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九儿被喊杀声吵醒,目睹刀光剑影一幕,年纪小害怕是必然。
“乖,闭上眼睛捂住耳朵。”珍娘哄道,侧身站着,视线将窗户与门两个方向包揽在内。
刺客破窗而入,珍娘后退数步。
李寻甩出鳞刀,相信上仙。
刀过之处身首分离,死不瞑目。
赵誉假意回身帮忙,所见画面肯定了之前的推断。
鳞刀只护李家人,一旦有刺客靠近必死无疑。
赵誉主仆可就没这份幸运,身上的伤一添再添,再好的体力经不住车轮战术的消耗。
赵誉高喊:“我若身死,京师必然大乱,不适合久居,此前承诺难以兑现。”
屋顶上吹着小风,惬意无比的月灼华冷笑:“吾何曾许诺过尔等?”自以为是的家伙。
赵誉脸色骤变,一边应对来犯的刺客,一边咬牙切齿道:“上仙曾言保驾护航。”总不能是自己单方面自作多情!
“呵呵。”月灼华轻笑,“你连问句与肯定语气都听不出来,授业恩师怕是要气死。”
赵誉面上凝霜,回忆此前种种,只有自己承认过想让上仙相助,对方却未接茬,而后不了了之。
该死!上当了!
机关算尽的老狐狸,也有被坑惨的一日,赵誉差点气吐血。
“上仙助我一臂之力,任何条件均可。”赵誉舍出血本。
李家人背靠着背,鳞刀绕身飞舞,收割着一条条人命,三人凝神细听双方对话。
求神拜佛要真是有求必应,供凡人所驱使,月灼华兜头一盆冰渣子浇下:“尔等命中有此一劫。”
意思是抗过抗不过实乃天命,与月灼华一丝干系也无。
赵誉等人瞬间透心凉心底慌,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怪自己太过想当然,以为可以对巨龙如臂使指。
李家人一派淡然,俗话说得好,救人是仁义,不救是本分。
赵誉朝李寻喊道:“把鳞刀给我!”求仙无果唯有自救。
鳞刀有护佑威能,自然要比赵誉手中的剑强百倍。
“退出去,屋里施展不开。”总被堵在屋内不得喘息,对谁都不利,李寻带着家人向门外移动。
赵誉主仆让开通路,避到李家人身后方得以喘息。
月灼华自屋顶一跃而下,抱臂倚在牛车前,欣赏杀戮演绎出的凄美。
李家人、赵誉等人皆见院中上仙倚车而立,刺客明明错身而过却视而不见。
赵誉等人的惊疑不定跃然脸上,又气又急又怒,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变化十分精彩。
月灼华莞尔一笑:“他们看不见我。”玩笑般伸出手去抓刺客手中的剑锋。
亲眼见证剑锋穿透而过的悚然,慕然间醒悟,自己等人在其眼中连蝼蚁尚且不如。
赵誉升起微末的侥幸心理荡然无存,积增的怒火尽数宣泄在刺客身上。
李寻试着抓住飞转的鳞刀,大喊一声:“趴下!”瞬间将之甩出,击向扑来的刺客。
赵誉等人就地一滚,向两侧退去。
鳞刀一出,缓解赵誉一方紧张的局势。
“主子,后院有马!”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赵誉巴不得甩了包袱一走了之,但是,踏出驿站的门,所有刺客紧追不放,后续赶来的追兵只多不少,没有鳞刀威慑,带着一身伤坚持不了多久。
李家人必定无事,自己一行人则不好说,赵誉哪怕意动,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留下。
“我赵某人一言即出驷马难追,怎可弃李家人于不顾!”要多大义凛然有多大义凛然,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李家有种吞了整只苍蝇般恶寒。
月灼华低低的笑声荡漾开来,无情的纰漏:“良心这东西可有可无,下家谁不会找。”
赵誉隐藏在阴影中的脸色扭曲狰狞,七窍生烟无从辩驳!
半路搭伙,就是这么的草蛋!
