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食肆的灶里点燃木柴,锅中倒入大豆油,油热,先过油炸萝卜丸子,灶台边把盆放上,她用手挤出一个个圆圆的丸子,随着逐渐加热,丸子飘起,沈嫖拿着笊篱捞起来放到油罐上,控油,捏起一个放到嘴中,外面一层酥香,里面嫩乎乎的,咸味正好。
她来回捞起两笊篱,就开始炸小鱼,拇指大的鱼吃的就是一个味道,说肉那是没有的,小鱼拌的散散落落的,先炸第一遍,又捞出来过油再炸第二遍,已然是焦香酥脆。
邹远和陶谕言这会从外面进来,雾气上来,汴京城飘起丝丝小雨。
邹远看到那竹筐里放着金黄一个个的小丸子,冒着香气,明明刚刚他才吃过两个炊饼,一碗羊杂汤,这会已经又饿了,口中生津。
“沈娘子,正忙着呢?”
陶谕言觉得他没话找话,不过嗅下鼻子,好香。
沈嫖拿着笊篱捞起小鱼干,转头看他们,“两位小郎君来了,我这边也正好忙完,邹郎君,你的卤鸡马上就好。”
邹远点下头,“不急不急,沈娘子,这丸子我可以尝尝吗?”
沈嫖觉得萝卜丸子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可以,当心烫。”
邹远拿起筷子夹起一个放到嘴里,果然烫,不过他咬一下一口,外焦里嫩,里面还放了葱,油炸激发出葱的香味。
“沈娘子,这个也好吃,能分我一些吗?我付钱。”
沈嫖只是觉得炸的也不多,“我给郎君用油纸包一些吧,不值得什么钱,倒不必付了。”都是常来她食肆的食客,以后多捧场就好。
陶谕言十分矜持,他不好意思张嘴问沈娘子要,但眼睛时不时的就会看过去。
沈嫖拿起油纸给他邹远包上一包,又拿起小叉子插上一个圆滚滚的丸子递到陶谕言面前,“陶郎君也尝尝。”
邹远已经低头吃起自己油纸里包的,看好友的样子,“你…尝尝,真的好次。”他口齿不太清楚。
陶谕言拘谨的接过来,咬上一口,他还没吃过这样的做法,好香,好嫩,好吃。
沈嫖见他吃了笑笑,她也是从少年人过来的,年轻的时候最是好面子,也爱口是心非。
小厨房的地锅灶内火早已经灭了,掀开锅盖,香料味道就冒了出来,卤鸡的颜色也是正宗的金黄色,从色泽上看非常完美。
她拿出一个大的油纸,把邹远的那只捞出来放上去,还十分烫手,卤鸡热的时候香气扑鼻,凉的时候肉质更是别有一番风味,用绳子简单的系成十字,包裹的严实。
邹远站在锅边就这样不错眼的瞧着,他要带回家慢慢吃,顺手接过来,他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钱,放到桌子上,还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沈娘子,这些够不够?”
沈嫖瞧着也有几十文,“不用这么多。”即使邹远不蹭汤底,她也是要做的,顺手的事而已,“十文就好。”
邹远并不在乎这些,提着东西往外走,“不不不,沈娘子,你的手艺值得,这是卤鸡和丸子的价钱。”
沈嫖忙不迭的捡起想再还他一些,结果他人已经拽着陶谕言跑出去了,她看时间也不早了,把煤火炉子打开,木耳豆腐皮切丝,锅里用葱姜呛油,然后捞出来葱姜,倒入一勺醋,用料油激发出来酸味,再倒入一瓢水,切好的木耳豆腐丝放进去,煮开盐,胡椒,酱油调色调味,煮开后用绿豆淀粉勾芡,酸汤就可以了,本应该用韭黄出味的,但在汴京韭黄因为种植方式困难,所以价格也昂贵,她没买,汤里滴上芝麻油,再把炸好的小鱼抓上一把放进去。
她把丸子带上一大半,剩下的准备晚上和穗姐儿一同吃,提上沉甸甸的食盒,拿上些钱,另外小包裹里放着三套新做好的衣衫,一套是她做的,另外两套是用王家送来的布匹赶制的,到车行里两文钱坐驴车,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辟雍。
辟雍有两个大门,两个小门,南小门对着的就是一片小馆子区,辟雍拥有上千的生员,所以紧临着这边的家家户户门口都基本上都做起了吃食以及杂货铺的生意,沈嫖就看到门口的旗帜上写有炙烤铺子,炊饼,羊汤,等等,还有一些在巷子里推着独轮车摆摊的小食摊,可真是热闹非凡。
沈嫖是第一次来这里,她并不熟悉这边,在门口的角落里等了好一会,才看到有学子陆陆续续的从里面出来,她看到一位年轻学子,长的十分良善,上前搭话。
“小郎君,我想找你打听一人。”
柏渡晌午是在膳堂吃的炊饼和羊肉粉丝汤,但汤煮的没什么味道,白瞎这么好的食材,这会虽然才过去不到一个时辰,他就已然坐不住,想着出来觅食,找沈郊和陈尧之,那两人完全不理解他的因为肚子空空,所以头也空空的这一说法,无奈只能他自己出来,昨日归家后,虽然长兄对他严厉,但嫂嫂很是亲待他,说他饿瘦了,就给他多少塞些文钱,但嫂嫂也不敢给太多,不过够他好好的大吃一顿,这么想着,就看到一位小娘子拦着他问路。
“是谁啊?”
