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利亚送诺埃尔离开的时候，斯拉维克并没有出现在她身后，至少她小心翼翼的打量过周围，确认没有其他人才对诺埃尔说出那些话。

接下来的三天，她想多留些时间给诺埃尔。

只是没想到，诺埃尔前脚刚离开，她一回头，就遇见青年此刻面无表情的站在自己身后。

玛利亚心里一咯噔，望着那张容貌美丽到了极点的脸，身着白色长袍，一头长发披在肩头，散发出一种模糊了性别的美丽。

她心中没有任何旑旎的念头，心里只有一丝几乎恐慌的想法，他不是人，祂是神的化身。

她曾经认为，神明的世界离自己十分遥远，哪怕是成为圣女，拥有神力之后，她也没感应神明有任何的行为。

她一度认为神其实并不存在。

直到从德古拉口中得知，神一直都在，降临人间。

玛利亚心情五味杂陈，沉浸在自己的脑补中，一时没有回过神。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金发青年的目光冰冷，似乎在讨厌着什么。

他主动走近了些，换上一副温柔的声音

“玛利亚？”

“……怎么了？”玛利亚回过神，下意识的回答，面对着对方充满关切的目光，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面对。

如果祂曾经对自己说过的故事是真的，那祂的下属会是谁呢？是在神域的天使，还是祂降临人间后的下属呢？

前者可能性不大，毕竟神降临人间后应该失去了关于神域的所有故事。

那就是后者了，玛利亚想，是因为爱上了人类，才导致神明失格吗？玛利亚认真的看向青年那张美丽到几乎失真的脸，无论看上多少次，她都没办法做到心平气和，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不争气的一点一点用力敲动，并且越来越重。

这样的感觉有些胸闷，直视到那双金色的瞳孔时，后脊一凉，似乎被什么不见形状的东西扼住了喉咙，心跳骤然一停，额间一瞬擦出细汗，她的脸色瞬间苍白。

那是一双近乎可怖的瞳孔，哪怕对方已经化为人类，但不可否认的是作为神明的灵魂。

不要轻易直视神。

心底突然涌现出这么一句话。

意识过来的时候，玛利亚已经满身大汗，她几乎用尽浑身力气才让自己从那双金色瞳孔中移开，那股无形的威压骤然消失，心跳也开始缓缓恢复平和，玛利亚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微微的屈着身子，看上去倒像是劫后余生。

斯拉维克依旧温柔的注视着玛利亚，浅色的唇角微微勾着，似乎一点也没有发现玛利亚的异常。

玛利亚目光放在他微勾的唇角，努力保持礼貌的同时不去和他对视。

“你刚才是和谁在一起？”斯拉维克温柔带着一丝凉意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玛利亚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的问出口。

“诺埃尔，我的弟弟。”玛利亚认真的说。

这并不值得掩藏。

“哦”斯拉维克说，目光放在少女有些苍白的脸上，他靠近一分，青年高大的身影笼罩住玛利亚，为她遮挡住了前方耀眼的阳光，颇具压迫感的盯着她。

斯拉维克伸出手，轻缓的放在少女光洁的脸上。

玛利亚脸上一热，忍不住后退一步，用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扫过一眼斯拉维克，又立马慌忙的把目光投向别处。

“你的脸色有些差，是没有恢复好么？”斯拉维克问。

青年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忧色，那双冷漠的金色瞳孔闪烁着一丝人性的善意，仿佛冬日冰雪消融，流淌过一丝暖人的热意。

那张近乎神化的脸上露出这样的神色，换做是谁都没有办法拒绝，当然，祂就是神。

很难想象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藐视一切，却偏偏为一人折腰的感觉。

玛利亚心脏不受控制的怦怦乱跳，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曾经做过的所有打算。

玛利亚不争气的吞咽了下，眨了眨眼，声音很小

“我没事……”

