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今和云澄拎着一堆东西回家,和父亲、母亲一起用了晚膳。
云今想着用完膳跟云澄聊聊陈白的事,云澄也想着用完膳找云今问问她是不是知道陈白什么事。姐弟二人不约而同地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云柏看着对面的姐弟二人只顾吃饭也不说话,好奇地打探:“你们吵架了?”
云今和云澄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回答道:“没有啊。”
云今看着云柏还想问什么,连忙冲云澄使眼色,云澄会意,“父亲,母亲,我们吃完了,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还没等云柏和余和笙反应过来,两人已抬步离开。剩下云柏和余和笙面面相觑,“这两人今天是怎么了?”
刚离开膳厅,云今便停下脚步,对身旁的云澄道:“阿澄,我想跟你聊聊,”
“姐,我也想跟你聊聊,”云澄没想到云今跟自己的想法一样,认真回答道。
姐弟二人来到后院的雅亭,屏退了旁人。
云澄等侍从们离开后,问道:“姐,你是知道陈白什么事情吗?”
“不是,我只是今日碰巧在奇香居看到了他与那王立起了争执,我觉得他是故意在激王立对他动手,周围人非常多,他希望让大家看到王立的恶行。我总觉得他是计划好的,”云今端起茶盏润了口茶。
云澄听了云今的话,认同地点了点头,“其实,我今日出门也是想要验证一下我的猜想。姐,我觉得书塾死的那个张武跟陈白有关系。”
云今放下手中茶盏,认真听云澄分析,“你细细说说。”
“那日,张武死的时候,我与同窗们赶到了假山处,却发现只有陈白一人在现场,他被吓得坐在了地上,但我留意到,他的衣角处有血迹,却没有见到他身上的伤痕。”
云澄顿了一下,接着道:“刚开始我并不敢下结论,所以在大理寺问话时也没有将此事说出来,我怕平白冤了他,但几日前,陆衡哥接我去大理寺问话时得知,陆衡哥曾自己去过现场找线索,在假山一处石缝中发现了一根蓝色锦线,根据成色看,应该是近日才被石头刮下的。”
“张武那日穿的是白色衣服,而我记得陈白是蓝色衣服。虽然也有其他人穿着蓝色衣服,但我总觉得若是巧合多了,便不再是巧合了。只是现在除了我发现他衣角的血和陆衡哥发现的那一根线,其他的并没有任何线索,听说大理寺已经打算结案了,定为失足。”云澄看着云今在一旁沉思,也不打扰她。
“可他的动机是什么呢?只是因为被王立一伙人欺负?”云今转换角色,细细想了想,她觉得若只是因为同窗之间的这种欺负,应该不至于下杀手的,若是真的如云澄和自己所猜,他能如此计划周密,步步为营,必然是有深仇大恨的。
“这其中的我也不知道,陈白比我们年长两岁,因为腿疾一直在寻医耽误了上书塾的年级,因此常被王立他们嘲笑欺负。只是,他平时一惯是好脾气,从不因为此事与他们争执,默默忍受完便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待其他同窗更是谦虚温和,我实在想不到这样的人今日会做出故意激王立动手的事,”云澄说完,轻轻叹了口气。
“从知道陆衡哥发现那根蓝线后,我便对陈白产生了怀疑,就让小厮一直盯着他。接连几日他都为出门,直到今日听回禀的小厮说,他被王立派人架去了奇香居,我这才从家里赶去,”云澄将之后在巷子里与陈白的对话也一一告诉了云今。
“不管他的动机是什么,从目前的他的举动来看,若那张武的死真的与陈白有关,今日他又故意激王立,我觉得他应该还会对王立一伙人有所行动的,”云今冷静地思考着,“不过,阿澄,你为何想要劝陈白呢?”
云澄看着手中的茶盏发呆,片刻后,他缓缓说道:“我也说不上来,可能因为只有我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不希望看到同窗自毁前途吧。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因为什么,但是我看到了他身上的反抗和不屈,一个孤立无援的人的自救。我觉得有些不忍,若是我走入绝境,或许我也想要有人拉我一把。所以,我想尽力劝劝他。”
云今听着云澄的话,久久不能回神。上一世,在狱中惨死的阿澄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是不是也希望有人能帮忙?是不是在尝试自救无果后,放弃了生的念头?
她突然觉得自己关心云澄太少了,竟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长大。云澄的善良让她觉得既珍贵又担忧,她担心云澄的善良会被人利用,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他这世间的险恶。
算了,没有人能用言语轻描淡写苦难,唯有亲身经历才能感受。不如就让云澄在可以善良的时候保持善良吧,自己这个做姐姐的拼尽全力保护他就是了。云今在心中默默想着。
云澄说完看到云今呆呆看着自己,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姐?”
云今这才回过神,她看着云澄干净的双眸,认真地说:“阿澄,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唯有一点,我希望你以后做这些事情之前告诉我一声,不要一个人出门,至少带两个护卫在身边。你答应我!”
