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晚饭最终不欢而散，大家心里藏着不同的事情。

安禾走之前，说了一句话，让安敏忍不住眼红，她说：“妈，大学提早一年毕业，而这一年是我自己争取来的。”她懂她的意思，她想要自由。

眼睁睁看着林安禾头也不回地跑回自己的房间，连拖鞋也没穿。

林业将手放在安敏肩上，轻拍两下安抚她。他开口：“安禾只是一时着急了。”还欲要说些什么，最终只说出这几个字。

安敏眼里的泪一下绷不住，转头隐去那颗掉下来隐在衣服上的泪，像是要隐藏自己的倔强。

她轻声说：“过去我以为把我认为最好的都给她，可后来发现自己真的错了。从前我逼得她太紧，现在真的想让她出去散心，她却不肯信我了。物极必反，我总算是体会到了。”并不是所有的事物做到极致就是最完美的，她从前一直这样认为，但她真的忽略了自己女儿的感受。

林业揽住她轻声安慰，让她不要多想。自己的女儿还是乖巧的，只不过这是她心里的一个结，需要时间的推动，让它慢慢化解。

林安禾一回卧室，就把自己闷在被子里。

渐渐的她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变成笼中鸟，把它带回家的女主人终于仁慈地要把它放走了。

它从前一直讨厌这个女主人，因为她不顾它的意愿把它带回家，它喜欢遨游天空，却被迫留在这笼子里当作宠物。

某天，女主人叹气对着它嘀喃：“外面固然很美好，却也藏着深不可测的危险。”

可最后她还是把它放走了，它又觉得这人没那么讨厌。

它欢快地飞在碧蓝的天空之下，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落在一个男人的肩膀上，很精瘦，却看着格外有力。

当男人要转头之时……

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伴随着中年男人的声音：“小苗，你睡了吗？”

林安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额间发丝粘在一起。她坐起来，摇了摇头：“爸，你进来吧，门没锁。”

林业打开门看到坐在床上发愣的女儿，显然是睡懵的模样。

他坐在一旁的电脑椅上，移到安禾面前：“小苗，你现在是清醒的么？”

林安禾点头，她已经没有了睡意，她眼眸微抬：“爸，有什么事？”

林业觉得自家的两位祖宗脾气真大的很，一个强势得要死，一个倔得要死，都不愿意低头，那只能他这个当爹的来当和事佬了。

他温和地说：“小苗，你告诉爸爸，你真的对旅游不感兴趣吗？”

林安禾抿了抿唇，她内心自然是喜欢的，只不过她已经不敢说出来了。

因为总让她觉得被妈妈操控着，让她有些隔应。

看着她的神情，林业知道他女儿还是很向往的，他认真说：“小苗，这回你误会你妈妈了，她这次是真的想让你出去散心，不是替你做什么决定。”

“真的吗？”林安禾带着心动的眸光紧盯着她爸，还带有一丝丝不确定。

那模样仿佛是只要他一说是真的，她能马上爬起来翻箱倒柜找衣服，然后立马走人。

林业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宠溺笑道：“是真的。”他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像哄小孩似的。

他眼神恍惚，感叹岁月不饶人，小棉袄都这么大了。“女儿，你不要怨你妈妈，她的本意只是为了你好。”

林安禾听到这话，双手交叉放在脑勺后，直躺在床上，一条腿还在床沿边轻微摇晃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爸，我其实知道妈妈的用意。可是……”

不知道想起了哪件旧事，让她原本想吐露的真心，又吞了回去。

她说：“或许我的叛逆期比正常人来的晚，所以才让你们措手不及了吧。”毕竟从小到大她可都是个听话的乖宝宝。

为了转移她爸爸的话题，她很巧妙地问：“爸爸，听你之前说过，你和妈妈是在旅游的时候认识的，大概是怎么一回事呀，之前问你，你却从来都没说过。”

林业的思绪果然被林安禾这么一问给带偏了。他的眼里尽是温柔：“当年是大一寒假旅行，我和几个同学去爬山，然后就遇上了敏敏。”

咦～

怎么突然肉麻起来，还真是一时不习惯，林安禾一边起鸡皮疙瘩一边在心里吐槽。

当她以为他爸爸会继续说他的浪漫爱情奇遇记时，起码能说一个晚上。

林业突然话锋一转说：“小孩子知道那么多做什么，快早点睡吧。”

