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几圈牌打下来,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下午五点左右,白玎玲一行人从陈娇的娘家这边出来,同陈娇的那些亲戚朋友们,一同乘坐上一辆大巴去往晚上举行正式婚宴的酒店。
酒店离的并不太远,大巴开了十来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
白玎玲只觉得中午那顿在肚子里还半满着没有消化掉,等会儿又要继续开吃了,有些吃不消。
这场婚礼特意请了婚庆公司,对当时的白玎玲她们几个来说看着倒也觉得新鲜有趣。
酒店的大门口粉色紫色白色的气球被扎成一个拱门,拱门一侧醒目地立着一副80寸的迎宾海报。
海报上陈娇穿着一件无袖的白色婚纱,整个人被身后的新郎环抱着,俩个人一脸幸福甜蜜的样子。
往里走,一眼就看见穿着一身鱼尾长袖婚纱的陈娇,同一身黑色晚礼服的新郎并肩立在婚宴的外厅,身旁还跟着两对伴娘和伴郎,听说是陈娇和新郎家里的什么亲戚,白玎玲她们一个都不认识。
此刻,前方的摄像师和录像师正在一刻不停地为他们和来往的宾客拍照录像。
再看白玎玲他们,似乎比今天的新郎新娘还要紧张,上前合影也你推我让,束手束脚。
倒是今天的主角新娘陈娇反显得处变不惊,催促着她的这群毕业还不到一年的大学同学过来合影。
待到几个人同新娘新郎合完影,白玎玲他们几个人也不入席,却聚在一旁局促地交头接耳,商量着是现在给礼金合适呢?还是等一会儿再给礼金合适?
几个人你看我,我问你,见现在前厅的宾客不多,大部分都已经入席,最后决定将礼金都交到梁娜手里,让她去直接交给陈娇。
梁娜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衫,像是要办一件什么大事一样,乘着新娘新郎迎宾的空档赶忙上前客套地说了几句恭喜寒暄的话,将一叠红包递到了陈娇的手里。
等梁娜再走回白玎玲他们这一边时,每个人的脸上都仿佛松了一口气,没了刚才那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梁娜走过来笑着向他们这群人摊了一摊手,耸了耸肩道:“今天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终于,一群人互相簇拥着说笑着,高高兴兴地往婚宴大厅走去。
再后来,像这样的局促羞涩不再会有。
再后来,每每回忆起,白玎玲都要在心里想那会儿她们还真是年轻啊。
一群人一跨入婚宴大厅,耳边就传来响亮的音乐背景声,宾客们人来人往地穿梭在各个桌前,寒暄闲聊。
正前方左侧的一块大幕布上滚动播放着陈娇和她老公从小到大,再到俩人相识约会的照片。
这是一家并不算奢华的酒店,可以说是极其普通的。
普通的水晶吊灯,普通的鹅黄色灯光,普通的婚礼宴席场面,不过这些还是让白玎玲她们很兴奋。
环顾四周,宾客们入入续续地入了座,在自己的座位上交谈闲聊,等待着一会儿婚礼仪式的正式开始。
白玎玲他们这一群人被安排在了一张靠角落的桌子,这倒是让他们几个人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会儿桌子比中午的更大!更空了!
跟其他挤满一桌子人的热闹相比,他们这边明显地冷清了不少,似乎像一群局外人。
不过很快,陈娇这边的两个亲戚带着孩子坐到了白玎玲他们这一桌来。
一想到中午那场面,只有她们几个年轻人却对着一桌子吃不完还在不停上的菜,总有些不好意思。
这会儿加上陈娇的亲戚,总算是把一桌人给凑齐了。
菜其实跟中午那顿也差不多,依旧是惯常的菜色,海鲜鸡鸭大鱼大肉,人也都差不多,至少一半都是在中午吃饭的时候见过的。
之后灯光逐渐暗下来,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仪式,穿着婚纱的陈娇挽着自己父亲的手步入长长的红地毯,交给一身西装站得笔挺满脸笑呵呵的新郎。
然后是倒香槟、切蛋糕、现场起哄接吻、抛手捧花给单身的女宾客、做游戏抽奖,这当中陈娇也来来回回换了三套礼服。
一整天的婚礼酒宴,对白玎玲来说倒像是变相的小型同学聚会。
“以前每次你们在寝室里一打牌就打到很晚,娇娇就来我们寝室洗漱,睡孙静那张床,然后拉着我聊天。每次谈着谈着我睡不着了,她自己倒是睡着了。”晚上直接过来酒店吃饭的同寝室的另一位室友张逸,回忆起那段其实不过才过去不到一年,却觉得已经离她们很遥远很遥远的校园时光。
那时候孙静并不常住学校,因为家里离得近,陈娇有时候因为梁娜她们打牌太晚,孙静不在的时候,她就睡了过去。
“她不喜欢打八十分,我跟晓雅说要教她,她死活不愿意学,玎玲也一样,也不肯学。”梁娜边吃菜,边打趣道。
“谁说我不想学了,我偶尔打一次牌,只要是赢了,你就一定会说:‘不会打的人就是手气好!’这让我还怎么打得下去,气也气死了!”白玎玲故意佯装生气,眼睛里却是带着盈盈笑意,随即又道,“没想到陈娇这么快就结婚了!”
