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提认识前面这个少年。瘦，肩胛骨瘦的突出，穿衣服不适合那么窄的，但他似乎爱穿。短寸，走路有点不那么正经的，很适合成年了纹个身，干个什么家长不喜欢但合法的事业。叫顾枕河，原本叫顾枕星，他大老粗的父亲不知道怎么脑子一抽，觉得不对劲？怎么有点像女孩子的名字。

都怪那个“星”

改名叫顾枕河。

取自：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星梦压清河。

枕着星河就睡了。

多有诗境。

他老子取名用心了。

之后他大了点上网查，现在中考考四百分的他随便就能给人整两句诗：半城斜出树，长林直枕河。

出自，北周庾信：《咏画屏风》

——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

出自，唐朝杜荀鹤《送人游吴》

许提第一次见他，他就话很多。

在前面念念叨叨打电话，“他妈你说哪家奶茶店啊？我他妈把这条东路街都走到头了，是东路街吗？”

人来人往的嘈杂里他声音依旧很明显。

像混在棉花絮里的小尖锥。

“人多？这条路哪里人他妈不多？？”

这是他们附近最热闹的一条广场。这时正值七月下午两点多，人也有些。

空气里滚着明显的热浪。

……

“……”

“你说的那个传说中人很多的奶茶店我都没见着……”

所以纳闷。

许提和温嘉厉一起停在了他驻足的奶茶店后面，他戴着一只白色蓝牙耳机抬头。有了偶像剧里男主式的抬头。

艳盛的阳光致使艳盛下哪个五颜六色的东西都斑斓，散发刺眼光芒的新奶茶店到了，几十奶茶品种价格在棚子的下面，打折，奶茶九五折——等于没打。

五折是情侣款，第二杯才五折。

顾枕河他妈都被气笑了，可能活动力度太小，店门口都没麇集几个人，他后退两步按着耳机压着声音给他铁子发火：“他妈都打屁个活动，我早知道这大热天不出来了……九五折……都九五折，就一样半价。第二件才半价？”

他回头确定了下，“他妈穷疯了……欺负单身狗了吗不是？！我两杯？我喝得完？我到哪找人……我装同性恋……！”

温度有多高他就有多火！

许提和温嘉厉也是听家长说这附近新开了一家奶茶店打五折才出来的。有点抠门的许提一听，立马就不文雅淡定了的探头往前看看。

是九五折，第二杯五折。

许提心死了。

……收银的姐姐没事做了，在里面站着哑然看他们。

奶茶店就是一块小小的门面，接收顾客的地方是一个一平米都不到的小窗口。

顾枕河眼角掠过人影回头，和许提和温嘉厉一下对视上——

许提一顿，手臂沿裤缝线站直。

许提：“……”

顾枕河：“……”

她，顾枕河记得，温嘉厉的爸爸收的干弟弟家的女儿，最近中考结束才来的，第一次见她时，顾枕河正好在温嘉厉他爸的饭馆给温嘉厉他爸糊弄庆生。她眼睛标准，脸型鼻子嘴标准，就短视频里白月光那样。顾枕河当时心就扑咚了。

但相处下来。发现人果然有那么点叶公好龙。

现实里顾枕河见女生没那么见一个爱一个。

温嘉厉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灰色的工装裤，皮肤干净的在阳光下发光，插着兜平平淡淡看他。

——他俩怎么来了？

——听东路街说有新开奶茶店打五折，他俩来了。

声音都不大。

一看。

打五折的还就只有杨枝甘露，品种特别少，没得选。

许提和顾枕河都不大想买了。

许提也想对视对视温嘉厉，但温嘉厉高，一八五，他俩站在台阶下，他还站台阶上了，垂眸着，修长颈子和下颌给许提看。

“你俩想喝什么？”

来都来了。而且他俩计较嘀咕，收银员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他短袖的袖子一角被照在棚子外面，几乎融入天光里。

许提和顾枕河继续对视，肯定想买杨枝甘露啊。

但三个人不好分啊。

还是情侣款。

靠，欺负他们准高中生没男女朋友是吧？

“杨枝甘露。”

许提顾枕河没说话时，温嘉厉撩眼跟收银员说，硬是猜中他俩心思，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把杨枝甘露买了，他掏手机，说：“两杯。”

他付钱。

……

过了几分钟。

顾枕河爆发一嗓门：“我呢？”

温嘉厉斜他，平平常常的语气：“你俩的。”

……

过了几分钟。

许提仰头：“你不喝吗？”

温嘉厉：“我不喜欢喝奶茶。”

许提：……ok，fine.

