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李夷洲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想的都是李民朴的那两句话“要和君子谈恋爱”“你可要想好了,是你去调教他还是让别人去调教他;如果是别人去调教他,调教好了,他就是别人的君子;如果是你去调教他,调教好了,他就是你的君子”。李夷洲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两句话从脑海里赶出去,可这两句话就像是不可磨灭的印记一般刻在了李夷洲的心里。李夷洲心道:“好吧,如果闻育恒肯接受我的调教,我就跟他谈恋爱。”
李夷洲点了点头,下定了此决心以后,便安然地入睡了。
在李夷洲的房门口,还站着一个人,那便是佟孝乾。他心里对李夷洲也是充满了爱慕,可是他没有像闻育恒那般直接说出来。他心里后悔极了,心想:“如果我早些像李夷洲表白,就没有闻育恒什么事了。”
“闻育恒……”佟孝乾恨恨地握紧拳头。想到闻育恒那受之于天的文学才华,想到李民朴给闻育恒的“能成大器的君子”的评价,他心里暗暗发誓:“不仅是他闻育恒能成大器,我佟孝乾也能成大器,而且我的才华将来一定要超越他闻育恒。”
翌日清晨,李民朴就带着闻育恒的文章来找刘明传了。刘明传是继郑武将军之后,第二位夷洲总督,他如今已年愈七旬,须发尽白,脸上总带着慈祥和蔼的笑容。一听说是李民朴来了,他立刻起身迎接出来,握着李民朴的手,询问道:“怎么样?你是不是改变主意要进入政界来帮我了?我告诉你哦,夷洲教育总长的位置可是一直替你留着呢!”
李民朴摇了摇头,道:“刘大人,您应该知道,我与蔡登辉不睦,骤然提升为教育总长,一定会引起他的强烈反对。”
刘明传点了点头,脸色变得沉重了。
李民朴接着道:“刘大人,您也知道,那蔡登辉一直在鼓吹夷洲脱离中国自立,这可不是好事啊!”
“你既然知道不是好事,还不速来帮我一把?每次我要推动夷洲和大陆走向统一,这蔡登辉就会从中作梗。而且他监管着教育之事,大肆向学生鼓吹夷洲独立之事,这危害不轻啊!”
“所以啊,我给您送来一个可以搅乱蔡登辉部署的人。”李民朴拿出了闻育恒写的文章,将之交到刘明传手上。
刘明传接过,看到《封常清论》时,他微微点头;看到《苏轼论》时,一边点头一边赞叹“不错,不错”;看到《王安石论》时,他拍掌赞道“好啊!好啊!尤其是这最后一句‘后之有王安石之才,而欲行王安石之事以强盛国家者,当鉴于王安石之故事,使其强国盛民之法且久且远也’,这句写的真是太好了!”
李民朴微微点头。
刘明传道:“这是谁写的文章?”
“闻育恒。”
“闻育恒,”刘明传摸着胡须回忆,“就是那闻毅多的儿子。”
“是。”
“据我所知,他如今年方十岁啊!”
“是。”
“十岁孩童能写出这样的文章,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刘明传道:“这样的人才应该让他好好磨砺。”
“恕我不能同意您的观点,我觉得应该让闻育恒声名鹊起。”李民朴拱手道。
“一个十岁的孩子,你就让他声名鹊起,他能受得住汹汹涌来的名利吗?你就不怕他像方仲永一样泯然众人吗?”
“‘彼受之于天而不学者,必泯然众人矣;弗受于天而勤学者,亦有所成;受之于天而勤学,成才之速也如神者阴助焉。仲永受之于天而不学,遂成庸人;樊迟弗受于天而勤学,遂为圣哲;苏轼受之于天而勤学,及冠而名动京师。’他能写出这样一段话,就一定知道以方仲永为鉴,绝不会让自己成为第二个方仲永!而且他知道受之于天且勤学能加快成才,就一定能做到勤学;最后刘大人不是需要人去正夷洲官学的风气吗?这人已经送上门来了啊!”李民朴道。
刘明传微微点头,“只不过他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够受得了蔡登辉的疯狂摧残吗?”
李民朴笑道:“您不是刚刚才说闻育恒需要磨炼吗?这蔡登辉不就是闻育恒最好的磨刀石吗?”
“我是说过要给他磨炼,可没想过一上来就给他地狱级的磨炼啊!”
“能够经受地狱级的磨炼,才能够更加强大。只有这样的闻育恒,日后才能成为促进夷洲和大陆统一的推手。”
刘明传道:“好,我现在就给夷洲官学下道命令,让他们以特长生将闻育恒召进去。”
“闻育恒以特长生的身份进入夷洲官学的事得缓两天,我得和闻育恒打好招呼。”
“好,一切都听你的!”
