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祝贺的众人纷纷离去,图府门口马车排队挺立,奴仆们为了抢占位置你争我抢,马匹受惊嘶鸣蹄子尘土飞扬,场面令徐藜都啼笑皆非。
她在馄饨摊位等着岑则出现,未想她眼睛都要看直了却连岑则的影子都没有捕捉到。
她叹气,往图府后门走去,心里盘算着岑则此人会因为前门拥挤,而从后门离开吗。
等她走到后门不远处,图府内突然传来打斗的声响,似乎是有人遇刺,徐藜吓了一跳,随着她的咯噔,打斗声更加激烈。
徐藜脸色发白,纠结着要不要上前,下一刻忽地听到什么,眉头微扬,推开图府后门大步走入,门被打开,兵器摩擦声震的她耳朵发麻,地上红艳夺目的鲜血流淌不息,直咧咧与她对视的男人一动不动,烂了一道口子的布鞋随着巨大痛吼向她滚来。
徐藜胃部翻腾愣在原地,脚步没有像预料中那般顺畅挪动,忽地一只箭羽射在她的脚边。
阶予见来人是她,快步踩着地面向她而来。
徐藜抬头仿佛看到了亲人般近乡情却。
岑则站在不远处冷眼相望,忽地听到徐藜大叫一声,叹气急忙向她奔去。
徐藜指尖打颤抬手抹去满面血珠,忽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肩膀弯曲,阶予提着流血的刀尖面露歉意,岑则看着徐藜眼睛不眨呆在原地,快速上前,叹气拉着她起身,笨拙的拍了拍她的后背道:“莫怕,我带你离开这里。”
徐藜闻声抬头露出呆滞面孔,岑则这才看到她脸颊被飞来的石子划伤,虽然不深,但也足够叫人惋惜。
“疼吗?”
徐藜不言语,岑则突然有了点火气,皱眉道:“你怎么会来这里,命大是不是,听到打斗声不跑还要推门进来,你的好奇心就这般重?”
徐藜委屈流泪,猛然摇头道:“我只是看到都督在这里,我……我担心都督。”
岑则愣住,心弦悠动,指尖轻轻向下流淌触碰着她的腰腹。
徐藜其实对于这个场景还算可以忍受,前世的折磨比这更加残忍,她只是为了显得娇弱,在石头飞来时不惜代价不动分毫,看着岑则一瞬而过的怜惜,再害怕也无妨。
岑则不知如何安慰她,只是带着她率先离开,剩下的收尾工作留给阶予就行。
出了图府,岑则看到徐藜满脸心疼的望着他,似乎有话要对他讲,他看着徐藜道:“有话就说。”
话音还没有落地,徐藜就接话道:“是何人要刺杀都督。”
没有料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岑则沉吟片刻后说道:“无事,不过就是鞑靼潜伏在京城的刺客,找准机会就要杀我灭口。”
岑则讲的随意,徐藜却听的心惊肉跳。
他还真是个危险人物。
夜晚的风吹过路边树叶摇曳生香,马车里,岑则衣袍上的熏香与花香一起萦绕在她的心头。
徐藜看着他高耸的鼻,红润的唇瓣暗自失神,岑则此人高洁无暇,朗朗乾坤之人,不知为一人发疯失智又是何等模样。
阶予很快跟来,坐在马车前转弄着小刀。
没一会,马车就行驶到了郊外,寂静空旷的街道无声无息,只有溪水缓缓在流淌。
岑则不知受了谁的影响,禁欲守礼,徐藜坐在他身边也不见他率先开口。
平和氛围没有维持多久,便被一声突兀的巨响震动,马车被撞。
阶予一早就注意到了异常,凝神透过黑幕向后望过去,就见一辆马车停在他们后面。
马车上的人见阶予看过来,便缓缓下车,阶予皱眉,竟然是宁娴郡主。
宁娴脸颊泛红,脖颈都被牵连,红透一片,腰腹提起带领胸腔因为她制造的变故而剧烈颤抖着。
马车里,岑则没有露出不耐,此刻他神情与见到徐藜时一模一样,都老神常在,知礼守礼。
郊区没有遮挡物,风吹在人脸上格外疼痛,宁娴为了堵到岑则一直从图府跟到此处废了很长时间,眼见岑则的马车还要往更远处而去,她忍住不让车夫撞上去。
马车晃动,她的身子向前倾斜摔倒在地,裙摆袖口沾了灰尘,手心更是不知碰到何物被勾出血口。
想着听到她的声音都没有掀开车帘的岑则,她便怨气冲天,偏偏又不敢独自上马,气氛又开始僵硬,徐藜忍受不了便开口道:“岑都督,是宁娴郡主,快请她上来。”
