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海面的一瞬间，简昭已经迫不及待地张嘴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的味道从来没有这么鲜明过！

吐掉流进嘴里的苦涩海水，简昭看到琳娜和蔓蔓已经合力把小桐拖了上来，她状态不太好，浮上来后不停咳嗽干呕，根本没办法靠自己浮在海面。

那两个潜水教练早已经浮上来上了快艇，见简昭要上来，直接将她一把推开。

“你们做什么！”简昭此时已经彻底明白了，这几人是趁火打劫，她们现在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寸头蹲在船边，对小桐的痛苦视而不见，还在问：“拍照，一人套餐5999元，一共四个人。刚才你们已经答应了，交钱吧。”

蔓蔓一听，惊讶地张大眼睛，反驳他：“这么贵你们抢钱啊？”

琳娜拉了下她，让她闭嘴，对寸头道：“可以，但是你们得先让我们上船，我的同伴身体不适，不能再在海里待着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上船离开，而不是和这些人纠缠。简昭跟着附和：“我们的手机都在船上，你总得让我们上去转账吧？”

光头把装着几人手机和现金的袋子一把扯开，当着她们的面已经大喇喇将现金抓走塞进了自己口袋，又摸出手机递给寸头。

寸头挑出最贵的一部，向海里四人展示：“谁的手机，报密码，我们先转账。”

蔓蔓不可思议叫道：“你们疯了？说了密码还不是你们想转多少转多少？你们这是抢劫！”

简昭离得最近，伸手去拿自己的手机，却被躲开，寸头一个手滑，竟然让手机直接掉进了海里。

“喂！”简昭怒道，“你要多少钱说个数，我拿过来转给你就是了！”

寸头不以为意，甚至直接收了袋子，道：“看来你们还没认清自己的处境。那我们先去接下一波客户了，你们再等等吧。”说完竟然一挥手，指挥开船的男人将快艇开走了。

简昭险些被撞到，水花迎面打过来，浇得她呛咳不已，整个鼻腔喉咙都被海水刺激蛰得生疼。

“喂！”蔓蔓再喊，对方也没有掉头的意思，很快就变成了海面上的一个小点。

小桐的状态不太好，溺水让她反应缓慢，昏昏欲睡，可是腿脚抽筋又在持续作痛。

琳娜抬头四望，周围甚至没有一处浮台。

“他们难道真就这么走了？”琳娜有些不信。

简昭也是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犹豫道：“他们是为财，我们不管怎么样先给钱，什么都不要说，安全回去才重要。不管有没有走远，试试大声呼救吧……”

她这话说得没有什么底气，茫茫大海，口头呼救真的能有人听到吗？可是放任被困，将性命交托到那几个坏人手中，也真的不甘心！

简昭三人试探着大声呼救，幸运的是，还没有喊几句，就听到了马达的声音！

还是刚才那伙人，不过这群人此时全部面露惊恐。

简昭眼尖地发现，快艇的驾驶位根本没有人在操控！

快艇精准地停在了简昭面前，光头扑过去疯狂调试操作面板，却没有任何响应。

“你们干了什么？！”光头扭头大吼。

琳娜和蔓蔓一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简昭冷静道：“我们被困在水里什么也干不了，不过既然你们又回来了，现在可以把我们拉上船了吧？要多少钱说个数，只要把我们送回去。”

寸头还冷静些，看他若有所思，简昭又补充了一句：“回到岸上我们也不会报警。”

光头却根本没听简昭在说什么，有些崩溃地砰砰拍着快艇：“这东西坏了！邪门！它自己开回来的！”

一旁原本驾驶的瘦小男人此时正跪在一旁双手合十闭着眼念念有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经历了什么灵异事件。

简昭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她大着胆子游过去，扒着快艇往上爬，这一次寸头没有再阻止，而是沉默地在一旁看着她爬上来，又把把剩下三人都拉了上来。

“你保证你们不会报警？”寸头确认道。

“我保证。”简昭回答得很快。

她的眼神隐晦地瞥向快艇驾驶位，那里的智能光屏上闪烁着各项操作参数，此时仿佛是听到了二人的对话，竟然发生了变化，而快艇也自发调转方向，快速向海岸线驶去。

这一变故更是吓得光头噗通一声跪下了，和瘦小男人一起并排开始祈祷，口中不断念叨着保佑什么的。

寸头也没有心思再向她们收费了。

他们三人驾驶快艇刚离开不远，快艇就开始失灵，接着自动驾驶了回去，而这几个女人一上船，快艇又自动驾驶回岸边……

寸头虽然不怎么相信鬼神之说，此时也觉得背后发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快艇到岸边时已经有一队警察在等着他们了，还有简昭公司的领导和同事。

蔓蔓十分惊讶：“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出事了？”

