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脆弱的门被彻底轰开，随着门被轰开的惯性，一个球状物朝着房内冲了过来。

条件反射地将早已夹在指缝间的防御符甩了出去，透明的屏障在陆寒周身展开，将球状物牢牢地挡在外面。

一张扭曲的脸死死地贴在了屏障上，那是一个人头，脸被挤在屏障上，怨毒的眼神透过了屏障死死盯着里面的陆寒。

陆寒的心里一动，从那张已经不成人样的脸上依稀看出了她的身份，

那是李怡然的脸。

那眼前的这个是谁？而且为什么只有头部……等等。

陆寒突然眼前一片眩晕，他想到了一件事，外面走廊上的灯早就坏了，在他上到这一层楼的时候一切都是黑暗的，唯一的光源就是他手里的手电筒。

那他刚才站在405门前的时候，手电筒的光是对着405的房间里的，那他到底是依靠什么，站在走廊这头的405门前看到走廊那头的纸箱和满是灰尘的篮球的？

而且印象里，似乎还很清晰？明明就算能看到，应该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才对……难道是他上来的时候对楼梯口的那几个挡了大半的路的纸箱和篮球印象太深刻，所以即使看不清也依旧在脑海里有了画面？

还是说，实际上从最开始他上到这层楼的时候，就已经中招了？

陆寒的眼神冷厉，尽管心脏疯狂跳动，紧绷的神经告诉他这里相当危险，但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太多的恐惧或害怕，凝重和警惕让他整个人如同狼一般，浑身紧绷仿佛随时都会出手。

最开始的配合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还是说只是鬼玩弄人心的手段。

如果实际上是他一上来就被鬼遮眼了，那个篮球其实就是一个人头，而且从他上来开始就一直盯着他，或者说一直在那里盯着居住在这层楼的每一个人——也就是说是作为监控一样的存在吗？

一边紧紧盯着不远处那个人头，毫不退避地和它对视，一边用眼角余光看着站在旁边不远处依旧低垂着头的李怡然，陆寒的眼神微沉，

当年的李怡然死亡的时候虽然说死状凄惨，但头部和身体并不是分离状态，按照夏夏之前给他的一些警告和情报来看，就算变成了鬼，正常情况下也不会用这种攻击方法。

陆寒将手放在挂在腰上那早已贴上了黄符的手枪上，虽然不知道这符还能坚持多久，就算是面对着鬼，他也有把握在被攻击到之前射击。

陆寒的视线落在对面的李怡然身上，语气里少有的温和也消失殆尽，冷了下来，

“回答刚才的问题，李怡然。”刚才那张清心符应该已经起到了作用，但还是变成了现在这样，也就是说李怡然对王强的狠意已经大到了完全无法控制的地步……能不能得到李怡然的回应，说实话陆寒已经不指望了，不过或许能从李怡然的反应里知道一些事，而且现在也需要找到破绽才好保命。

陆寒并不打算就这么因公殉职，这人世间还有不少值得留恋的东西，至少他那早餐优惠券还没有用掉，就这么殉职未免太可惜了。

这里是四楼，从窗户直接跳下去就算是他也得下去和下面的阴差同事交流，更何况阳台还有防盗网，要跑的话只能往走廊的方向跑。暂时不确定李怡然的速度，不过加速符应该可以起到作用。

除障符破除鬼打墙，不过鬼遮眼和鬼打墙恐怕有些区别，不然他刚才不至于就这么中招——在上来之前为了保险起见他就给自己贴了一张除障符了。

“王、强……”突然，眼前的人头说话了，声音嘶哑尖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扭曲，血泪从眼眶滑不断滑落，仿佛要将这个名字咬碎一般，“王强！”

“我要你死！！！”

不好。

陆寒的眸色一凝，就地往旁边一滚，原本站在碗对面的人影突然毫不犹豫地朝着陆寒伸出了手，锋利的血色指甲几乎是擦着陆寒的脸过的，只要陆寒稍微慢一步，恐怕就已经直接穿透了他的心脏。

“王强已经死了。”陆寒眼神微闪，声音沉稳有力，直接喊了一句。

“不，他没有……”李怡然的声音变得越发凄厉，仿佛要刺破人的耳膜，“他没有！”

女鬼不自觉抓住了自己的头发，神经质地撕扯着，一团团头发参杂着碎肉不断掉落，露出了长长的头发下的景象，

那是一个篮球，替代了头部静静地躺在脖颈上，上面的血污如同人的五官一般，和旁边被挡在了屏障外，缓缓飘在半空中的人头一样，死死地盯着陆寒，仿佛要将陆寒一起拽下地狱一般。

