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至新有太多的疑惑,“三师父做错了什么,被诋毁不还口?”
“没有做错什么,对方在试探底线,摆出高人一等的嘴脸,仗着的无非是背后权势撑腰,你以后见得多了会明白。”无一并未详解。
“不能骂回去?”至新单纯道。
“逞一时口舌之利没必要,是人就不可能事事顺遂。”无一懒得计较。
“这就是保护的意义?”至新喃喃自语。
没头没尾的话搞蒙了无一,“受什么刺激了?怎么不在你大师父那边读书?”
“有疑惑求教二师父,未得到答案,特来寻三师父。”至新道出来意。
得知原委无一沉默良久,终是道:“听你大师父的。”
“为什么?”至新越发糊涂,“二师父不答一脸纠结,肯定有不妥之处才不好说。”
无一认真道:“他不会害你。”
至新不认同:“您和二师父也不会害我。”
无一一反常态郑重其事道:“不一定,人皆有私心,你二师父如此,我亦然。”
“大师父呢?”至新刨根问底,难道对自己的百般好,都是建立在私心基础上?
“他所站的位置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可以说无欲无求,即无所求就不会存在私心。”
至新摇头不信:“您和二师父图什么?”
无一毫不隐瞒:“图你大师父震慑旁人的能力,图他能给寺中带来丰厚的回报,更图安逸的日子。”
至新一下子联想到送养:“这就是您和二师父照顾我的原因?”
“聪明的孩子讨人喜欢,一半一半吧。”人的精力有限,极少放在不必要的人身上。
无一举了个例子:“就如至明、至信,虽是你二师父亲手带大,如今同寺中其他僧人无异,即无照拂亦无偏袒。”
“我不一样?”至新原以为至明、至信大了懂事了,不该依赖二师父,也因在寺中算作出家,就同寺中其他僧人一样无差别,大家都是一家人,没必要非得争个高低。
“寺中还算单纯平静,寺外人心诡异莫测,防人之心不可无。”
“即使是掺了水份的照顾,可我还是气不起来。”至新有一点点无措。
“你大师父的月历要比我和你二师父丰富,信他,你才能在长大后不会行差踏错。”与其骗孩子,无一更希望孩子知道世间的生存法则。
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真相往往最伤人,至新不怨任何人,只是一时无法适应。
无一拍了拍孩子:“人与人之间并不单纯,我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不存在无私一词。”
“可你们是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至新倔强的忍住眼泪。
“若能修得普渡众生,立地成佛超脱凡尘。”无一送至新回去。
交到岳施主手中,无一转身离开,至新低着头,带点无措的抠着指甲。
半晌,心里难受的至新开口:“为什么,人与人之间不能是单纯的关系,非要嵌套进一己之私当中?”
月灼华倒了杯茶递过去:“不为什么,想知道答案用你的心去寻找。”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又拿自己小说了也不懂这一套糊弄人!至新气鼓鼓。
“我说了你信?”月灼华调侃,“等你月历足够,揭开表相看内在,人性本就如此。”
“我没不信。”声音越来越低,至新懊恼。
“一丝丝怀疑也算。”月灼华戳穿至新可笑的辩驳。
至新复述三师父的话:“师父不算是人吗?”按照三师父所言,总结出这么一句。
“用你的眼睛去看。”月灼华还是那句话,“你不相信我给出的言论,同样你对无一的话心存侥幸。”
至新向前走了两步,抬头仰望:“可我看不清你的脸。”不单单是自己一个人,曾偷偷私下里问过至明、至信以及其他人,都说大师父面容外罩着一层纱,看不真切。
“看清我长什么样与你没好处。”月灼华故意为之留有距离,杜绝一切恶念自孩子眼里滋生。
至新不甘追问:“坏处是什么?”从话意中不难听出,二师父见过大师父真容,不也没怎么样。
“迷失自我。”月灼华扔下一句。
至新认为自己又被敷衍了,人小没资格知道太多,迫切希望快点长大。
“我要学剑。”至新下定决心。
“理由?”月灼华必须问清楚,一个犹豫不决的人不配用剑,伤人害己。
“保护自己,守护重要的人。”至新给出的理由是,“剑伤敌,对付敌人无须仁慈。”
还是太轻率!敌人的认定过于片面,少不了吃些苦头,月灼华同意教。
“明日开始,练剑很苦。”事先申明,月灼华道,“太蠢即弃。”
“是。”至新已经习惯师父教授方式,真正意义上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午后,月灼华出门,买了一把剑回来。
翌日天不亮,至新习惯早起扎马步。
月灼华来到竹林,扔给至新一把剑。
至新抱住比自己还高的长剑,一只手拎起来都费劲,不会是特意加了料吧?