孙白举了下手机解释：“我们收到了好心人打来的电话，给了具体的地点让我们来帮忙，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小桐因为溺水被送去医院治疗，简昭和琳娜、蔓蔓三人则跟随警察去做了笔录。那光头和瘦小男人被警察带走时还在嚷嚷有鬼，众人在海边乱哄哄折腾了一通才四散离开。

从警局回来后，简昭第一时间回到酒店，她只在警局里匆忙换了衣服，身上海水干透留下了许多残渣，磨得她皮肤生疼。

刚回房间，就见Eden老老实实等在门后，像是早知道她要来了，不过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把人抱住，而是拉着简昭去了卫生间，将人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

简昭脸颊通红，要把人推出去：“你等我冲一下换好衣服再说。”

确认简昭身上没有伤痕，Eden将人重重抱进怀里，鼻子深深埋在脖颈，嗅闻着她身上散发的气息，名为安心的味道。

简昭被它抱着，感受着Eden胸膛中一下下跳动的心跳，明知是机械设定，却也渐渐感到一股安心，她悄悄伸手环住面前的人，手掌按在它的后背上。

察觉到后背的手，Eden又收紧了几分手臂。

简昭被勒得紧紧贴着Eden的身体，低声问：“快艇是你开过去的吧？”

“是。”

“你根本一点都不听话。”

“不，你的命令永远对我生效，昭昭。”

Eden放开怀抱，低头看着她，“只是这次被我钻了漏洞而已。但是你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总是担心。”

简昭还要再说什么，就被Eden伸手轻轻捏住脸颊，嘴巴微微嘟起，它继续道：“我的系统底层逻辑之一就是要确认一切不确定性，掌握它们。这是我的‘天性’，昭昭，我没办法违背它。”

简昭扒拉它的手，“永远？无论任何情况？”

Eden点头。

简昭松开手，转身向浴缸走去，口中嘟囔：“那你还谈什么感情？人类的感情可是可以逾越天性的，包括本能、生死，而你，只有计算！”

她侧目瞪它，指挥：“出去，我要洗澡。”

Eden脚下没动，为自己解释：“我从没有说过我拥有感情，我被设计出来就被设定好，一切推演要屏蔽任何情感因素的影响和偏向。”

“你……”

“可现在我有了意识，你在我的系统中优先级最高，你也是我无法违背的底层逻辑。如果这叫做我的‘感情’，那我的‘感情’又比人类低劣在哪里？”

Eden微微蹙眉，它盯着简昭的眼神里藏着如同浓雾般的迷茫和无措。见简昭久久不语，它走上前，低头看着她，低声问：“人类会背叛，感情会消散，而我不能，昭昭。你在我的系统权重最高，有效期直到我的所有数据都湮灭，也不会更改。”

简昭心神动摇，Eden话语中的坚定刺破了她一直以来为自己拉起的防线。

简昭一遍遍在心底强调，Eden没有感情，Eden只是个AI，Eden总会放弃自己……可是它从来没有过厌烦，一遍遍地想向自己证明，它不会变。

真的，不会变？

真的，出于自我意识而非程序设定吗？

简昭抬头看它，心中有许多问题，却都堵在喉咙口，她觉得自己好像站在一片黑暗的深渊面前，不能确定一步踏出去，究竟是坠落，还是前进。

“如果你真的认定我没有感情，为什么这么多次，你从来没有彻底推开过我？”

Eden抓住她的手臂，将人拉得面向自己，问出了简昭一直不愿面对的事实。

因为我爱你。

简昭有一瞬间的仓皇，她抬头盯着面前的人，突然明白，这个答案就算她从来没说出口，Eden也都清楚。

无措击中了简昭，她下意识推了一把，胡乱道：“因为、因为你就是个电子蟑螂，哪哪都有你，打也打不走！你、你快点出去……我要洗澡……”

Eden不仅没被推走，还得寸进尺地踢掉鞋子一步踩进浴缸，将人逼在墙角。简昭简直要呼吸不过来了，Eden用手臂挡住了她离开的方向，大有不问出结果就不罢休的架势。

“别这么说，蟑螂不好听。我可以当你的电子狗，汪！”它俯身，凑在简昭耳边压低声音叫了一声，接着忍不住笑出了声，气息喷洒在耳廓，很快，简昭的耳朵连着脖子就红了一片。

“真不要脸。”

“汪汪！我能替你咬死那些想要伤害你的人，只对你忠诚，你要吗？”

简昭偏过头，低声抱怨：“那你也是个电子癞皮狗。”她的手放在Eden胸口，做出了想推开的样子，却只是软软地搭在上面。

头顶的淋浴头打开，把两人淋了个湿透，不过简昭已经无暇顾及了。

哗哗的水声掩盖了一声重过一声的喘息。

……

千里之外，来自军用智能管控署的工作人员正在持续呼叫一个手机号码，可惜始终无人接听。

工作人员将号码标记为：无法接通，建议追踪，上门核查。

随后，信息被自动归入汇报档案，送交上级。

伊登：电子狗也是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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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