“真的么？”斯拉维克继续说着，整个人又靠近了一步。

玛利亚愣怔的直视前方，两人隔得如此近，她可以清晰看出青年衬衫上的一丝褶皱，衬衫有些贴身，清楚的勾勒出胸膛肌肉的形状，浓烈的荷尔蒙气息瞬间将自己包裹，玛利亚只感觉脑子充血，一时之间好像转不过来了。

她一时之间没有回答。

玛利亚感受到斯拉维克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玛利亚呆呆的抬头，看着他充满笑意的眸子，两个人的动作，就好像在抚摸着自己喜爱的小猫。

玛利亚回过神的时候，脸蛋瞬间红透了。

该死！她在做什么！

玛利亚有些崩溃，不是这样的！她的计划才不是这样呢！

不要沉迷在美色中！

玛利亚近乎崩溃的在心中呐喊，眼神闪过一丝清明，她后退一步，突然笑了起来。

阳光落在少女脸上，干净又柔和，耀眼的仿佛夏日最炙热的暖阳，她比阳光更绚烂，比玫瑰更瑰丽。

玛利亚脑子飞快运转，不可否认的是，神明自身散发的神性宛如血族的天赋，人类会不自觉的臣服，膜拜。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崇奉，以至于会让人忽略掉内心情感的因素到底是什么。

她要做的是，让斯拉维克意识到，他不是人。

祂是神。

只有主神归位，一切才有挽回的地步。

玛利亚这么想着，心情突然变得轻松。

“当然呀”玛利亚语气轻快的说，十分自然的走到斯拉维克一旁，抬眸眼角弯弯。

“我已经休息很多天了，这样的时间足够让我恢复，对了，斯拉维克大人，我什么时候才能继续使用神术呢？”玛利亚说完，脸上作的出一副苦恼的神色。

斯拉维克不动声色的扫过一眼站在一旁的少女，她脸上纠结的样子似乎真的在为不能继续使用神术而感到烦恼。

也对，毕竟没有神力傍身，作为普通人类的确会感到不方便。

“一个月以后。”

玛利亚差点没跳起来，脸上失去了表情管理，一脸错愕的盯着斯拉维克，声音激动

“一个月！”

刚说完玛利亚就后悔了，她显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捂住嘴，脸上的表情却还没来得及管理。

“抱歉，大人，我刚才有些激动，一个月，可是我不是后天就要去神学院了吗？不能使用神力的话，不会影响吗？”

“不会。”斯拉维克说，脸上的笑意敛去几分，换上一副冷淡的神色

“接下来的一个月，你只会面临神术的理论课程。”

“哦”玛利亚明显有些沮丧，理论课程就和以前上学的文化课一般，枯燥无趣，还不如实践来的生动有趣。

“你很不开心？”斯拉维克问。

“不是……”玛利亚否认。

对上脸上带着一丝冷意，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危险。

玛利亚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感觉周围被什么不可知的东西注视着，庞大的让她感觉自己只是一只蝼蚁，对方随时随地可以掐死自己。

她感到了一丝惊恐，意识到危险的来源来自面前的斯拉维克后，心中一紧，连忙解释

“我只是在想，在神学院进修的日子，是不是就不能见到斯拉维克大人了？”

斯拉维克淡淡的扫过一眼她。

少女用一副小心翼翼的目光盯着自己，棕色的瞳孔中闪烁着名为希冀的光，似乎十分希望接下来能够见到自己。

“你想见到我？”斯拉维克问，脸色表情不变，玛利亚却感觉刚才那股危险的气息消失的一干二净。

玛利亚心里松了口气

“当然。”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话似乎有些歧义，连忙又开口

“毕竟您才是我真正意义的导师，我想神学院任何人的教导都比不过您的亲自指导。”

