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还没有普及电话、手机,电脑的年代里,信件的往来是人与人之间沟通最为普遍的方式。
白玎玲还在念中学的时候,学校里也流行起过一阵交笔友的风潮,后来到了大学里,她也还有一两个笔友保持着联系。
只是后来手机开始流行,电脑开始普及,信件也逐渐淡出了日常的生活,笔友之间也在不知不觉中断了联系。
如今即使到书报亭里想买一张寄信用的邮票也都变得很难,可能连小区门口的绿色邮筒都没人再往里面投递信件了吧,说不定都已经停止使用了吧,白玎玲想。
那时候精心挑选一张信纸,拿起一支笔,坐在书桌前,台灯下,认认真真地给对方回信,一字一句都满含了真诚,将真实的自己剖析在纸面上,摊放在笔头下,述说着心中的点点滴滴,将心事讲给另一个人听。
白玎玲还记得,每次在信箱里收到信的那一刻,就像收到生日礼物一样惊喜。
但生日是固定的一个日子,而对方什么时候写信,什么时候寄给自己,却是不确定不知道的,所以这惊喜会来得更加让人兴奋。
自己有多少年不曾再写过信了呢?又有多少年不曾再收到过信了?久远地好像母亲用来存放那些老照片的盒子,泛着黄,还有一股淡淡的岁月的味道。
也许之前还有许多地忐忑不安,但当白玎玲打开肖树涵临走时交给她的红包,抽出里面两张信纸时,看着上面用原子笔一笔一划地写满了两页的字后,之前一切的不安猜想都消失不见了踪影。
原来仅仅只需要写一封信,便能让她和他的心变得彼此亲近。
原来只是小小的一封信,便能够拉近彼此的距离。
平凡简单的生活,也因为平凡简单,才珍贵美好。
信纸是酒店里床头柜上常见的那种酒店给客人使用的便签纸,纸的底部印着乌市的地址和电话。
信上的字也并不漂亮,甚至有些歪歪扭扭,好像不是平平稳稳地放在桌上写得,白玎玲想,大概是肖树涵躺在酒店的床上,坐在被子里写得吧。
文笔也不好,白玎玲心道,信上的内容像在报流水账,把每天的工作内容、项目安排、还有吃什么,见了什么人都一一地汇报了一遍,偶尔还自夸似得评价上两句。
终于在信的最后两段,肖树涵才洋洋洒洒地抒情起来,向白玎玲表明了自己的恋爱观,说了一堆自己的缺点,之后还用大字体写了一句:“做我的女朋友吧!!!”占了整整三行。
白玎玲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肖树涵站在她学校寝室的楼下,对着站在寝室楼二楼的她高声喊着:“做我的女朋友吧!!!”说完这句话,那脸红的就像只红富士,而寝室的室友们纷纷探出头来看他们,起哄声此起彼伏。
白玎玲收回幻想的思绪,捂着有些发烫的脸,看着手内的书信,心内偷笑道,他们如今这样子好像纯情的两个大学生谈恋爱啊!
肖树涵会给白玎玲写信,让她即惊讶又惊喜,惊讶于在如今这个网络电话通讯发达的年代里,还有一个人愿意拿起笔一字一句地表露心意,是极为难能可贵的一件事。
惊喜于这样的做法让白玎玲深切地感受到,对方也在无时无刻或是在某一时刻跟她一样想着对方。
她也是个喜欢写文字的人,所以才会开博客,她也一直都有写随笔的习惯,抽屉里放着她从初中到大学时写得一本本随笔,她知道文字的力量对她影响有多大,这么多年来身边经过或遇到不少人,但肖树涵是唯一一个还会选择用书信的方式来向她传递心意的人。
虽然信纸很简陋,明显地随性而为,一时兴起,但也可以从中感受到对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通过书信和文字来告诉她,他对她的心意,等不急去找一张信纸来,也不需要任何包装,毫不掩饰地**裸地展示着他真实的想法和最真实的一面。
白玎玲洗完澡躺在床上,又将信拿在手里反反复复地来回看了好几遍,就像那些手机里存放着的短信一样,然后小心翼翼地按着它原来的样子折叠起来,放入那只被当成信封的红包里,再将它放在床头书桌的第一个抽屉里。
当晚肖树涵回到家,给白玎玲发了已经到家的报平安短信,白玎玲觉得整个人心里都是甜滋滋的,像要化开了一样。
短信里肖树涵约她下周去看电影,白玎玲同意后,两个人开始商量着看什么电影,在哪里碰头的细节。
突然,白玎玲很想找个人来分享她此刻的心情,想起明天石仲可就要飞回米国,在和肖树涵互道了晚安之后,给石仲可发去了短信。
白玎玲在短信里问石仲可今天一天是怎么过的,有没有去她说得那间凤梨酥店。
石仲可在短信里委屈地回复她,他后来自己一个人去了那家卖凤梨酥的店,凤梨酥很好吃,就是没想到一进店里,服务员端过来的凤梨酥和茶原来都是不要钱的,给客人免费品尝的,他还傻兮兮地去柜台前付账。
后来不好意思地买了两大盒,结果又发现自己的卡在那里刷不了,花了好长时间才把钱给付了。回去之后一盒已经被他老妈给吃了,还有一盒,他也吃掉了一大半。
白玎玲想象着石仲可去给免费品尝品付钱时的尴尬情节,在短信里连打了好几个“哈哈哈!”。
石仲可问她爽约是不是跟男人约会去了,原本只是开玩笑意思的随口一问,但是白玎玲却像是就等着他问这句话似得,立刻承认。
石仲可在手机那头回复说她重色轻友,明天他就要回米国了,还狠心放他鸽子。
白玎玲也在手机这头笑嘻嘻地回复道:“欢迎再次访问!一路平安!”