他一直都是个心善直爽的好学子。
沈嫖觉得自己相面的功力不差,果然良善,“名字是沈郊,其余的我就不知了。”
柏渡听闻这个名字,又认真的打量起这位娘子,“沈兄?我认识他,你是?”
沈嫖没想到这般巧合,“我是他阿姊,我瞧这天越来越冷,所以给他送些东西来。”
柏渡顿时就热情起来,只是书院不能让外人进去,“沈娘子,你先到这边的茶馆里歇会,我去书院把沈兄叫出来。”
“谢谢小郎君,不会打扰他上课吧。”沈嫖不了解辟雍是怎么授课的。
柏渡大手一挥,“自是不会,我们今日下午没课。”他说完转身就兴冲冲的要回去叫人,但又停住脚步,想起上次吃过的红烧肉,不由有些馋,小心开口,“沈娘子,你还做了吃食吗?”
沈嫖点下头,“刚刚做好,还热乎着呢。”她说完又看到他的眼神落在食盒上,“一会和我家二郎一同来吃些罢,我做的多。”
柏渡顿觉得不好意思,嘿嘿一笑,“谢过沈家阿姊。”
沈嫖提着食盒和小包裹就到茶店里歇脚,花上两文钱要份茶水,只是宋朝的茶水她一直喝不惯,里面放的有一些香料,还不如她喝白开水。
沈郊正在专心写梁博士留下的文章,看到柏渡小跑着进来。
“怎的回来的这么快?”走之前他还放言要大吃一顿呢。
柏渡喘口气,“不是的,沈郊,你阿姊来了,说给你送些吃食和衣裳。”
沈郊以为自己听错了,忙起身就往外面走,“我阿姊在东小门吗?”
柏渡跟在后面,“是的。”
两个人脚步加快,他们住的斋舍距离东小门有些远。
柏渡带着他出去,直接找到茶馆。
沈嫖就坐在茶馆的门口位置,看到人抬起手招了下。
“这呢。”
沈郊见到人脚步才放慢,径直走过去坐下。
“阿姊。”他才叫人。
沈嫖看他才几日没见,好像更瘦了,忙把食盒打开,“我在家中做好的,你趁热先把汤喝了。”把汤摆在他的面前,又拿出来三份封好的油纸,“这里是一整只卤鸡,还有炸的丸子以及小焦鱼,带到书院里,跟你的朋友分着吃。”
她边说边拿出碗筷汤匙,本就是想到不方便吃食,特意带两副,这下正巧,盛出来两碗。
“这是焦鱼酸汤,我刚刚炸过的小鱼,来之前放进去的,现下估计已经泡的酥软。”
沈嫖自见到沈郊,嘴里不停,手上也不停。
柏渡见沈郊还有些发愣,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己先笑嘻嘻的接过汤匙,“谢谢阿姊。”接着喝上一大口,酸汤开胃,过油炸过的小鱼本是焦脆的,现下已经被汤汁的味道全部浸入,又酥又好喝,外面吹着凉风,这一口下去浑身暖洋洋的。
沈郊喝口酸汤,很好喝,他在学斋内冻得僵硬的手指瞬间暖和起来。
沈嫖见他吃着把家中近几日的情况跟他说一遍,等她说完就听见柏渡接话,“阿姊的手艺真好,开的食肆定然爆满。”
沈郊看他一眼,自己竟插不上一句话。
“还可以,每日做的都能卖完。”沈嫖笑着应答。
沈嫖没多待,她给沈郊留下半贯钱,出门在外,多些钱好办事,“等还有空我再来看你。”
“阿姊也要保重身子,不要太劳累。”沈郊只半天说出这句话。
沈嫖点头,“我心中有数,快回吧。”
沈郊手中还提着尚有余温的吃食,提着的包袱里有厚实的衣裳,还有钱,他转头看到柏渡,他还在依依不舍的挥手,又想起他刚刚满口的阿姊。
“那是我阿姊。”说完就径直往书院东小门走去。
柏渡被这一句话说的摸不着头脑,“我知道啊,但现在也是我阿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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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秋日里热乎乎的焦鱼酸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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