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宴今天能起这么早,是因为他远嫁的姐姐过来看他,今天应该就会到京城。
元家到元明宴父亲这就生了一儿一女。
元明宴的父亲原来是户部尚书,因为元明宴是太子伴读,两父子经常在宫中行走,不怀好意的人经常传一些谣言。
元明宴父亲为人刚正不阿,受不了这些恶意中伤的话,也因着年纪大身体不好索性跟皇帝告老还乡,带着元明宴的母亲一起回老家去了。
留下元明宴一个人在京城当伴读,所以元明宴仅有的一个姐姐会经常过来看看他。
上次就来过一次,还是因为两老听到了元明宴是断袖的传闻,信以为真气的不行,知道是元明宴的权宜之计后才消气。
元明宴还在喝着粥,管家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元明宴还以为自己姐姐到了,放下碗筷准备起身的时候,管家上气不接下气道,“公子,刚刚宫里有人过来传,说太子病重。”
元明宴赶到太子寝宫的时候,外面围了一圈太医院的太医们。
太医们看到元明宴来,自动让开了一条路,元明宴径直去了寝宫里。
刘太医正在给床上昏迷不醒的玄玉把脉。
元明宴进去后就看到了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玄玉。
刘太医把完脉,看到元明宴神情严肃,忙道,“元公子不用担心,太子的脉象比起清晨时候已经稳定了很多。”
元明宴,“太子病情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严重的。”
“昨天夜里太子就开始不舒服了,后面就越来越严重,今天早上醒来后喝了一碗药,现在已经好多了,只是还有些发烧嗜睡。”刘太医说完起身道,“皇上早上来过,已经嘱咐过我,元公子放心,我定当竭尽全力医治太子。”
刘太医走后,元明宴守在了玄玉的床边,下午的时候,玄玉终于醒了过来。
玄玉一睁眼就看到元明宴,虽然人还很虚弱但还是弯着嘴角笑了。
元明宴盯着玄玉看了好几个时辰,终于看到人醒了还笑了,激动不已,忙叫太医进来。
杜丘下午从街上回来的时候,终于打听到了一点消息,回到租住的小院,安安静静呆在屋里的曹家两兄弟忙跑出来异口同声道,“先生,有消息了吗?”
杜丘是打听到了皇上在查曹家兄弟贪污**的消息,但是觉得不好跟两兄弟说,就打马虎眼说自己没听到什么消息,让两人安心在家里呆着。
晚上曹天其睡着之后,曹天云突然开口问道,“先生,是不是皇上要捉我的家里人。”
元明宴在角落整理自己随意搭的一个小床,回道,“没有的事,已经很晚了,你早点上床睡觉。”
“先生,你不用瞒我了,昨天晚上我就听到我爹跟我娘说起这个事,我娘还哭了,然后我们就被送到你家里来了。”
“说不定都是一些谣言。”杜丘转身看着坐在床边的曹天云,“没事的。”
杜丘把自己的床让给两兄弟睡,曹天其已经睡的很香,曹天云还坐在床边道,“先生,你不用安慰我,我已经这么大了不是小孩子。”
杜丘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吧,那曹天其还小,我们就先不要让他知道,可以吗?”
曹天云点了一下头,这才上床盖上被子睡觉。
过了几天,玄玉病情控制住,脸色也没有那么难看了,元明宴去宫里看他。
太子寝宫已没有前些天那么紧张,元明宴进去后就看到玄玉靠坐在榻上休息,身上还披着毯子。
“你来了。”玄玉看着进来的元明宴,放下手里的书道,“曹茂胜被抓了?”
“不止他。”元明宴说着站在了榻前,看着玄玉道,“但是这些事你现在就不要管了,好好养好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刘太医刚刚说完才走。”玄玉笑道。
“那我就不多说了,怕你嫌我啰嗦。”元明宴跟着笑了,又问道,“听说你明天要去城外的恩泽寺祈福,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不用了,乐平说要跟我一起去。”玄玉说完笑了一下,“你拒绝当她的驸马,他现在应该还不想看到你。”
“那我明天就不去了。”元明宴知道玄玉跟乐平公主俩人关系好,想来有乐平公主照顾,自己不去也好。
玄玉看着他,突然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子,“明宴,你过来坐下,我们聊聊天。”
元明宴知道玄玉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自己讲,所以过去坐在了玄玉靠坐的榻边。
玄玉道,“那天我醒来睁眼,第一个就看到你,是因为你一直守在我床边吗?”
元明宴点头,“我早上才知道消息进宫的,那时候刘太医说你脉象已经稳定了,我看你没醒,就在你床边一直坐着。”
玄玉很高兴元明宴说的是自己想听到的答案,所以笑道,“那为什么看见我醒了,不跟我说句话。”
元明宴已经记不起当时情况,回道,“我没有跟你说话吗?”
