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潭中,月灼华一边泡水,一边看现场直播。
悬浮在半空的银镜中,正在播放京师宫斗戏码。
“那是什么?”像面镜子,谢宁不敢认,拉扯身边的谢辰。
谢辰甩出一记,你问我我问谁的眼神,一把拉住向前挪了一大截的谢宁。
“好奇心害死猫。”谢辰扯着谢宁去摘果子。
镜中,二皇子因耳垂残缺,太子又丧失全部优势下,不被朝中大臣看好。
自古身体有疾者不得为君,哪怕是外伤,缺了就是缺了。
群臣的态度昭示一切,二皇子气急败坏,冲进后宫将半大的皇子悉数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带兵将朝具有一定实力的老古板挑出来,扣上通敌叛国的大帽子,当众斩首示众诛其九族。
文人的骨头软硬要看局势,见了血感觉到颈间的利剑在靠近,不得不卑躬屈膝的遵从。
京师内看不顺眼的人杀了大半,总算万众一心推二皇子上位。
城内新皇简单继位百官拥护,城外赵誉等人想方设法实施救回太子嫡子的计划。
二皇子以新君姿态出现在城门上,赵誉手下的将士有半数心生动摇。
赵誉就这么被憋屈的卸掉手上三分之二的兵权,不从,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从了,地位自然比不过先前,又有叛军的罪名,骑虎难下进退维谷就一死局。
赵誉是个狠人,一不做二不休,在大军之前将半瘫痪的太子枭首,当众表示臣服,暂时保住了大将军的位置。
巧舌如簧的赵誉,将自己伪装成遭受女干人蒙蔽,不知太子意图谋朝篡位,这才带兵来助。
赵誉在众人面前脸不红心不跳编故事,将二皇子塑造成先帝心目中继任者的不二人选,并扣上个锦上添花的帽子,道出传位诏书这一明晃晃的杀手锏。
新君气的肝颤,杀人杀不了,还得供着,传位诏书有没有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谁手中。
传国玉玺不见了,新君怀疑赵誉背后搞得鬼。
明君贤臣的一番戏演下来,赵誉无功无过,京师的风浪归于平静。
月灼华嗤笑,传国玉玺不在赵誉手中,气病了的京师龙脉耗损巨大,吞了补窟窿,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北地疫病愈演愈烈,官府控制不住上报京师,请求派太医前来救治。
新君刚继位就出天灾,兆头不好极易受人诟病,毕竟得位不正。
朝堂之上,每见赵誉一回膈应的要死,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正愁不知从哪下手除之而后快。
赵誉接到任命,北地的疫情早有耳闻,抗旨不尊乃杀头大罪,没奈何揣着满腹怨气带着人手去北地赴任。
举家迁移,不给新君留下人质制约自己的机会。
新君巴不得赵誉一家染病客死异乡。
三伏天,疫病传播最快,城外烧尸地滚滚浓烟从早到晚不停歇。
月灼华把整个山头封锁。
城中药价飞涨,百姓看不起病选择进山寻药。
山明明就在眼前,却无论如何迈不出一步,坊间传闻悄然四起,说是遇到了鬼打墙。
百姓站在山脚下,望着赖以生存的大山痛哭流涕:“这叫人怎么活!”
赵誉未到北地听闻事态,一时联想起酒泉山,仔细派人前去打听,确定李家人就在山上。
唯有上仙能够做到封山,赵誉抓住希望的曙光,安顿好家眷,催促京师带来的太医赶紧救治。
凡是发病之人全被清理到城外,说是安排看病,药材稀缺的眼下,压根没人过问,只剩下等死一条路。
城内进行消杀,疫病得到有效控制。
赵誉打定主意画地称王,占住北地当土皇帝,京师弹丸之地哪能比得上北地物产丰富。
这天,山脚下设了祭坛,摆好贡品,赵誉亲自带着官员、百姓向上仙祈愿。
不少人看赵誉的笑话,认为其人只会用小道伎俩愚民,将过错推到老天爷身上,更甚至隐喻京师新帝残暴不仁,北地才会遭到上天严惩。
赵誉的的确确有这份心,另则是真为了祈求上仙怜悯。
一连三日跪拜祈求垂怜,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心中存疑的百姓有所触动。
晚上遇鬼打墙说得过去,晴天白日朗朗乾坤一样寸步难行,官府一说拜仙人,百姓很难不受影响。
月灼华烦不胜烦,降下神谕:“有得必有失。”
赵誉当下站起身,拔剑自断一臂震惊四座!
以最小的代价换得上仙出手,借此赢得民心,同样降低京师对自己的堤防,又得上仙庇佑无人敢犯。
一条手臂换得种种好处,赵誉自己觉得非常值。
百姓被这血淋淋的一幕吓傻了,官员更是魂不附体。
谢老就在山上不远处瞧热闹,感叹道:“赵誉是个狠人,此番如愿以偿,日后必将如日中天。”
“上仙真会乐意相助?”谢辰从李寻的只言片语中解读出,赵誉对上仙可有可无。
谢老:“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打死谢辰都不信,得与舍之间必定没这么简单。
仙人若让凡人拿捏住,丢脸不说,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去。
月灼华一尾巴将瀑布抽断,半空中的水随风散开,淋了山下祭祀的众人一个透心凉。
赵誉做戏做全套,跪下谢过仙人恩赐,身后的百姓跟着磕头,整个人是蒙的。
天上未见下雨,四周更不见水源,落在身上的水打哪来?莫非真有神仙!