他还活着？

对于眼前这个让人毛骨悚然的景象，陆寒的心脏都条件反射地漏跳了半拍，肾上腺素不断上升，眼前过于刺激的处境让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微微颤抖着，可大脑却是意外地冷静，

不对，王强的确已经死了，这一点他也已经确认过，不会有差错。

尽管在依圣学院遇到了那些事，但陆寒也依旧还是去确认了当年那个连环杀人犯，也就是王强的生死，的确已经被执行了死刑，而且王强的背景也没有太特殊的地方，没有还存活着的可能。

但是李怡然这个反应也不像是假的，在有清心符的情况下，还是因为他那些话而出现了这么激动的反应，绝对不可能只是因为听到了王强的名字，恐怕更是因为李怡然知道些什么。

鬼生前也是人，或许有时候的确可以用人的思维去判断它们的行为。

李怡然在死后见过王强，甚至可能落入下风，并没有成功复仇，所以怨气没有丝毫减少，甚至也许更深。

只是李怡然还留在这里，没有试图去寻找仇人，恐怕和白盈盈一样，被困在了这个地方，没办法离开。

虽然只是推测，但似乎已经往真相接近了一些，只不过李怡然现在的状态不稳，大概不能再得到更多的情报了。

陆寒没有再犹豫，掏出了加速符以最快的速度贴在了自己的脚上，往门外的方向直接冲了过去。

陆寒一直在警惕着李怡然的身体和那个人头，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它们居然对他的离开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只是僵硬地转身看着他……

一瞬间，陆寒的脑子里闪过了什么，不对劲的感觉不断警告着陆寒，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掏出了防御符，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就在陆寒冲出405的门的一瞬间，不知道在旁边藏了多久的两只断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着陆寒袭了过来，

彭！

朝着心脏的位置抓过来的断手被防御符即使挡住，可那完全不似人的力道却让陆寒直接被轰上了走廊尽头的墙壁，背部的抽痛让陆寒一瞬间几乎无法动弹，而就在这一瞬间，另一只断手死死掐住了陆寒的脖颈，手指收紧，不断用力。

原来如此。

陆寒终于明白了，之前走廊里的拍门声和脚步声都是怎么一回事，刚才冲进门的人头只是误导，甚至后来的露脸也一样是为了让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房间里的鬼上，从而忽略掉外面的断手，

而刚才在走廊里出现过的，除了拍门声之外还有脚步。

勉强睁着眼，呼吸已经相当困难，陆寒的眼前一片模糊，可依旧能看到，就停在了走廊正中央的那双被血染红的鞋。

原来……是这样。

这就是，李怡然变成鬼之后的攻击手段吗？

咔嚓一声，仿佛连颈骨都被彻底聂端，陆寒的头不正常地垂下，似乎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息，断手放开了他，陆寒的身体靠着墙壁缓缓滑下，被黑暗彻底吞没。

而就在此时，新诚公寓三楼，

夏夏在叶少吉牺牲了色相半路找到了“司机”的努力下，紧赶慢赶总算来到了新诚公寓，

“就、就是在四楼吗？！”叶少吉几乎要背过气去，一路跑上来，重点是他好不容易才甩开楼下想邀请他去酒吧的人，现在已经快去了半条命了。

要不是小丫头说路花花现在快挂了，他绝对不会用这招的！

“我们还等着干嘛？快上去啊！”叶少吉扒拉着扶手，心脏疯狂跳动，要不是想着不能丢人，起码不能在那只鬼王的面前丢人，他早就跪了。

“等等。”夏夏停在了上楼，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神看向了通往四楼的楼梯，“有问题。”

“什么问题？”这方面得听专家的，叶少吉也只能按下冲动，又瞥了一眼完全就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的青年，“还有，你小子确实清除掉刚才那家伙的记忆了吧，我可不想之后又被缠上。”

青年只是笑了笑，眼里的暗沉和疯狂仿佛在说着，那是当然。

得，白问了。

叶少吉随手用自己的围巾搓了搓脸，将脸上的汗擦掉，

他这身体可能还是鬼王的那个谁的容器，当然不可能让他乱来。

“怎么样，路花花还没死吧？”叶少吉凑到神色凝重地查看着周围的情况的夏夏身边。

路花花那小子他还不知道吗？之前和夏夏说的那些已经是很给那小子面子了，完全就是经过了他叶少吉艺术加工过的情节，也是为了避免吓到小孩。

实际上就凭小时候他和路花花经常遇到的那些人、那些事，要不是他那个时候死命拦着，再加上陆叔叔和陆阿姨实在是太了解他们的儿子，几乎是每天都会耳提命面地叮嘱陆寒一定要按照程序走，遇到问题不要冒险一定要找可靠的人求助……

路花花早就因为过于作死而住进坛子里了，哪还能活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