月灼华一眼窥了至新神情:“再普通不过的剑,拿得起、拔得出、能挥动,再教你招式。”
“是。”至新练剑第一日,感觉到深深的恶意。
以往练习棍法,棍子的长短重量适合自己。现下练剑至新无力腹诽。
“剑就这个长度重理,早一些习惯日后更加得心应手。”月灼华未从小剑教起就在于此。
“听师父的。”至新咬牙坚持,自己挖的坑不跳也得跳。
水深火热的日子开始,至新用了半个月做到单手握剑不坠,之后的拔剑也很顺利。
“太慢!”月灼华严格要求,“吃了我那么多果子,你的身体比一般同龄人更坚韧,出鞘与出剑必须快。”
地狱模式开启,至新手上身上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口,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方丈心疼,攒了一肚子话,面对岳施主之时,一个字蹦不出来,化为声声长叹。
无一:“习武哪有不受伤的,习惯就好。”
“你,纯粹坐着说话不腰疼!”方丈矛头指向师弟,好一通说教。
“岳施主抱来的孩子,你我无权置喙横加干涉。”一句话堵得方丈火气降半截。
“是啊,用什么身份,什么理由去指手画脚?”方丈心累。
一晃眼至新十二虚岁,挺拔俊秀已经能够看出日后的风采。
“考秀才!”不是,怎么?至新左看右瞧,“就我这个正主不知情?”
什么时候说过要参加科举的?
月灼华用茶盖拨着盏内浮叶,“考也无妨,该有的手续办齐了。”
方丈要的就是这句话,身为出家人关系欠缺,与当地官府很难搭上线,自是没门路安排考试进学一系列手续。
“等等,我不去!”至新反对,“一没学过正统科考必备文章,二没接受过正统制成教授,我去考两眼一摸黑,你们不嫌丢人,我豁不出去这张脸。”
无一一句话:“秀才见官不必下跪,做揖便可。”动摇了对方所谓的坚持。
月灼华含笑补了一句:“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方丈:“好处很多。”
至新纠结一瞬,思量再三点头同意,“考归考,不保证能中。”
月灼华轻描淡写道:“我教出来的学生,若连区区状元考不中……”
至新慌了:“中,中,中,一定中。”不能给师父脸上抹黑,“我回去看书。”一溜烟跑没了影。
“先考个秀才回来,一步一步慢慢来,别逼得太紧。”方丈语重心长道,“会有厌学心理。”
无一拆台:“聪明孩子不逼不上进。”
方丈瞪眼:“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无一知机的切换话题:“谁去送至新考试?”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岳施主身上。
“小考而已,没必要小题大做。”月灼华不会去。
无一摸着光秃秃的脑壳:“我去不合适。”寓意不好。
方丈想去不能去:“你真不去?一考好几天,吃喝拉撒圈在狭小的号房内,出来万一体虚不得有人照顾?”
月灼华像在看智障:“习武之人,你跟我说体虚?”眼屎莫不是糊住了脑子?
方丈干脆闭上嘴,多说多错,少说少受闲气。
考试当天,至新一个人拎着考篮去考核地点外等着。
周福安同样参加此次童生试,自信满满的对车内爹娘道:“放心,必中。”
周夫人笑着帮儿子整理衣襟,“看仔细了再动笔。”
“知道。”拿着考篮跳下车,外面好多人。
周怀礼陪在儿子身边,视线不经意一瞥,表情瞬间凝固。
“看什么呢?”周夫人掀开车帘,发现丈夫一动不动盯着某一处,狐疑的顺着方向望去。
“至新!”周怀礼认出长大后的少年。
“他怎么来这里?”周夫人难以置信,“没户籍无资格参加考试,别是顶替了谁的名额?”
“住嘴!”周怀礼喝斥妻子,“祸从口出。”就是不长记性。
“如果挂单寺院,本就没有资格。”周夫人尤为记仇,至今耿耿于怀。
“官府没说不行,何况还有岳公子,少说些风凉话。”妻子一遇上至新判若两人,周怀礼大为头疼。
“哼,不见有人来送,估摸着是来凑趣。”周夫人巴不得对方考砸。
“积点口德吧。”周怀礼带着儿子上前排队,亲自目送儿子进入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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