第二天,白玎玲陪着母亲王玉兰去逛超市,一早醒来她便收到了肖树涵的短信,问她昨晚睡得怎样,又问她今天做什么,她一边回复一边笑,一整天都拿着手机,整个人都像室外的秋日阳光一样暖融融的,王玉兰在一旁还好奇地问她,她今天怎么那么开心?
到了晚上吃过晚饭洗完澡,白玎玲回房间又拿出肖树涵写给他的信来回看了好几遍,忽然白玎玲很想看看以前那些笔友给她写得信。
白玎玲翻身下了床,走到电视机柜前,打开电视机柜左边的一个小柜子,里面有一只纸质的杏花楼月饼方盒子压在一层层的书下面,她搬开厚重的书册,把那只月饼盒子从里面拿了出来。
打开月饼盒子,里面一封封书信整齐地按着时间顺序和人名叠放着,有同学的、有朋友的、有没有见过一次面的笔友的来信、还有她和表妹的来往书信,那些信里记录着她的童年和青春,也记录下一颗单纯懵懂的少女心。
有些信里还夹着一两张照片,还有好几封信是寄来的贺卡,有圣诞节时收到的贺卡,还有新年时收到的贺卡,那时候学校门口的小摊贩们,一到节日里就会批发来各式各样的贺卡来卖,有普通的贺卡,也有立体贺卡和音乐贺卡,五花八门。
每到节日里的时候,需要事先统计好自己要送多少人,再去挑选采购贺卡,往往要买上好几次才够发,而挑选贺卡和收贺卡的时候是最开心的时刻。
白玎玲一张张地打开这些贺卡,回忆着读书时的点点滴滴,花花绿绿的贺卡承载着她童年的记忆。
她的手在一张贺卡上顿了顿,然后慢慢地将它从装贺卡的信封里抽出,打开,贺卡的内页用铅笔细心地用艺术字体写着大大的“祝福”两个字,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写着“相见恨晚”四个字。
这是白玎玲刚念中学的时候,跟她一个兴趣小组的男同学送给她的,他是隔壁班里的同学,人长得又高又帅,白玎玲还跟自己班里的女同学一起讨论过他。
那天他突然走进白玎玲的班级,站在讲台上,将贺卡丢给坐在前面第二排正在跟同学讲话的她,然后转身就走出了她的班级。
那时她还懵懵懂懂,手上的贺卡都已经送出去了,还剩下几张小贺卡没送出去,于是随意地选了一张写了几句祝福的话,在走廊里将贺卡交给了这个男同学。
男同学接到她的贺卡,拿在手里说了句:“这么小。”
白玎玲站在这个男同学面前装作若无其事般地笑笑,但也一瞬间反应过来,似乎是送得太没诚意了,有些尴尬。
男同学给她的贺卡虽然很普通,但里面的内容却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心思在里头的,但是当时的白玎玲却不知道如何回应,既有隐隐的高兴,又有些不知所措,最后为了掩饰这一点不知所措,所以才会草率地选了一张贺卡,写了一段祝福就送了出去。
后来,这个男同学没过多久就转校了,白玎玲才知道“相见恨晚”这四个字代表了什么意思,果然是晚了,她再无法重新回应这张用心写下的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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