原本以为许提和温嘉厉的奶茶到了许提和顾枕河手上，那点我和她（他）喝情侣款的神奇别扭的意味没有了。

顾枕河问许提怎么到这来了？

他又问了一遍。

不怪他忍不住问，许提家离这有几站路的，不是特意来，都来不到这个街上，为个奶茶不实际。何况她还和不是跟住一块，就住这里的温嘉厉一起。

许提回了他真正扩写出要这么多话的问的，似乎夹杂一点无奈，“我我爸带我来了，来这请人吃饭。他，的叔叔要，他带我出去买奶茶。听说这里开了一家奶茶店，打五折，过来了。”

结果是一款奶茶第二件打五折，还是情侣款。许提顾枕河都呵呵了。

下午有事吗？

没事一起去逛逛吧。

他们带许提去了商场的游戏厅。

用钱的模糊概念出现了。

五十块钱买五十个币。

不到半刻钟就用完了。

温嘉厉又去买币。

这次买了一百。

许提在旁边，眼前都黑了。

主要顾枕河带他俩来玩的。

温嘉厉抱着领命带许提逛逛的心态，让许提开心点，顾枕河和她玩好点，花多少钱对他来说其实无所谓……

总不能玩这个用一千。

顾枕河教许提玩打枪，投篮。

许提不会玩。笨笨的。怕太影响她自信心和参与，顾枕河和她一心抓娃娃、钓鱼。

两个人絮絮叨叨。

去旁边电话亭大小的唱吧房间里唱歌。

花游戏币更是如流水。

许提唱歌不好听。

没唱。

没敢唱。

一半的币全哄着顾枕河唱了。

她生怕一有缝隙顾枕河会让她唱，在顾枕河唱歌时把顾枕河吹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机器有评分机制，一首没唱好？

是是嗓子的原因。

嗓子刚才咯痰。

继续重来。

温嘉厉靠玻璃墙挑眉看着。

温嘉厉话很少。

许提还给顾枕河拍照录像。

币全花完了。

顾枕河意犹未尽和顿时醒悟过来说这里唱也太贵了，他们出去找ktv唱吧。找量贩的，便宜。

……心里也知道给温嘉厉多花钱了。

哪怕这爷不在乎。

找量贩的ktv弥补。

许提跟他们去。

顾枕河唱了四小时出来。

许提累的都不想说话了。

中间温嘉厉给他们又买了奶茶，还买了一些水果蛋糕。

打底四百。

许提想着这钱，牙都有点酸了。

顾枕河玩的爽了的和他们出电梯后要摆手告别。

温嘉厉诧异，“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顾枕河：“？”

许提看温嘉厉。

顾枕河唱的上头的中途，温嘉厉的爸爸打电话来了，问温嘉厉和许提在哪，六点回来吃饭。

温嘉厉说在ktv，还有个朋友跟他们一起。

他爸说着说着问他想晚上回来吃还是在外面自己吃。

温嘉厉倾身过来靠近许提十厘米问，他俩中间还有半米。许提低头听了几遍，磕磕巴巴回，回：“在在外面吃吧？”

这会七点多了，吃饭正好。

许提心疼他钱，加之真不想社交了说：“刚，刚在ktv里都吃饱了，要要不我们回去吧，正正好花花了你很多钱。”

许提自卑讨好型人格，她还有点结巴。

长相和说话不符。

温嘉厉低眼看她。夜色笼罩下本就有阴影，少年额发还略长，遮得眼里澄净的黑静静。

“没事。”

温嘉厉说。

温嘉厉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喜欢看她。

就看她说话，脸上其他五官走动的姿态，能很容易就窥到她白纸一样的心脏里。

人心隔肚皮。

许提似乎没有。

温嘉厉觉得自己可能觉得有点好玩。

顾枕河：“我蹭饭啊？”

“算了，我跟你aa吧！许提不用付。”

温嘉厉瞥头，“算了，你把这账记着下次请许提吃吧。”

他尾音极平静。

“……”

可许提心脏猛地跳了跳。

顾枕河一愣，大嗓门：“那必须的。”

以后她跟他俩一个学校，饭有什么请不到的。

吃了一顿两百块钱的餐馆。

很好吃。

许提的老子打电话来，许提慌慌乱乱接。

她心里有自己打算，比如不让她老子知道温嘉厉对她挺好的……回的牛头不对马嘴的。

不是许钟想听的。

她老子也大嗓门，声音传到外面。温嘉厉听了会。忍不住拿了下许提的手机，跟她老子颔首：“叔叔别担心，我等会打车送许提回家。”

许提：“……”

他语气都能听出极富的涵养在里面。

她老子瞬间不说话了。

吃完。

顾枕河先走。

温嘉厉给许提站路口打网约车。

许提不自在的这下温嘉厉不用看她脸都看出来了。

打好了。

温嘉厉看她。

东路街的其中一条路上，连接石子路，车前灯是黄色的，车尾灯是红色的，这样有秩序的在面前穿行里。

温嘉厉问：“干什么？”

许提别过脸，耳朵红了，说：“就就，觉得，不，不好意思。”

温嘉厉说没事。

两三分钟后，温嘉厉别开的目光里终于看到了那个买荧光玫瑰花的奶奶的摊子。

温嘉厉指指说：“那你给我去买个花吧。我要蓝色的。”

“……！”许提震惊地用漂亮的眼看他。

他想笑，努力装严肃的嘴角微扯：“嗯？男生不能喜欢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