疑惑浇走大半,百姓更加虔诚,对山上的神仙打从心底里敬畏。
见好就收的赵誉带着人回去,失血过多的脸上笑容渗人。
当晚,参与祭祀的人身体出现不舒服,上吐下泄,吐的胆汁都快见底了,拉的双腿发软站不起来。
赵誉同样,没敢请大夫,瘫在床上闭上眼睛只等天明。
翌日天光放亮,虚脱的百姓一睁眼,感觉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气。
相比昨晚拉掉半条命的死样子,像是换了一个人,吃了大力丸生龙活虎的很。
百姓奔走相告,家家户户以为只自己家的人出现异常,相互之间一闲聊,同病相怜的真不少。
有人猜是昨天神水之效,去除了身体里的污物,身体逐渐好转疫病不侵。
赵誉感受到的比百姓更甚,断臂的伤口已经收口结痂,这就是最终得益的证据。
百姓之中流传起,最古老的祭祀之法就是生祭,有用牛羊猪的,也有用童男童女。
大将军甘愿为城中百姓生祭,呼声越来越高,一度盖过地方官员。
赵誉为了扩大影响力,命太医挨家挨户问诊,确保疫病真的消退,再为自己的功绩添上一把火。
京师朝中得知此事,新帝气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借赵誉断臂一事,革除其人官职,收回另一半兵权的计划胎死腹中。
只因,赵誉断臂为民,若惨遭革职查办,民心这块过不去,再就是他这个新帝不也是残缺之人,一旦动真格的,屁股底下的龙椅怕是再难坐稳当。
加上赵誉确实控制了疫病蔓延,大功一件理当封赏,新帝再不服,捏着鼻子也得认。
下旨派人褒奖一番,赏赐一率没有,重点探查山上是否真有神仙
若是装神弄鬼,正合新帝心意,扣个欺君罔上的罪名,再不用看赵誉那张丑陋的嘴脸。
疫病消失,城中逐渐恢复往日生机。
李寻下山买了一批小坛子,用山上的果子做果酿,卖到山下赚些家用。
这日,张胜终于守株待兔等到了李家人。
“许久未见,李兄气色不错。”客套话张口即来,张胜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寻太清楚张胜出现,赵誉必然会约见。
姓赵的狡猾多端,打从心底里不喜,李寻是能避就避。
“尚有要事待办。”李寻驾着牛车离开。
“等等。”张胜上前瞥了一眼车内货物,“东西我都要了。”直接塞银子,只多不少。
“东西劳烦送到大将军府上。”张胜跳上牛车指路。
不得不去,李寻只好前往。
张胜一路上问东问西,打听上仙的事。
李寻简单作答并不深入,有时装聋作哑杜绝对方刨根问底,被姓赵的惦记上准没好事。
果酿张胜交待一声,送到后院交给将军夫人,带着李寻去书房。
下面人呈上杯子里的果酿,赵夫人用了半碗,吃着还不错,自己留下一些,其余的送到儿子房中。
赵誉见到李寻,一上来就说:“已经找到城中不错的先生。”拿当初口头约定做筏子。
李寻推拒:“已经有合适的先生,多谢大将军厚爱。”
赵誉立刻猜到:“谢家人?到是有几分月历,不知其功名几何,莫耽搁了孩子。”
看似在说谢老二半吊子,教学生纯属误人子弟,然则,暗喻谢家心怀叵测,教孩子是假,接关系套交情是真。
李寻只道:“到时科考走一遭,即知深浅。”用科举验证结果,堵上姓赵的挑拨离间。
“京师百废待兴,科举一事至少明年方能恢复,书籍之类的小事如有难处尽可告知,你我曾一度患难与共,如今我身在其位,自然有机会照拂一二。”
“不敢。”李寻唯恐溅一身血。
面对油盐不进的榆木疙瘩,赵誉百般手段无处使,找不到共同话题只好放人离开。
张胜送人出府,扭头回书房:“山上依旧无人能入。”
“无人?”赵誉嗤笑一声,“李家、谢家出入自由羡煞旁人。”
张胜:“李家酿的果子很受欢迎,今儿的属下包圆了,送到了后院。”
赵誉来了精神,“所有的果酿拿来,只给后院留一坛。”
“啊?”张胜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就是山上野果蒸制而成,不值几个钱。”
“愚蠢!上仙居于之地,能是凡品?”赵誉斥张胜有眼无珠不辨好物。
“是是是。”张胜赶紧去把东西要回来。
上山摘的果子早分没了,赵誉的内伤全凭果子温养,连药都没用上就好全了。
看似不起眼的东西,只要出自李家人之手,赵誉便宝贝一样的慎重对待。
后院,下人回夫人:“果酿被张侍卫要回去了,只留下一坛。”
“要回去了?”赵夫人纳闷,“何因?”
“不知。”下人打听到前院的消息,“送果酿的人被张侍卫请去了老爷书房,进去有半个时辰,客气的送走了。”
“哦?”赵夫人来了兴致,“什么人尽得老爷如此看重?”
“就是普通百姓打扮,许是曾经对老爷有恩。”
“罢了。”一件小事不足挂怀。
果酿不是见天都有,每酿完一批埋于树下,一个月后再取出来,到了冬季仍有果酿可卖。
赵誉偶尔能截个胡,若是换成谢辰、谢宁下山顺道卖货,拉不下脸皮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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