“是啊,娇娇果然还是我们中第一个结婚的,那时候我们在寝室里排谁先结婚,娇娇就是首当其冲排在了第一个。然后是晓雅,再是玎玲,最后是我。”梁娜回忆道。
那时候她们闹着玩,闲来无事在寝室想象着将来,但是多年之后,这个排名并没有完全算准,白玎玲成了倒数第一,梁娜抢在了她的前头。
“梁娜,你实习的时候跟陈娇被分到了一个设计院,之前有见过她这个老公吗?”孙静含着筷子,问向坐在她对面的梁娜。
“没见过,就我跟陈娇出来玩的时候听她提起过一点她和她老公的事,估计之前她心里还有些犹豫吧,你们知道的,那时候在学校里陈娇谈恋爱的时候也很少跟我们说起什么,那会儿她跟那谁分手的时候,也是隔了很久我才知道。”梁娜是白玎玲她们这一间寝室的室长,那时候就属她最知晓每一个室友的事,当然也包括隔壁寝室的以及那些不住校走读的同学,可说是她们这一群里的情报来源。
而在这一点上,白玎玲正好是个极端,除了自己寝室的室友,和隔壁寝室的孙静她们几个,白玎玲会跟班级里的其他同学交集大多是因为功课学习上的事。
每到老师布置下设计作业时,白玎玲就会变得特别忙碌,总有不少同学来找她帮忙。
一群人正一边吃菜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陈娇已经换上了一件绣着金丝凤凰的红色喜服,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携着她的老公来到了白玎玲她们这一桌敬酒。
“哎呦!娇娇今天真漂亮!”梁娜举起手里的果汁,声音洪亮,好像她手里拿得是一杯白酒。
“谢谢!谢谢!你们随意吃吃啊!”新娘和新郎手里拿着不知是红葡萄酒还是可乐什么的液体,挨个给大家敬酒。
“累吧!?做新娘子!”白玎玲伸过酒杯,笑嘻嘻地问。
“当然累啊!我都不敢穿高跟鞋,早就换了球鞋。”陈娇说着毫不避讳地拎了拎自己身上的这身大红色喜服的裙摆,露出穿着球鞋的双脚,“所以你们几个就只敬敬酒就可以了啊!放过我们哦!”说着,拉着她身边新郎,又把酒杯举了起来,装装样子地喝了一小口,抱怨道,“唉!等会儿他们家的亲戚还要去我们那里闹什么洞房!之前特意把婚宴放在星期天,都不用上班吗?结个婚真是把人累死了!”
