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尘缓缓睁开眼，眼皮子像沾上胶带般，费尽力气才看见漆黑的苍穹。

此时他正大字式的躺在地上，满身泥土尘碎，他试着起身，只是一动弹，全身尽是撕心裂肺之痛，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该死……

沈玉尘没有在地上睡觉的癖好，只是在几个时辰前，他在宗门安然扫着地，一群不知何处而来的弟子不由分的按着他，群殴一顿。

混乱中，他只见为首的弟子是修真界最为富裕的修真世家之一，程氏长子——程木飞，家族的地位和他长子的身份足使他横行霸道，目中无人。

当时对方骂骂咧咧的，说沈玉尘抢了他女人。

沈玉尘只觉对方有病，他一杂役出身，每日仅是完成事务已用尽精力，何来的时间谈情说爱。

尽管全身剧痛，他依然拖着伤残的身体一步步挪回小木屋，每一步都牵动着伤口，走了几步，额头便已渗出冷汗，呼吸急促困难。

回到小木屋，他重倒在木床上，顾不上伤势，沾床便晕过去了。期间他迷糊醒了两三次，感到全身燥热，身上受伤的地方隐约发痛，而丹田处的炙热感最为强烈，向四肢百骸扩散开来，热度蔓延至全身。

沈玉尘感觉自己小时候被五条大狼追赶也未如此接近地府，脑海中像是瞧见黑白无常前来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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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医馆中，白发长胡子的仙医放下把脉的手，灰白色的眉皱在一起，好似对沈玉尘的身体状态感到不可置信：“你当真是人？”

面前的少年脸上还挂有些少紫红的磕碰，但这丝毫无法掩盖那精致的脸庞，深邃的五官如同雕刻般立体，浓密的黑发随意垂落，乌黑的眼眸里藏里一丝看不透的神秘。

当头一句，沈玉尘抽回手臂，摸了摸脸：“……我长得如此畜牲吗？”

仙医明白他误会了，改道：“你的五灵根打通融为一脉了，简直天方夜谭，是生来便如此吗？”

然而沈玉尘一介凡人，别说灵根融合，此前他连五灵根都没有。

他思及那些天灵根才子，心中闪过一丝暗喜，每个人都幻想过当天之骄子：“那灵根融合是否与单灵根无异？”

仙医面色发难：“自古天灵根出天才，双灵根为奇才，往下皆为平凡，五灵根更是平凡之凡，而五灵根集结为一，只能是怪才。”

他接着说：“五灵根没人修练是因为难以集中提升，而一般得五灵根者多为平凡，故不能成才，久而久之便无人再试，而你五灵根合为一体，其灵力过分充裕，不出某日灵力可能冲破脉络，爆体而亡。”

沈玉尘凝视仙医的胡子，心想自己上辈子莫不是灭国大罪人，怎么命中除了坎坷便是爆体而亡。

可他也没消沉过久，思索半刻，恍然：“灵力冲破脉络是由于内丹容量不足，要是提升修为扩展丹体？”

意想不到他脑筋子这么快，仙医颔首：“理论上可行，只是现实里我们无法得知你的灵力凝聚速度，控制不好便积破内体。”

仙医再道出沈玉尘会比别人都难修练：“由于你需要顾及此问题，在面对修士不可避免的打斗时，需要比任何人都更小心，之余分神留意自己的灵脉。”

沈玉尘了解，离开前仙医说了一句，“大道三千，在你找到自己的道方算踏上修道之行，但切记有一道不可修——傀儡道，修此道者必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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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尘自小失去双亲，十二岁历经艰辛进入仙界闻名的灵风宗。虽是杂役身份，但这里是所有仙门中待遇最好的，包吃住，每月还有工钱，平日杂务由众人平分，想进来做的人数不胜数。

沈玉尘因能力出众，入宗几年便成为同期杂役中的杂管，不再干山上抬水等苦差事。可由于长相俊俏，不时有仙者女子看上他的容貌，欲收为侍郎。久而久之，其他杂役嫉妒他的优待，纷纷暗中针对他。

沈玉尘思索着被程木飞群殴的事，非世家之人在这位大爷面前如同蝼蚁，此次怕不是滩上个坏根，处理不好便烂到土里。

但现在更重要的是灵根的问题。沈玉尘感受体内灵脉的流动，此时灵力还在运作，不赶紧提升修为，每天都是步向死亡的倒数。

回到杂务处，沈玉尘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叹了口气，认命坐下处理。他觉得在灵力爆体而亡之前，自己会先被这些公文压垮。