赵誉咽下一口老血,走是不可能一走了之。
“李寻,助我一臂之力,必将重谢!”生死关头赵誉能屈能伸,大不了以后……
李寻纠结犯难,宁愿不要这份人情,大将军最为狼狈的一面入眼,上位者的心思只怕……
不救?但凡姓赵的侥幸活下来,无止尽的复仇逃不掉,换位思考异地而处,谁能不恨!
救人?各自心中为这份强加的人情债寝食难安,结局未必尽如人意。
李吉知儿子左右为难,一只手搭在李寻肩头,故意说给姓赵的一行人听,“刺客不除永无宁日。”
李寻再次出手,收割着人命,心下极不痛快!
倘若姓赵的真心诚意护着李家,李寻又怎么可能不出全力,局势危及跪求上仙也不是不行。
然,赵誉的手段心性,实在让李寻避之唯恐不及,不敢与其为伍!
真正视人命于无物的不是上仙,而是这群手握重权,高人一等的世家权贵!
这一夜,驿站仿佛风雨飘摇的浮萍,迎接一波又一波猛烈的攻势,血战到天明。
到处是触目惊心的尸体,血腥气尤为刺鼻。
李家人毫发无损,赵誉等人浑身浴血,人手折进去一大半。
赵誉不禁庆幸,还好追兵不曾用毒,否则真要客死异乡尸骨无存。
月灼华淡淡道:“用过早饭起程。”自顾钻进牛车小憩。
“主子!”身上的伤隐隐作痛,张胜扶赵誉起来,眼睛里说不出的愤懑。
“如果有刀在手……”定能大杀四方,区区宵小不足为虑,张胜起了不该有的念头。
赵誉冷眸横扫:“昏了头了!”
张胜气不过:“凭什么!”
“求不求在于我们,救不救在于对方,别犯蠢。”赵誉再次警告。
“都是伤患,纵然有马车可用,一路颠簸大热的天对伤势不利!”活下来的人需要时间静养,死在路上找谁说理去。
“牛车行路缓慢,你去帮忙打水,各自收拾一下,分派车辆就跟在牛车后面,每车一到两人值守,其他人车内修整。”
“是。”张胜送主子到一楼空屋坐下,转身离开。
珍娘将背上的九儿交给公爹照看,借用驿站的厨房做了些东西吃。
李寻塞了枚果子给九儿:“莫怕,不舒服就说。”
九儿没有不舒服,害怕劲消减,有家人在侧这便足够。
一夜之间,九儿长大不少,李寻即欣慰又自责,怪自己不能给孩子一个安逸的环境。
赵誉简单的梳洗上药包扎,白着一张脸,进入马车内闭目养神。
张胜坐在外面负责驾车,剩下的人安排在其余三辆马车中,跟在牛车后面行路。
走得是较为平坦的官道,大白天赶路相对安全。
鸟儿站在窗棱上卖力的啄果子,滴溜圆的眼睛不住乱瞄。
牛的耐力不及马,李家人轮换着上车休息,牛也需要喝水歇脚。
走着走着停了,驾车的张胜差点被甩出去,还好拉住了缰绳。
一个急停,赵誉从睡梦中惊醒:“出了什么事?”