林安禾不可置信，就这么结束了？

在山上相遇，怎么没有个经过，结果。反而说她是小孩子，拜托，她都二十岁了。

这位老父亲说完灰溜溜就出了房间，关上门后有些懊恼，差点要把自己那么丢人的事情给说出来了。

林安禾静静地看着棕色的门两秒，九十度旋转，把头转向床头，捞起被子往身上一盖，跟做贼似的躲在被窝里查找旅游攻略。

——

本来下午就该到沈家老宅的男人，接近凌晨才回来。

沈家老宅在京城黄金地段扎根了上百年，三代从商，家中财富无法估量。

在这个偌大空旷的房子，沈游川生活了整整23年，他却没有一点归属感。

自从这个家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不常来住了。他在京城有一套自己的公寓，上学期间都在那，偶尔会回来，比如他爸的忌日。

这个点家里的阿姨早已休息，沈游川没想到客厅还有个人，桌上的精美的台灯亮着，那人微微依靠在沙发的扶手上，似是睡着。

太暗了，看不清人脸。

他换好拖鞋，也不管这人是谁。能进来的人，若是贼，这块区域的安保也该换换了。

更何况家里的阿姨和司机也不会放进来。

他十分淡定去厨房给自己倒一杯冰水，就明晃晃的在人家面前经过。

他没看到，在他走过去的那瞬间，沙发上气场强大美艳的女人睁开了风情万种的眼眸。

等沈游川出来后，客厅的灯已经亮了。原本在假寐的女人此时正对着他，双腿交叠，坐姿优雅，她点头示意他坐下，问：“这么晚去哪鬼混了？”

沈游川有一丝恍惚，以为看到了那人，可惜气质不是，穿衣风格不是，讲话语气更不是。

眉宇间隐出一丝烦躁，不想回答，他直接略过女人。

没想到时千姿瞬间破功，她也装不下去了，直接站起来：“小外甥，你这也太不礼貌了吧！”

沈游川止住脚步，“小姨深夜造访，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时千姿踩着高跟走来，整个客厅都是高跟鞋落地的回声。

她风风火火而来，拉住沈游川的臂弯，以防他直接走了。

男人想不动声色挣开：“小姨。”

时千姿人如其名，真真看着着实美艳动人，四十多岁的脸上，却没有多少的皱纹。

她答非所问地说：“臭小子，我只不过半年多没来见你，你毕业了怎么也不和小姨说。身上一股酒味，去买醉了？”

沈游川轻声说：“既然没事，就早点回去吧。”他现在整个人处于悲痛之中，脑海里不断闪现过去的碎片。

他转身上了二楼，后面的时千姿声音放大：“阿川，明天小姨陪你去。”

沈游川上楼梯的脚步明显一顿，没说什么，下一瞬他就隐在暗处，看不到人影。她没有说明，俩人却都知道是什么事。

站在客厅的时千姿略显颓废，她的眼眸没有刚才那么亮了，姐，当年为何你会如此狠心一走了之，真的是因为姐夫出轨之事么。

不知道过段时间，你看到阿川，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呢。

沈游川到浴室洗澡，花洒上的水从头落下，他的全身瞬间被水浸湿。沈游川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小麦色的皮肤，性感的喉结和锁骨，六块腹肌恰到好处。

他身体的每一处都是让人可以流鼻血的程度，当然他自然没有心情自我观赏。

简单洗了个澡，他坐在床上，抚摸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照片上只有两个人的脸，还有一位女性的脸被他用手指按住，已经看不清了。

沈游川苦笑：“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比她更狠，至少她还活着不是么？”

今晚的沈游川依旧睡不好。

自从他爸离世之后，他那段时间一直梦到那天发生的事情，后来通过心理疏导和药物治疗，他已经很少梦到了，但每年的忌日前夕，依然会梦到。

他想，或许这是他永远过不了的坎。

翌日，烈日炎炎，空气却带着一丝凉意。

做了一整个晚上攻略的林安禾，直接睡到十二点多。

午饭自然是她十一点意识清醒一丢丢，强撑着点的外卖，外面的门铃声都没有把她吵醒。

在她真正清醒的那一秒，她只觉得自己灵魂被掏空，真的宁愿早睡早起，也不能晚睡晚起。

她洗漱完，从门外把外卖拿回来，准备让自己饱餐一顿。

林安禾吃得很迅速，手机拿起来在家庭群里说语音：“爸妈，今天我就走咯，你俩要注意身体。”

阿川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川：“我谢谢你哈，把我写的如此阴暗……”

我：“怎么会，你是阳光开朗大男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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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