁行之,于是想着可以给自家师兄和师傅也煮一碗。
况且买的料也充足。
他试探着叫道:“师兄?”
“嗯?”沈兰君低头看向身侧的少年,疑惑应道。
“你饿吗?”
“?”沈兰君有些莫名:“不饿,你饿了?”他眼中疑惑更深:“你不是辟谷了吗?”
殷云澈欲要踢走脚边的石头的动作顿住了。
糟了,忘了这事了。
修仙人不入食堂。
他面无表情反驳:“我不是饿,我只是嘴巴有点寂寞。”
被沈兰君这么一打岔,殷云澈完全忘了他一开始发问的目的是想要问沈兰君喜不喜欢吃莲子羹。
沈兰君打量着殷云澈,垂眸沉思。几瞬后他停下来,回身面对殷云澈。
殷云澈的思绪离家出走,差点撞上去,他一个急刹,看向沈兰君的眼中带着点茫然。
接着他就见沈兰君拎出个锦囊,在晃动中发出钱币碰撞的响声。
随后锦囊被递给了自己。
“想吃就去山下买吧。”
殷云澈傻眼了。
感情沈兰君以为自己在向他伸手要钱?
他连忙摆手,为自己正名:“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将钱袋推回去,大脑又开始高速运转。
殷云澈小心地整理着词措:“我的意思是……”
“师兄,你想吃莲子羹吗?”
沈兰君这下反应过来了,他的神色变得古怪起来,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
这表情很细微,但殷云澈就是注意到了。
不等殷云澈探究这表情底下的含义,沈兰君的神情就恢复了一如往常的沉静,方才的情绪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要做给我吃吗?”沈兰君问。
殷云澈点点头:“嗯嗯!”
殷云澈似乎听到一声低叹,轻得仿佛是他的错觉。比起叹息,那更像是耳边拂过的清风。
“有劳了,多谢。”沈兰君道。
凌云宗山上住的大多数的是宗门内的长老和亲传子弟,都已经是筑基以上的修为,已然辟谷,因此山上没有食堂。
要想借厨房做莲子羹,要到山脚处的外门弟子住处的食堂去。
所以殷云澈在与沈兰君告别后就赶去了山脚下的厨房。
一直躺尸的006爬起来颁布任务:【请宿主在今日之内完成新任务:亲手做莲子羹送给祁行之,任务完成奖励初级治愈药水×2】
是的没错,昨日送给姜沅的那两瓶药水,就是完成任务后的发送的奖励。
殷云澈认为自己现在用不到,转头就送给了姜沅。
与厨师交涉过之后,殷云澈拿出昨日泡好的莲子放置在盘子内,又将银耳浸泡在水中。接着他往锅中加入水,放入切好的银耳块。
厨房内现在用的还是柴火,殷云澈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温。
雾气渐渐升起来,迷迷蒙蒙的充斥着个厨房,带着莲子的清香。
殷云澈额角的鬓发微微垂落,眉眼温顺而平和,水汽凝在他的周围,竟像是天边的谪仙。
季子充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幅情景。
他一愣,随后眼底带上几分阴骛,他重重地踏进厨房,像是刻意提醒屋内的人自己的到来。
“殷云澈。”季子充的声音沉的能滴出水。
殷云澈手上的动作一顿,闻声看去。
只见一青年屹立在自己身前不远处,深黑的眼眸死死的盯着自己,带着森森的冷意,几瞬后又转为倨傲。
季子充衣服橙黄而明亮,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上好的丝绸,金银丝线交错绣出一片又一片腾云,与他头上的金簪交相辉映。
即使殷云澈记不住季子充他这张脸,单从这奢华的衣着也能判断出他的身份了。
在原文中季子充就和原主有些不对付,他看不起原主明明资质平平,还像一个乡巴佬一样畏畏缩缩上不了台面,但是一被云霓真人捡回来就可以被收作亲传弟子,还成了自己的师兄。
因此平日里经常对原主冷嘲热讽,打压原主的自信心。
他也确实成功了,随着忍受祁行之冰冷眼神的时间越来越久,希望越来越渺茫。原主变得颓废,极度自卑,做事的顾虑也变得多了起来,愈发渴求祁行之的爱,于是不断地付出,直到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但殷云澈并不同情原主,毕竟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原主明明拥有着云霓真人的偏爱却不珍惜,不断为了祁行之伤害云霓真人。
况且他掀起的人魔大战,不知让多少人失去了生命,让多少人失去了家庭,流离失所。
如此卑微就只是为了求得祁行之的喜欢。
可怜又可恨。
殷云澈用力闭了闭眼,隐去眉间的烦躁。
把剧情过完就结束了。
季子充神情戏谑:“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三个月就好了,你还真是命大。”
殷云澈没答话,只是自顾自的将莲子羹舀出来装成四份。
那人又开始冷嘲热讽:“你还真是巴不得黏在祁行之身上,每天给他献媚讨好,一听说他喜欢莲子羹,刚领完罚就忙过来做了。”
见殷云澈不理睬自己,他猛地踹倒脚边的木椅,发出刺耳的声响,声音也愈发尖锐:“你要上赶着给别人当狗,人家还不愿意呢!”
厨房内鸦雀无声,原本还在外面闲聊的厨子也都识相地走远,气氛压抑的可怕。
殷云澈的脸色一寸一寸的冷下来。
殷云澈看向他,眼里没什么情绪,像是看路边的泥巴。
“你真的很吵。”
季子充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惊,意识到自己被对方唬住了后又恼羞成怒:“那又怎样!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做的东西有多难吃!”
殷云澈疑惑:“我做的东西难吃?”
季子聪以为自己终于羞辱到了对方,又洋洋得意起来。
“上次你为师傅做的桂花糕,师傅和大师兄吃了之后脸色这么难看,偏偏你这蠢货还信了他们说好吃的鬼话。”
季子充轻蔑的视线从殷云澈脸上飘过:“这次居然还想做给祁行之吃,不自量力。”
殷云澈面无表情的任由季子充对自己输出。
他倒挺无所谓的,反正季子充骂的也不是自己。
不过现在他知道为什么沈兰君听到自己要做莲子羹时的脸色这么奇怪了。
殷云澈将莲子羹装好,拎起木盒就要走,结果又被季子冲伸手拦住。
殷云澈的耐心即将告罄,他的目光沿着季子光的手臂一路向上,停在他的脸上,看到对方高傲的神情,殷云澈不知怎么的突然很想笑。
他也确实就这么笑出了声。
发现对方不像往常一样面红耳赤的反驳,也没有动手,眼里坦坦荡荡,仿佛被骂的不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季子充懵了。
殷云澈径直走向门外,经过季子充身旁时意味不明地瞟他一眼,轻笑。
“季子充,季家少爷的身份护不了你一辈子的,小心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季子充双眼瞬间瞪大,回头看去,殷云澈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整个厨房只剩空中零微的扬尘和自己急促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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