“在下告辞!”李民朴冲着刘明传拱手拜别。
刘明传看着李民朴的背影,喃喃道:“把自己的学生推入火坑,你还真舍得啊!不过此子的文章中确实透露出一股正气,把他放进夷洲官学,说不定还真能扭转学校的风气呢!”
夜晚,李民朴回到家中,就把闻育恒和李夷洲请到了一个房间里,并把其他人赶出了房间。
李民朴道:“闻育恒,恭喜你啊!我把你的文章给刘明传大人看了,他对你是赞不绝口啊!决定要你以特长生的身份进入夷洲官学。”
闻育恒听后,脸色瞬间变了,“我听我娘讲过那所学校,以前那学校挺好的,是个追求学问的好地方。以前的校长还会拿出自己的钱财来救济贫困学生,说出‘如能爱惜光阴,滋滋求学,则其造诣定然会很高很深’的话语,来鼓励学生求学;可自从蔡登辉监管教育以后,他把原来的校长换了,那学校的性质就变了,成了藏污纳垢的场所。我爹娘正是鉴于此,才让我在李叔叔的门下求学,而且希望我一直在李叔叔的门下求学。李叔叔现在要把我送进那所学校,是要毁我前途吗?”闻育恒说完,眼中含泪地看着李民朴。
李民朴站起身,十分严肃地对闻育恒道:“只要求学之心不改,求学之志永存,在什么学校求学都是一样的。况且夷洲官学乃是全夷洲的最高学府啊!那里本来是培养国家栋梁的地方,可现在,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成为藏污纳垢、蔡登辉培养夷洲独立分子的场所,如果再放任这种情况,那么夷洲官学必将堕入万劫不复之境!”
“李叔叔是想让我去匡正夷洲官学的风气?”
李民朴点了点头。
“可是我只是一个学生而已,势单力孤,如何能匡正得了呢?”
“在那所学校,你能相信的人只有陈光弼。”
“我明白了,那我回去跟我爹娘说一声。”闻育恒转身就要走。
“闻育恒,你等一等!”李民朴上前来,抓着闻育恒的手,“为了这件大事,你和李夷洲不能谈恋爱了。”
闻育恒看了看李夷洲,心中十分不舍,道:“李叔叔,你能找别人去做这件事吗?我才十岁啊!还是个孩子啊!”
李民朴呵呵一笑,道:“第一,你现在就能想到要谈恋爱,因此不能把你当成孩子;第二,你如今在文学方面的成就已经超越了一般人,甚至在夷洲官学里的学生都写不出这样的文章来,你完全有能力匡正夷洲官学的风气;第三,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不在年岁。十二岁的甘罗能拜相,十岁的闻育恒将会做一件比甘罗更加伟大的事,”说罢李民朴看了看闻育恒和李夷洲,对李夷洲轻声道,“三天以后,闻育恒就要进入夷洲官学,你们好好珍惜接下来的时光吧!你好好劝劝他。”李民朴说完就走出了房间,独留下了闻育恒和李夷洲二人。
闻育恒垂头丧气地躺在床上,李夷洲坐在床边。
闻育恒道:“我后悔了,不该过早地显露自己的才华和想与你谈恋爱的想法。”
李夷洲道:“你怕啊?”
闻育恒道:“你知道屈原吧?”
李夷洲点了点头。
闻育恒叹息道:“‘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人又谁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又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之温蠖乎?’而如今我却要反屈子之道而行之,唉!”
“反屈子之道,如果能够做到激浊扬清,正一学校之风气,我以你为荣。”李夷洲笑道。
闻育恒坐起身,看着李夷洲。
李夷洲握着闻育恒的手,道:“你不要怕!我会在你身边一直支持你的!”
闻育恒看着李夷洲的目光,瞬间获得了无穷的力量。他坐起身,双手握着李夷洲的手,“有姐姐这句话,我去!不过姐姐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不许和别人谈恋爱!等我到了可以谈恋爱的年纪,就与我谈恋爱;等我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就与我成亲。”
“你这是三个条件。”
“那就三个条件,你答不答应?”
“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谈恋爱?”
“因为我要和姐姐成亲啊!”
“好吧,你为什么想和我成亲?”
“我娘说过,爱情是两个相悦者的情感相依,是两个相知者的相互坚守。我喜欢姐姐的性格,姐姐也不讨厌我,这就是相悦;我想要报效祖国,姐姐也想要报效祖国,这就是价值观相同的相知。既相悦又相知,满足我娘说的爱情标准,所以我想和姐姐谈恋爱结婚。”
李夷洲有异样的眼神看着闻育恒。
闻育恒道:“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伯母这么早就教你恋爱之道,真是失策啊!”李夷洲感叹道。
“错了,我觉得我娘教的正是时候,要是教晚了,姐姐这么好的人就会被别人抢走了!”
李夷洲笑了笑。
“行了,姐姐,我不和您多说了,我得回去跟我爹娘说入学夷洲官学这件事。”闻育恒起身就往外走,拜别了李民朴和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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