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竟然不讨厌江念愉

江念愉从座位起身,走向今俞,激动紧张的心绪交织成密网,脚步像是踩在心尖上,心跳咚咚,呼吸匆匆。

她离今俞越近,今俞在她眼里的占比就越大,看上去就越清晰。

鹅蛋脸上是明眸皓齿,唇色是健康的淡粉,鼻尖一点小痣,脸颊上还挂着没消下去的婴儿肥,漂亮得像个BJD娃娃。

女娲捏出我们家小俞的时候一定花了不少心思!

江念愉就这么看入了迷,脚下没注意,打了个趔趄,差点跪在人面前,幸好被今俞扶住,才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下出丑。

小七见她激动得差点跪下,揶揄道:“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

江念愉现在分不出心来理会小七,站直身子,不好意思地对今俞笑笑。

今俞松开手,回了江念愉一个礼节性的微笑,开始不着痕迹地打量她。

江念愉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今俞就发现她比自己想象中要高。

手长腿长,人也清瘦,身上穿着赫尔墨斯学院制服。

江念愉没有扣上最外层西装的扣子,所以整套制服的细节轻易便敞出来,白色衬衫领口打着墨绿色领带,领带用金线绣有繁复花纹,衬衫外一层是同色双排扣马甲,最外一层是墨绿色西装,底下是长度荡在膝上一拳左右的同色百褶裙。

墨绿的主色调让江念愉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根修长挺拔的嫩竹。

很鲜活,很春天。

现在江念愉走到她面前,她可以大致估算出江念愉的身高。

讲台比教室地面高出一个台阶,大概15厘米。她站在讲台上,江念愉站在讲台下,她们恰好可以平视,这就说明江念愉比她高15厘米左右,也就是一米七五。

很理想的身高,今俞有些羡慕,因为这个身高看起来不容易被人欺负。

发现今俞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本就有个好心情的江念愉笑得愈发灿烂,甚至漏出两排白牙来。

今俞被她的笑晃了眼睛,心底的困惑却更深了一层。

江念愉到底为什么对她这样殷勤?今俞百思不得其解,但更不可思议的是她并不排斥这份热情,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今俞从来不是个好奇心强的人,对身边的一切人和事都淡淡的,向来把“关我屁事,关你屁事,关她|他屁事”奉作自己的处世之道,可以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典范。

但她现在莫名对江念愉产生了兴趣。

难道她把江念愉当作潜在威胁,想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不对,遇到威胁应该远离,而不是对威胁感兴趣,就像看见一朵不知名的漂亮蘑菇,相比冒着“躺板板”的风险吃下肚,唯恐避之不及才是正确的做法。

向来循规蹈矩的列车无故错轨,今俞开始搞不懂自己了。

*

江念愉和今俞在老杨老父亲一样慈祥眼神的目送下走出教室。

“我叫江念愉,江河的江,思念的念,愉快的愉。”江念愉侧身向着今俞,自我介绍的语气很轻快,听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猜对了,她真的叫江念愉,思念的思,愉快的愉。

不过猜对江念愉的名字而已,今俞竟然产生了一点小小的成就感,嘴角轻轻勾了一下。

“我叫今俞——”

“我知道你!”江念愉音量扬起来,意识到接下来的话不方便让别人知道便又压低,“独孤阿姨和我提起过你,而且我也借住在她家,以后我们就要住在同一屋檐下了!”

今俞莞尔一笑,“原来是这样。”

原来她们不是完全的陌生人,江念愉单方面知道她这么个人。

小七对江念愉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记性感到震撼,惊呼道:“你连端木云澈和端木云汐都不记得,居然记得慕容夜辰他妈在你面前提起过今俞?”

哈哈,它以为慕容夜辰她就记得吗?

“不记得啊,我瞎掰的。”江念愉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这样方便我们拉进距离。”

小七扶额,还真是意料之中呢。

两个人往楼梯口走。

一路上,江念愉像是两辈子没说过话一样,得吧得吧得吧得,小蜜蜂似的在今俞耳边嗡嗡嗡地说东道西。

如果有人想从江念愉的话里总结出一个或几个主题,那她们会绝望地发现这和大海捞针没有区别——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想到哪句说哪句,话题跨度之大堪比珠穆朗玛峰和马里亚纳海沟。

但今俞偏偏每次都能成功连接上江念愉四处乱飞的脑电波,稳稳地接住她的每一句话,不让它们落到地上。

今俞人真好,竟然不嫌江念愉烦,小七默默给她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人美心善的小白花女主!怪不得能被慕容夜辰和端木云澈喜欢上。

今俞自己也觉得奇怪,她居然不觉得江念愉聒噪。

她清楚自己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讨厌任何没价值没意义没营养没必要的交流,但即便江念愉连中四元,自己也没办法对她产生恶感,就像是从基因里删去了“讨厌江念愉”这一片段。

今俞习惯性寻根究底,就算所有选项看起来都不可理喻,她也要选出一个最可能得分的。

她的双标也许是因为江念愉恰好长在她的审美上,而且声音还挺好听的,清润中掺着一点甜,像被朝露浸润的粉色衬衫。

今俞从不觉得自己是个颜控,除了外婆以外的所有人在她眼里都长得大差不差,但江念愉就像是突然出现在黑白世界中的一抹亮色,被她吸引是在所难免,为她破例是人之常情。

可妖冶如曼陀罗有毒,艳丽如玫瑰带刺,那江念愉呢?她会是个坏人吗?