这话确实没错，虽然玛利亚和诺埃尔不是斯拉维克名义上的导师，大主教也没有义务去教导圣子圣女神术，但不可否认的是，俩人的神术进步如此之快，少不了这位主神的亲自指导。

不过既然斯拉维克作为大主教，也不可能凡事亲力亲为，毕竟神殿中还有大量的事情需要他的裁决。

去神学院进修更多的是……

把那些神术的咒语都给理解并且背熟……

所以玛利亚才会十分痛恨进修这件事。

她似乎在拉近和自己的关系。

斯拉维克若有所思的盯着玛利亚。

“很开心你会这么说。”斯拉维克礼貌的回答。

玛利亚松了口气，用一副好奇的模样继续说

“听说斯拉维克大人也是来自卡斯堡帝国，您一定对那里也很熟悉吧？能和我说说您在那边的故事吗？”

斯拉维克的目光呆滞了一瞬，金色的睫羽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那双美丽到无法忽略的金色瞳孔闪过一丝异样的光，沿着瞳孔上的纹路，一阵旋风突然形成。

那像似时空穿梭机，引发了时间的波动，犹如在水面上丢掷一颗石子，掀起阵阵波澜。

“大人，这是我送给您的花！”玛利亚张嘴，脸上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阳光落在少女金色的长发上，散发着绚烂而又独特的美丽。

她的目光落在前方的青年上，他身着一身白色长袍，衣服质地柔软到不可思议，衣服上散发着淡淡的荧光，这简直不像是现实中裁缝能够制作出的衣服，反而更像是自然中幻化而成的衣服。

就像是精灵从出生那刻就拥有一层简单的衣物遮盖重要部位，这不是它们刻意去森林中采摘的，而且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拥有了。

玛利亚眨了眨眼，不明所以的垂眸扫过一眼手中鲜艳夺目的玫瑰，略微愣了一下。

她怎么会送花给斯拉维克？而且还是玫瑰，红玫瑰象征热烈激情的爱，娇艳的玫瑰衬托的少女的手愈发白皙，玛利亚却觉得无比烫手。

她下意识的想要扔掉，可花却死死的握在手里。

玛利亚蓦地一惊，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玛利亚几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不可思议的继续想要收回身体的控制权，但却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死死的按住自己，动弹不得。

斯拉维克此刻站在原地，并没有第一时间给玛利亚回复。

那张美丽的脸上充满了冷漠，不是蔑视，不是高高在上，是一种毫不在意的冷漠，其他人皆是蝼蚁。

玛利亚脸上布满汗水，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

玛利亚松了口气，她宁愿斯拉维克不要搭理自己，不要在意自己。

就像个神明一样。

如她所愿。

可玛利亚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她内心几乎在尖叫，听着自己的声音再次响起。

“大人？”少女不确切的声音响起。

斯拉维克似乎才注意到她的存在，眼神扫过实在晃眼的玫瑰，轻轻皱起眉。

他的目光落在少女美丽的脸上，光落在上面，干净又柔和。

“你为什么要送给我花？”斯拉维克脸上出现疑惑的神色。

他不能理解送花的行为。

玛利亚一直羞红了脸，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难道要说，大人，我喜欢您，我想给您送花？

这太难开口了，光是对着这张脸她就难以启齿。

“因为我想送给您花！”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

“因为想送，所以送了！”

这没错，玛利亚在心里小声嘀咕。

另一个声音在崩溃的尖叫！她到底在做什么！谁在控制自己！哪个混蛋！

“我不需要。”斯拉维克淡漠的声音响起，他很干脆的转过身离开了，没有一丝留恋。

这样的斯拉维克让玛利亚感到陌生。

这才是他，这才是原本的他，之前遇到的斯拉维克简直就像第二人格，做出的一切都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神明本该是冷漠，无情。

他的天平不应该倒向任何一边。

少女脸上露出失落的神色，眼泪摇摇欲坠，不知不觉中，她的眼眶已经红透。

玛利亚崩溃的移开眼，她想她再也不愿意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