陈娇160的个子,除了脸稍稍有点黑外,婴儿肥的小脸还是挺招人喜欢的,那时候在学校里就有好几个男生追过她。
只有陈娇自己常常不满意自己的这张脸,觉得她又黑又胖。
想想那会儿还在学校的时候,陈娇天天嚷着要减肥,也为了节省日常开支,一日三餐里午饭或者晚饭,陈娇就只啃着一个大苹果,就算是把这一顿饭对付过去了。
在这点上,白玎玲就完全不一样了,零用钱虽然一个月只有三百,她可以不买衣服不买零食,但三餐她从不亏待自己。
早上一个包子一个茶叶蛋外加一碗粥或者一杯豆浆,正餐有荤有素有汤,再加上一大碗白米饭,甚至有时候晚自习结束,白玎玲还会多吃上一顿宵夜来犒劳自己。白玎玲最爱吃的夜宵,就是学校食堂的蛋炒饭和麻辣烫。
因此有一阵子,白玎玲的体重达到了120斤,而她偏偏什么地方不胖,胖就胖在了她那张脸上。等周围一个个都在说她变胖了之后,白玎玲才稍许有了那么点意识,但饭量依旧没多少改变,而如今的这张令人羡慕的瓜子脸,也是到了工作以后才逐渐成型的。
陈娇挽着她的老公,新郎一边笑着,一边礼貌地同白玎玲她们几个打着招呼说上几句客道话。
白玎玲打量着眼前的这位新郎官,人长得倒还不错,一张椭圆型的脸,剪了个板寸头,据说比陈娇大五岁,正好高出陈娇一个头,看着很成熟很稳重的样子,陈娇在他身边显得特别小鸟依人。
白玎玲心道,这样看着,这俩个人倒还是很有夫妻相,挺般配的。
新郎新娘终于敬完一圈酒,这酒宴也就陆陆续续地散了,白玎玲她们几个自然没有跟去闹洞房,打了声招呼后便各自回家了。
热热闹闹喜庆的一天终究要散场回归平静,一场平平凡凡的婚礼,好像毕业那年的毕业典礼一样,结束之后各自继续踏着各自选择的人生之路往前走,各自的世界也将会越来越变得不相同,但相同的是他们这群人都会平平凡凡地生活着。
交出人生的第一只由自己掏腰包的婚礼红包后,白玎玲又恢复到了日常平凡的生活中去。
只是对于恋爱这件事偶尔还是会不经意地幻想下,然后环顾四周,好像还是没有这么一个人出现。
白玎玲坐在公交车上,身边是车厢内拥挤的人群,家门口的地铁还没有开通,每天只能挤着公车花上一个半小时左右上下班。
白玎玲的家住在西区外环线以外,公交终点站的附近,所以早上稍微起早一点还能等个座位,在车上继续睡个回笼觉。
自上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市中心为进行旧房改造及市政建设实行大动迁,许多原本住在市区内的人都被请到了市区外环线以外。
市中心内时尚繁华,房价节节上升。
市区外环城镇人群结合,远离闹市,自成一体。
大约一小时又二十分钟后,车缓慢地停在一个繁忙的公交站点上。
白玎玲拨开人群,一边口里喊着:“对不起,请让一下!”一边挤下了车。
世博会召开在即,年底白玎玲家门口的地铁就能通了,像这样上下班的状况过不了多久就能熬出头。
对面年初刚刚改建扩建完的古寺,像是披上了《西游记》里的那件锦澜袈裟。古寺前一侧竖立着一根高十八米的‘正法久住梵幢’,柱顶上朝向四方的四头狮吼像,一侧正对着也是九月刚刚改建完的下沉式时尚广场。
每到夜晚在周围灯光的衬托下,古寺总是显得格外金碧辉煌,在这样的繁华地段倒也与周围现代的商业建筑及办公楼相辅相成。
每到节假日里,街边两侧的悬铃木上都会垂挂着各色彩灯装饰,妆点着这座城市最为繁华的商业中心之一。
忙碌的工作继续充实着白玎玲的生活,很快转眼又是一年过去。
而这一年里陈娇生了一个女儿,顾岳东和孙静也终于走进了婚礼的殿堂,与此同时白玎玲又交出了她人生的第二只婚礼红包。
时光就这样悄悄划过,每一年似乎都有变化,每一年又似乎是一种重复。
又一年,刘晓雅结婚,生了一个男孩。
再一年,梁娜也结了婚,也生了一个男孩。
每一场婚礼的仪式都相类似,不同的是新郎新娘和来去的宾客,而每一场也都是难得的同学聚会,让渐渐远离青春的她们不厌其烦地回忆着曾经过往。
身边的同学一个个都结婚了,每一年又都会有新的朋友出现,婚礼也依旧一个接一个地继续着。
今天白玎玲又来参加一位朋友的婚礼,看着越来越熟悉的仪式场景,不由对结“婚”这件事有了些感慨。
而离第一只红包送出去,似乎已经是相当久远的事。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