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一天内,依德林见了欧内特首领两次。
他还没有说一句话,闪耀着电流的太阳鳗尾部就‘啪’一声地拍打在了依德林脸上。
依德林感觉头被巨大的吸盘吸住了,背着手在原地动弹不了。电光火石的感觉从腹部的肌肉上涌,艰难地呼吸着。
“平时可没看出来你这么善良,把她把工作证都办下来了,下次是不是准备把我的位置也让给她坐。”老首领很久没有对依德林发过这么大的火,欧内特把额头上的皱纹挤在了一起,不可挑战的强大的生物格压制着依德林。
血迹从依德林纯白的脸上涌溅,他没有选择把它抹掉,当做没有发生一样,面无表情地恢复平时的站立姿势。
“不是她要求的,是我决定的,前两次的表现来看,她还是很有用处的。”
“呵!”欧内特恨铁不成钢:“别忘了,是谁把你带到现在的位置上的,你当这个位置这么好坐?多的是人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
欧内特收起了生物格,压低了眼皮:“可别以为,整个布罗赛格只有你这一枚棋子。”
太阳鳗的金辉还留在依德林的脸上,现在的他一点也不在乎。
玛琪已经喊珂兰纳准备进入操作间,尽管珂兰纳内心已经做足了准备,当她亲自走进这间全是精密的针管,螺旋桨和转盘的操作室的时候,她还是感到了忐忑。
珂兰纳先是把仪器哪里可能滑出来一个针管,哪里可能会冒出锋利的刀具看了个遍,然后开始预想各种可能出现状况,如果遇到不测哪片玻璃可以比较轻松的砸开。
四面透明的玻璃都被落下的白幕挡住了,只留下了后方对着控制台的那一面。珂兰纳坐在实验的躺椅上,身体被用三个安全带扣上了。
控制台上只有依德林一个人,他正一心核对着所有仪器的误差。几分钟中后,他对着监控镜头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操作间的音响处传来了一道轻盈熟悉的声音:“准备好了的话就按下扶手上的按钮,不用着急。”
珂兰纳已经一点也不紧张了,她发现靠近天花板没有连接屋顶的玻璃很好打碎。她立即拍下了按钮,仰倒了下去。
“你慢慢尝试进入生物格状态。”
珂兰纳幻想着埃尔亚被感染了,张开龙?带着白色丝状物的密集尖牙,狂躁地朝她咬去,并且嘴上说道:要和她去教堂举行婚礼。
晶莹剔透的玛瑙鳄尾顺利地从腰部滑出,背部三角形的小尖刺扎在躺椅上,珂兰纳觉得背很疼,尽力坐起来。
依德林马上解开了她最上面的安全带,珂兰纳觉得自由多了。
不过没有轻松多久,她尾部的玛瑙处被扎入了第一根针管,之后的感觉让珂兰纳如坐针毡。
她的身体像是被加了一层滤镜,血液刺激着她收回生物格,但生物格又实在地显现在眼前,仿佛控制身体的主人不是她了。
随后,棉球状的探测仪旋转地从头部探测到尾部。“滴”的一声响过后,带着针的吸盘对准珂兰纳的尾部的内测,管道在吸盘的内部不断向珂兰纳索取着。
她感到了清晰的,深入骨髓的疼。她屏住气痛楚地抬起了脖子,实验操作又马上暂停了。
恢复视力后,是伊德林起伏的胸腔和无菌帽下遮掩着的止不住的汗滴。
这样的过程从上到下反进行了十几次,珂兰纳大脑终止了一切的思考。
在阖眼前最后的回忆里,黑白的背景和蓝调的主体,掉落的口罩和一双波澜的眼睛
……
“只提取了十个初始样本吗?不是说至少要15个容错。”
“如果非要这么多容错才开始实验,你这个检疫员明天可以不用来了。”
先恢复的是听力,然后是迂缓开合的眼皮。
埃尔亚尴尬地笑着掩饰他的不服气:“当然…不是,是我太着急了。”
“珂兰纳你醒啦!”玛琪把一杯水递给了珂兰纳。这杯说不同于往常是从消毒海水机里面接来的,而是从一个玲珑的茶壶装起来的,茶壶是透亮的橙色。
“嗯”珂兰纳把一杯水全喝了现在她渴极了也很想吃东西。
检疫官很诚实,淡水机没有几天就如期到了。珂兰纳不得不感叹布罗赛格的办事效率,在银河谷的时候申请换一张桌面完全倾斜的课桌,在几个月后都没有回音。
“你现在有什么不适应的症状吗?”依德林问她。
“除了呼吸有些困难,都还好。”