“咚！”一声拍桌声响起，伴随挑衅的话语：“哟，我们的沈杂管终于回来了，还以为你在外头得罪了什么人，被打死了呢！”

沈玉尘抬头，看到男子俯视着自己，明明是相同的工服，却被对方穿出妖艳的味道。

沈玉尘不理会，继续处理公文。男子见状怒了，一手拍在文书上：“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杂管吗？你半月没回来，新杂管已经是我了，你这个不知规矩的贱人！”

其他杂役在旁窃笑，议论纷纷：

“他真当自己是谁，不过是长得好看点，就目中无人。”

沈玉尘心里多谢此人，一时间不知他是在骂还是夸自己。

“你不知道吗？听说他勾引了某家的掌上明珠，谁不知道程公子喜欢某姑娘，他非要当这个贱人，所以被程公子教训了。”

沈玉尘秒速整理好一堆文书，分神听他们的话。

某是姓氏来的吗？很少听到。

“对啊，半月没来还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今日大摇大摆地回来了，还妄想继续当杂管。”

沈玉尘对这位某姑娘完全没印象，应饶是他人为了让程木飞来收拾自己传出来的传闻罢了。

他刚要站起来说话，一个声音传来：“原来你没死呀，真是命硬。”

程木飞不知何时来到杂务处，旁边站了五个弟子和一个杂役正殷勤收取程木飞给的小费。

沈玉尘双目无神，真是操蛋的一天。

程木飞笑着走了两步：“我上次是不是说了，别再让我看见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话音刚落，身后的几名小弟已经向沈玉尘冲来，想先压制他的四肢。

沈玉尘低声啫嚷：“有完没完。”上次被打得全身多处骨折重创，他可不想刚着地便又躺床上。

五人齐齐向他冲来，沈玉尘拼死躲开他们的夹攻。

眼前目标一下子消失，五人来不及停止，径直撞在一起。他们几次被沈玉尘诱导相撞，直到其中一个晕了过去。

沈玉尘满头大汗，这个方法是有用，但效率极低，这样下去只会对他不利。

程木飞在一旁气愤，怒道：“你们是废物吗！一个杂役都搞不定！”

说罢，弟子愤起将对方压在地上，沈玉尘吃痛，眼见他们要趁机上前动手，他咬牙挣扎，双腿强忍痛楚向他们的脚挥向，在一瞬间使他们重心不稳。

在弟子们倒地之际，沈玉尘莫名感受到体内一阵轻松，除了身上的压力减去，更多的是体内的。

沈玉尘摸着腹部，这种感种就像……便秘三个月后，拉通了。

他俯视地上跌得像虫子般扭动的弟子，心想着真烦，不想再打了。

程木飞刚要命令把那杂役往死里打，只见弟子们在站起来后，一同退到沈玉尘半丈之远。他太阳穴爆青，破口大骂：“你们都干什么！他只是个没灵根的废物，用得着躲吗！”

沈玉尘见状也愣了，不确定地往前摸了一小步，弟子们形成一个圈，以沈玉尘为中心，动静像含羞草般，整齐划一，“嗖”的一下向后又退一步。

此景要是国舞大师瞧见，定要收他们为门生。

沈玉尘挑眉，怎么回事，他身上有屎吗？

程木飞更是被气出烟来，脚跺着地，但依旧无人理会。

沈玉尘注意到弟子们空洞的双眸，像是被人操控了一样，却紧紧望着自己的方向。

脑中萌生一种可能性，他先几个轻晃，熟料弟子们真如设想般随之而欲后退，在退与不退间来回摆动。

场景很是震撼，还带点滑稽。

国舞大师再次落泪。

沈玉尘不可置信，为了再次验证，他低声嘀咕：“干掉现场最丑之人。”

闻言，弟子们猛地转身，往程木飞扑去，那势头犹如对方不是现场最丑，而是世上最丑般卖力。

“你们想作反吗！”这样的一声也没把他们的进攻止住，程木飞一时也顾不上那么多，未得细思为何他们会突然这样，在拳头挥到的前一刻躲着跑开了。

走时留下句：“沈玉尘！我记住你！”

沈玉尘抿了抿唇，这可不关他事。

不过，这到么是怎么回事。

失去目标，弟子们再次站在原地望着沈玉尘，像一只等待命令的棋子。

沈玉尘顿时想起自己激活灵根后还未知道觉醒的是什么道。

他看着面前失神的弟子，心中有个不妙的想法。

同时仙医的话在脑中浮现：切记有一道不可修——傀儡道，修此道者必诛。

此时不远处的林子，有人目睹了全程：“……傀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