江念愉为了看今俞的脸,几乎完全面向她,整个人是倒着走路的。

她们快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有人突然从拐角冲出来,江念愉一心放在今俞身上,浑然不觉危险逼近,幸亏今俞眼疾手快地拽了她一把,这才让她免于被撞倒。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这始料未及的状况拉得极近,今俞几乎吻上江念愉的右肩,江念愉也差点亲到今俞的发顶,鼻端萦绕着对方身上的香气。

江念愉闻起来是春雨初霁,挂在树上还裹着湿润水汽的香水柠檬,清新中带着几分甜润。

今俞不知道香水柠檬什么时候挂果,她只是觉得,江念愉应该是生长在春风里的。

江念愉轻轻地嗅了一下今俞的发顶,一股草莓小蛋糕的味道直往她心里钻。

“今俞好香!像一个草莓小蛋糕。”

呵呵,闻到草莓味的今俞可真是恭喜你了!

小七破防得很明显,因为这本来应该是慕容夜辰的台词!

“你吃过草莓小蛋糕吗?”江念愉问小七。

小七刚想回答“没有”,可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它就听到江念愉说:“你不是人,应该没有草莓小蛋糕吃,太可怜了。”

虽然它确实不是人,也确实没有草莓小蛋糕吃,但为什么这话从江念愉嘴里说出来就那么不对劲呢?像被阴阳怪气了一样,听得它有种想把江念愉打一顿的冲动。

今俞从江念愉怀里退出来。

“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就要摔倒了。”江念愉看着她笑,一双桃花眼灿若星辰。

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今俞“小心看路,不要看我”的提醒说不出口,于是便什么都没说,只是对江念愉淡然一笑。

小插曲过后,香水柠檬味的小蜜蜂又开始嗡嗡嗡。

小七实在看不惯这样嬉皮笑脸的江念愉,泼她冷水道:“你连端木云澈都不记得,难道记得教务处在哪?”

江念愉确实不知道学校教务处在哪里,幸好小七提了一嘴,不然她就要在小俞面前丢脸了。

“谢谢提醒!那你可以帮我导航一下吗?”

小七有时候真的觉得江念愉有双重人格,不久前还首先其次最后地对它输出一堆大道理,现在却单纯得连好赖话都分不清。

它那是提醒她吗?它分明是在挖苦!

还让它导航?

等等,导航?小七难以置信地抓住重点,江念愉居然让它导航!

小七气得尖叫:“我可是系统世界最顶尖大学的准毕业生,相当于你们这的麻省理工,大学四年的绩点和综测都是我们专业的第一名,而且已经连续四年获得世界级一等奖学金,荣获世界级竞赛奖项无数,现在你居然让我干导航!”

见小七一百个不情愿,江念愉用起激将法,甩出直钩,“你不会也不认路吧?我还以为你很厉害呢,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听到江念愉这么瞧不起统的话,小七像被拇指那么大的蟑螂突袭了一样瞬间弹起来,咬牙切齿道:“你瞧不起谁呢!我今天就要让你看看我带的路有多精确!”

上钩了!江念愉心下窃喜。

老娘我快三十了,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等等,江念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系统需要进食吗?如果不需要,那这句话岂不是杀伤力为零!

最后,小七也没有给她们带上路,因为它突然想起来赫尔墨斯学院有摆渡车,要去哪跟司机师傅说一声就行。

“姐,麻烦您载我们去学校教务处。”

司机师傅被江念愉这一声“姐”哄得心花怒放,热情地回道:“好嘞!”

坐在摆渡车上,风裹着日光的微热和掠过树叶的沙沙声徐徐地迎面来,江念愉深吸一口这个世界的空气,而后又全部交还,现实世界遗留在身体里的最后一点痕迹此刻彻底消失。

过去的一个小时里她接收了太多信息,穿书、玛丽苏世界、今俞、赫尔墨斯......这些信息像缥缈的晨雾,看得见摸不着,太阳升起时就会消失,然后她会醒来,发现所谓穿书不过是一场梦。

江念愉把手伸到车外,被阳光烫了一下,但这个世界没有消失。

她真的……穿书了。

今俞发现江念愉一上车就不说话了,像是被按下静音键,和刚刚嗡嗡嗡的小蜜蜂判若两人。

她头低着,看不清神色,但能判断出来心情不佳。

不要多管闲事,今俞告诫自己,这个人对你热情得有些过分了,谁知道背后藏着什么阴谋诡计。

今俞皱着眉,想克制住自己对江念愉的关切。

算了,人之常情。

“你没事吧?”今俞对自己妥协,轻声问。

“没事!”江念愉听到今俞的关心马上就恢复了元气,扯了个无伤大雅的谎,“只是有点困。”

这个世界有小俞总比完全陌生要好,江念愉又开心起来。

看到江念愉恢复活力,今俞也莫名开心,她把这归结于人的情绪有很强的感染力,但她好像选择性忽略了自己共情能力并不强这一事实。

“你看,好多花。”江念愉往路的两边指。

赫尔墨斯的绿化做得极好,随处可见颜色各异的名贵植株,色彩鲜艳得像一盘打翻的颜料。

江念愉不知道这些植物的品种,就叫它们蓝的花,绿的草,长着粉白小花的树。

今俞认识部分,但也没纠正江念愉的说法,她觉得江念愉给它们取的名字要可爱得多。

小俞:算了,人之常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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