“无事,牛车停下休息。”张胜跳下车走过去,打了个转回来。
没事就好,赵誉头痛欲裂,浑身上下难受极了。
“主子,照这么个速度,天黑未必能到城中。”入了城才好请大夫,张胜有点吃不消。
进城是好,赵誉担心追兵有后手,身边的人个个带伤疲惫不堪,万一中了埋伏,求神未必顶用。
相比起野外更加安全,赵誉略作细思有了决定。
“让后面的三车人先行,到前面探路,有落脚的地方便可,进城先不急,药均出些都备上。”打定主意跟着李家人一起行动。
“是。”张胜这便去安排。
李家人目送三辆马车离开,对视一眼感叹姓赵的何其冷血,又让伤兵去探路。
李家带出来的开水不多,均了一小碗给牛喝,又喂了一个果子,稍作休息再次上路。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渐近,车内车外的人呼吸一滞。
不只一人,远远望去有马车。
一队人护佑着三辆马车前行,越过停靠在路边的马车、牛车,打眼扫过未作停留。
咳,咳咳
其中一辆马车内传出闷咳,声音略显苍老。
不是追兵,悬在半空的心落了地。
月灼华眯了眯眼睛:“晚间有雨。”
李寻加快速度紧赶慢赶,终于在日落之前找到一间破庙。
赵誉的人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打了些兔子野鸡备着,一人一只吃饱不现实。
李寻牵着牛来到破庙门前的树下,打算拴在此处,视线所及范围内丢不了。
“树下不行。”月灼华提醒,来了雷打个闪,牛就熟了。
李寻估算了一下石阶的高度,连牛带车赶进破庙中,带到角落里。
此举引得赵誉手下人讽笑。
没有牛车买不起马车,指望姓赵的没戏,李寻不怕别人耻笑。
烤肉香气窜入鼻腔,九儿肚子咕噜叫。
“我去附近找找看。”李寻拎着镰刀要走。
月灼华现身把人拦下:“等着,自有肉来。”
赵誉闻声勾了勾嘴角,示意张胜均出一半兔子给李家人。
周围的小动物基本扫荡干净,以李家人的水准,自是打不到猎物,既然要用对方,一口肉而已,少吃些无妨。
李寻听上仙的,自知出去半数机率无功而返。
珍娘取果子给孩子垫垫,出门匆忙又是头一回举家迁移,经验多有不足。
珍娘羞愧万分:“该是在家多做几张硬饼带上。”
李家人以为花钱能买的东西,尽量少带减轻负担,免得成为累赘。
破庙外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片刻间雷鸣闪电齐飞,倾盆大雨顺势而下。
暴雨声中,影影重重杂乱的马蹄、车轮声渐显。
张胜分兔子的动作一顿,握住腰侧的佩剑,视线紧盯着门外,雨幕接连不断遮挡视线。
一队人马来到破庙外,护卫下马进入其中。
庙外的马车以及庙内的微弱光亮,说明此地已被人抢先占据,少不得打声招呼,各安其事互不干涉更好。
“咦?”赵誉、张胜以及李家人微讶,进来的高个男子,之前在官道上有过一面之缘。
来人扫视全场,察看地形及两波人,视线在赵誉等人身上停留片刻。
转身出去接自家主人进来,地方大各安一角无妨。
咳咳,咳咳咳,隐忍的咳嗽声入耳。
年老者被小心翼翼搀扶进来,身边的下人去取车上的用物,来来回回跑了两趟,安顿好老者。
老者进门后,一眼盯住牛车旁的年轻人,极度不凡惊为天人。
谢宁点燃火堆,搭起架子烤湿透的衣服,拿出小炉子热水热饭,紧着主人先用。
“咳,去,给那孩子一些。”老者指着纸包中的酱肉,吩咐谢宁。
谢宁领命,分了一半肉拿过去。
赵誉等人的脸色几度变幻,身上疼,脸跟着肿了。
“主子,这兔肉?”张胜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怕是瞧不上。”
肉真的来了!李家人手足无措,观对方一行人气势,身份只高不低,接不接是难事。
“一坛果酿予他。”月灼华替李家人做主。
珍娘赶紧从牛车中取出一坛蒸果酿,双手递过去。
“多谢。”谢宁未有高人一等的不屑,双手接过。
李寻奉给上仙用,观进进出出搬东西的人,走了过去。
高大男子谢辰驻足,挑眉似在问,何事?
李寻出于好意,见老者一行的车马拴在自己之前选定的地方,感觉不妥。
“庙中地方足够停放马车、马匹,树下不可。”至于为什么,李寻不是很懂,上仙说什么是什么。
谢辰扭头望向门外树下,犹豫不决。
对方好意听得出来,只是马匹拉尿实在……
老者出声:“按他说的做。”视线转向牛车边的年轻人。
“是。”谢辰照做,省了来回搬运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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