云澄看着云今关切的眼神,感觉她不像之前那般无忧无虑了,他不愿云今为自己担心,便笑着回答道:“我答应你,姐。”
之后几日,云今总是担心云澄,便日日在家中看着他。
“姐,你不必这样,我干什么定然会告诉你的,绝不会再让你担心的,”云澄看着在自己面前晃悠的云今,扶额道。
云今看着云澄如此诚恳,稍稍松懈下来,“当真?”
“当真!你放心吧!忙你的去吧!”云澄一边说着,一边将云今推向屋外。
云今无奈地走出云澄的屋子,想到酒铺还有一堆事,便也不再执着,带着清瑶、清芷去酒铺找阿巴扎。
刚进酒铺,云今就被酒铺内的景象惊的说不出话来,“阿巴扎,你……你这弄的也太好了吧!”
酒铺打扫的十分干净,里面的酒坛、桌椅摆放整齐,各种酒杯、酒盏样式齐全。云今更加坚定了让阿巴扎当掌柜的决定。
阿巴扎被云今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他摸了摸头,回答道:“小姐,我没做什么,只是有件事还需要小姐决定?”
“什么,你说?”
“酒的名字和铺子的名字。”
这倒是云今没想到的事,她坐在铺子里,看着周围的一切,认真思考着该起一个什么样的名字。
“拿纸笔来,”云今突然有了想法,对着清瑶说道。
片刻后,云今将写好的纸放在了桌上,向众人展示。
清芷凑上前,念道:“本店限量特供:石榴酿;掌柜推荐:米香牛乳饮。以上每人限购一盏,每日售完为止。”
清瑶接着看到纸的最下方写着几个大字,“易安酒铺。”
阿巴扎看着纸上娟秀的字迹,不禁称赞道:“小姐起的名字让人看了便有尝试的**,只是这‘易安’是何意?”
“意为:轻松舒适,平安康乐。希望在这都城中,有一处为女子所设的歇脚处,让她们能在市井生活之余,享受片刻安逸。”云今说着,想到了那年自己刚学会写字,外祖父便给她起了“易安”这个字,云今,云易安,希望她能有简单安逸的生活。
此刻,她也想将这两个字送给全都城的女子,希望她们也能如此。
阿巴扎听完云今的话,有些动容。他想到在南蛮家乡,女子的地位很低,除了大户人家外,女子都可以进行奴隶买卖,而这里的女子却可以自由经商。
听阿妈说,以前她也被卖到过南蛮大户家当奴隶,每日只能睡两个时辰,整日洗扫,这才落下了手脚冰冷的毛病。他看着云今,心里有了些佩服,默默期盼着,有朝一日,南蛮的女子也可以如此。“好名字,我去找人做个牌匾!”,说完便拿着手中的纸出去了。
云今看着阿巴扎急匆匆的背影,也吩咐清瑶和清芷准备纸笔。她将每一个酒坛上都贴好名字,还加上了“易安酒铺”的标识。做好了这些,云今给阿巴扎留下了字条,便离开了。
农历六月二十八日前夜。
“殿下,云小姐的酒铺明日开张,”寄风看着正在处理公文的谢毓朝,提醒道。一旁的锦之不觉替他捏了一把汗。
谢毓朝提着的笔顿了下,他抬眼看着寄风,也不说话。寄风被他看的有些发怵,忙说:“是我多嘴了。”
谢毓朝这才继续提笔批红,不露声色地说道:“明早送份礼去酒铺吧。”
寄风看着锦之,一副“看,我提醒的好吧”的骄傲表情,锦之白了他一眼,问道:“殿下,送什么过去?”
“把那两坛醉骨遥送过去。”
“什么?!醉骨遥?!殿下,那可是二十年陈酿,万金难得的好酒,您自己都舍不得喝,您怎么就给送出去了啊!您...”寄风听到谢毓朝的话,忍不住说道,还没说完,就被锦之捂住了嘴巴。
“是,殿下。”锦之一边说,一边将寄风往外拖。
二人离开后,谢毓朝放下了笔。其实,他记得明天是云今酒铺开张。从她开始跟那个南蛮人接触,谢毓朝就派人暗中看着他们。一开始他怀疑她,防着她,渐渐地,他发现云今跟南蛮人接触只是在筹备酒铺,上次问她的时候,她也如实告知,他对她有了改观。他们的关系也从那天云今主动提出合作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谢毓朝却不自知。
从那天生辰收到她送来的金丝软甲后,便没再与她有过联络,也没见过面。每日听着暗卫汇报云今的事,发现她最近除了在家外,就是在筹备酒铺的事,想来,她很是重视这个酒铺。
谢毓朝想着,从屉中拿出一张洒金的红笺,犹豫了很久,迟迟落不下笔。他想到那张“生辰快乐”的信笺,不知该如何写。
许久后,他落笔在红笺上写下了一个字“贺”。
谢毓朝看着放在一旁的红笺发呆,桌上的公文也没有再换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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