玛琪看出珂兰纳是真的很难受了,平时的她会说“感谢您的关照。”
“你昏迷太久了,从我的生物格里面提取什么是想起都可怕的事情,别说你是淡水生物格了。”
玛琪贴心地给珂兰纳送来了晚餐,满盘清香的白灼江团和虾米汤。
拿起叉子前,珂兰纳对准备离开的依德林说:“我申请晚上去教堂附近,呆在实验室有些喘不过气。”
“我和你一起去。”
埃尔亚看着走掉的检疫官,再联想起依德林对他的批评,觉得非常不公平。自己工作了一天晚上也得呆在实验室。
“成为淡水生物格就是轻松,随便示示弱就会得道包容。昨天零点我可听到了检疫官办公室的开门声,怪不得检疫官今天今天采集了十个样本就结束了,难道是怕…”
埃尔亚尖细的笑声盘旋在珂兰纳的耳边。
“您的语言不太标准,请您解释一下。”
“没有想到和那些小鱼小虾一样喜欢装傻,敢说你不想勾搭上检疫官!胃口倒是挺大。”
珂兰纳停顿了一下,终于把埃尔亚的话理明白了:“您误会了,我没有想过会干扰您勾…搭检疫官。很抱歉对您造成困扰了。”
玛琪早就想替珂兰纳说话了:“吃多了发霉的海虹就把嘴闭上,珂兰纳不是这样的人,她和安奎一样都是温顺善良的人。只是湖泊居民天生体能弱一些,你应该包容它们!”
埃尔亚自讨没趣,不搭理二人了。
玛琪凑近了珂兰纳的耳朵说:“以后别在半夜找检疫官了,一个湖泊基地的人这样做容易引起误会。外面的人只会比埃尔文说的跟难听,我不希望你受到那些人的侮辱。
玛琪温柔的关心和帮助像是银河谷的人造沙滩上细腻而又坚韧的沙子,保护着,又不断硌伤她的脚底。
珂兰纳第一次没有回复,沉默比埃尔亚的诋毁更加苦楚。
暮夜的海神教堂被乒乓球树海绵附丽了一层晶蓝的滤镜,只有珂兰纳和依德林两人享受着此刻芬芳的空气。
比依德林荧白的脸颊更引起珂兰纳的注目的是教堂旁的管理处还亮着的灯光。
“您等我一下,我过去看看。”
现在的珂兰纳可不像在实验室那副病弱的模样。
珂兰纳察觉手腕被隔着荷叶袖拉住了,视野反转回到了面中和脸颊被冻得通红的依德林。
检疫官还是用往常一样淡然的目光看着她:“你真的想做一个司仪吗?或者说你只想做一个司仪吗?”
安奎的经历让珂兰纳觉得在中海有一份永久工作就是就是一件高不可攀的事情,做为一位北湖的居民能在海神教堂当司仪就相当厉害的,这是跨出自己身份的第一部。
“我以前只有处理河鲜的工作经历,能做在教堂做一位司仪我已经很满足了。”
“可我并没有在你的眼里看到你拿到临时工作证的时候那样欣喜的表情。”
珂兰纳正想说什么,屈身看到了依德林正在摇曳着露水的瞳仁。举目四望,轻弯起的裹着银霜的白唇。
“你并不想做一个司仪,只不过一次次的贬低让你觉得从处理海鲜的车间到教堂做一位司仪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因为从未和中海的人类站在一条起跑线上所以你才会觉得自己获得的成就是特殊的。”
消化依德林的话需要一段时间,珂兰纳想象自己已经成为了教堂的司仪,她没有那么喜欢这个工作。可能开始有人夸耀她与同类不一样时,会有一种优越感。
她的这种优越感会玛琪以和埃尔亚以及布罗赛格优秀的人类的身上消失的一干二净,海洋定义她的弱小原形毕露。
“嗯……”
依德林甘甜地笑了两声:“没关系,或许我可以带你去布罗赛格的宫殿看看。”
宫殿的展馆处是陈旧的暗金色,苍黄的射灯覆盖着贝联珠贯的画报。距离光源最近的画报被磨损的很严重,但仍能看出画面层纸细致的纹理。
鲸鲨五对巨大的腮散漫的分布在人类的脊柱上,滞重而又不协调的生物格出现在一个中年人身体里,站在古老的轮船上,准备健步朝海绵跃进。
【海历元年,大灾难活下来的人类创造处出鲸鲨生物格,人类首次创造出第一个生物格,拥有鲸鲨生物格的贝斯塔曼成为了第一个海洋的首领。】
珂兰纳顺着看向光源更远的地方
【海历2年,贝斯塔曼首领带领人类首次创造出湖泊生物格,湖泊生物格将成为人类普遍生物格的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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