“没有。”玄玉道,“你看到我醒了,就跑出去叫太医了。”
“我当时应该是怕你有什么不舒服,想让太医赶紧进来看一下。”
“但是我当时睁开眼看到你,我就已经感觉好多了,就想跟你说几句话,没想到你一叫,就一群人拥了进来,还把你给挤不见了。”玄玉道,“我就看到好多人围在我的床前,就是看不到你,其实我当时就是想跟你说几句话,根本不需要那些太医。”
“玄玉······”元明宴感觉有些内疚。
玄玉却觉得不好意思了,“明宴,我是不是又自作多情了。”
“玄玉,我那天是真的很担心你,怕你出什么事。” 元明宴坐在一旁回道。
玄玉想起那个雨夜,看着元明宴道,“其实那天在你书房我就已经知道答案了,只是我还不死心,一直追问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可是我真的很希望你我可以是两情相悦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总是在我身边陪我说话,陪我学习,保护我,你没注意到我的目光一直都跟随着你吗,连太傅都看出来了。”玄玉说完笑了笑。
“玄玉······”元明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
玄玉看出了他的为难,笑道,“明宴,今天的话,你就当我身体不舒服发牢骚,其实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相处,像以前一样坐在一起说说话,我已经很满足了。”
“玄玉,只要你身体好了,我还可以像以前一样一直陪在你身边,你相信我。”
“我知道。”玄玉说着握住元明宴的手,“没坐马车过来的吗,手怎么这么冷。”
“刚才着急进宫看你就没坐马车。”
“我现在就是一个病秧子,没事都在寝宫里呆着,不会跑哪里去,来看我不用这么着急。”
“嗯。”元明宴回道。
“好了,我想休息一下了,你回去吧。”玄玉说着放开了元明宴的手。
元明宴站起身,“那我回去了,你记得用药。”
玄玉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元明宴转身出去的背影,他突然很想叫住元明宴,但是元明宴还是逆着光消失在了门口。
玄玉坐在榻上低头看着自己刚刚握过元明宴的手。
他其实很想放肆一回,不想让元明宴走,想跟元明宴说,你是可以像以前一样一直陪在我身边,但是以什么身份,只是因为我是太子你是臣子吗。
但这些都只能存在于玄玉的幻想里,他做不到那么任性。
玄玉轻扶掌心,一颗眼泪悄悄滴落在他手心里。
杜丘还不知道玄玉病重的消息。
因为曹家两个小少爷住进来之后,每天除了去私塾上课之外,杜丘根本不敢在外面多待,就怕出什么事。
在玄玉和乐平公主出发要去恩泽寺的早上。
杜丘出门前照例嘱咐曹家俩少爷乖乖在家呆着之后,就去了私塾。
没想到他前脚刚走,曹天云后脚就跟着偷偷溜了出去,因为已经很多天没有家里人的消息,曹天云打算自己去外面打听一下。
杜丘刚走到街头,要拐弯去私塾的时候,就看到很多人围在路边探头探脑的,一问才知道是太子今天跟乐平公主要去城外的恩泽寺祈福,他们在等着看宫里出行的仪仗队。
杜丘好久没见过玄玉了,看时间还来得及,也在路边停了下来。
太子和公主乘坐的马车越靠近,老百姓越来越多,杜丘被挤到了后面。
元明宴被林寒护着,就站在了杜丘这一堆人的最前面。
他今天因为要去送自己远嫁的姐姐,特意跟林寒出来买些特产礼物让他姐姐带回去,碰巧遇到玄玉今天去恩泽寺的队伍,就想站在路边看一看。
杜丘在后面找不到好位子,正寻思要不要挤到前面去看的时候,就看到拥挤的人群里,曹天云拿着一块布企图捂住自己的半边脸。
杜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忙过去抓着曹天云的手臂,把他拉出了人群。
旁边不知道哪个大嗓门喊了一句“挤什么挤”,很多人目光马上就聚焦了过来。
杜丘拉着曹天云急忙转头,但元明宴转头过来的时候还是看到了他拉着一个举止怪异的年轻人。
杜丘没注意到元明宴,倒是马上拉着曹天云走了。
元明宴没有去深究,继续和林寒在街边等着玄玉出行的队伍。
杜丘把曹天云送回小院的时候,曹天其一个人在家无聊极了,看到杜丘和曹天云回来,马上高兴地跑了过去,“先生,你们怎么都回来了。”
曹天云把手里的布往桌上一扔,就面无表情地坐到了一边。
路上,杜丘知道了曹天云为什么要偷跑出来的原因,索性把曹茂胜曹茂兴及其家人被抓的消息都告诉了曹天云。
曹天其在旁边道,“先生,我哥怎么了,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不说话了。”
杜丘不知道怎么安慰曹天云,他还急着去私塾,所以跟曹天其交待了一遍让他好好在家呆着之后就走了。
杜丘从巷子里跑出去,刚站在街头原来的位子时,玄玉的马车刚好经过,人群欢呼了起来。
玄玉掀开马车的帘子,人群的欢呼声更大了。
元明宴站在前面,杜丘站在后面,都看到了马车里玄玉披着白色狐裘坐在那里跟老百姓挥手。
玄玉还朝他们俩人的方向看了一眼,但是元明宴和杜丘都不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看到玄玉。
过了几天,太子病危,消息半夜传到了元府。
元明宴快马加鞭赶到太子寝宫的时候,玄玉已经走了。
杜丘早上出门给曹家两个小少爷买早餐,推开门就看到天空中飘起了雪花。
还没有走到包子铺,杜丘就听到了太子昨夜病逝的消息。
他急忙跑到宫门外想求证消息是不是有误,但是没有,宫门外守卫的士兵都套着白布衣,杜丘看到后扶着路边的一棵树才堪堪站住。
这一天是小雪节气,大成国举国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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