徐藜对着岑则眨巴眼睫,岑则看过去,手指关节敲打着膝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就在徐藜眼睛快要泛酸水时,才听到岑则对着阶予道:“郡主遇到什么困难,你去安排。”
阶予听令道:“是,公子。”
宁娴听到此等安排,眉头微皱,道:“则哥哥我的马匹受惊,可否请则哥哥送我回去。”
徐藜看着岑则的目光不再友善,而是带了几分揶揄,宁娴在站在车外不停歇又道:“则哥哥何故不帮我,可是车里还有别人不方便?荒郊野林的只有呆在则哥哥身边我才能安心。”
须臾,见岑则一直不吭声,徐藜又望过去,此番岑则率先看着她,徐藜得到暗示,娇柔倒在岑则怀里,手指一点一点地划过他的下颚,喉结。
岑则喉咙发胀微动,吞咽声响在徐藜耳边,她的耳膜瘙痒,“我知道我不该打扰则哥哥,可是,则哥哥我怕,我害怕。”马车外宁娴还在滔滔不绝,试图打动岑则。
岑则直起腰腹,嘴角噙笑微微俯视徐藜,口吻正常响起道:“我何时让你这般做了。”
岑则口中透出淡淡的薄荷清香,徐藜心神微微荡漾,被这暧昧目光紧紧盯着,她心底竟奇异觉得刺激无比,莫名想再进一步。
他看着她波光粼粼的眸子,有些猜到了她的想法,嗓音清澈道:“怎么,心……你的心跳很快。”
岑则的嗓音很温柔,说着不该、不会出现在他嘴里的话语,徐藜听的身子发软,心底深处又开始暗中破土出悸动。
徐藜腹诽,到底是谁在撩拨谁啊。
直到宁娴再次开口,空气中弥漫的暧昧气息才稍显淡薄。
“则哥哥不说话,我就当则哥哥同意了。”
宁娴说着就要提裙上马,徐藜捶打他的胸膛,示意他拦下宁娴,她可不想再与宁娴对上,也不想再次被无缘无故打脸。
岑则却笑着开口对宁娴道:“上来吧。”
徐藜瞬间起身,恼怒瞪着岑则,什么意思,戏耍她就这么有趣。
宁娴笑容灿烂地走上马车,徐藜低下头去,试图通过这种方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宁娴一进马车就看到了低下头的徐藜,不满道:“则哥哥,她是谁,可是徐三姑娘。”
宁娴坐在岑则左侧,探究目光直戳徐藜身上,岑则听闻并不辩解似是默认了宁娴的话语。
徐藜无奈,抬头向宁娴见礼,声音淡雅清新,“宁娴郡主安。”
宁娴看到徐藜这般模样就来气,狐狸精大晚上的不归家竟然与则哥哥在马车里幽会。
宁娴愤恨的看着徐藜褶皱的衣领,再看看则哥哥皱起的腰摆,咬紧牙关,她脑海中瞬间蹦射出两人交缠的香靡画面。
徐藜被盯的如芒在背,暗中离岑则远了一些。
岑则微怔,他要被气笑了,什么胆子,刚刚勾引他时不是很自得,现在倒是知道避嫌了。
宁娴抿唇开口道:“则哥哥这是要去哪里。”
岑则漫不经心,沉声道:“送徐三姑娘回去。”
“你们二人怎么在一处,徐姑娘还未许婚约,这般不太好吧。”宁娴自觉问的犀利而机智。
岑则还是那般模样,徐藜听闻倒是娇笑出声,瞟着岑则道:“郡主有所不知,藜儿是有婚约的。”
岑则听闻陡然向徐藜望过来,眼神骤然冰凉,手臂肌肉瞬间鼓起。
宁娴还在那边说着:“是吗,谁那家公子,这般有福气。”
宁娴似是没有想到这徐三姑娘竟然早早订了亲事。
徐藜无奈一笑,满脸娇羞道:“是早年母亲为藜儿定下的,至于是谁,还望郡主能容许藜儿卖个关子,毕竟世事无常,藜儿也无法确定能否真正嫁给他做他的夫人。”
徐藜接着尾音看了岑则一眼。
男人目光也投向她,扫她一眼,惊诧慢慢消退,嘴角噙笑,转眸不再看她。
徐藜轻微皱眉,他竟然不恼怒,徐藜无可避免有些失落。
宁娴心情放晴,做到徐藜身边,一改往日针对,笑着与她讨论婚嫁之事。
徐藜敛眉低头道:“郡主别说了。”
宁娴也后知后觉察觉到此处不是讨论此事的好地方,何况岑则也在。
岑则闭眼假寐,宁娴徐徐藜也不好再说话,狭小马车里又恢复寂静。
*
马车停下,徐藜在庄子下马,下马前徐藜想要开口对岑则道谢,但他一直闭着眼,只有右手转动着玉扳指,好似无所谓她何时离开的。
徐藜笑着对宁娴道:“郡主走好。”
徐藜一走,宁娴就可以与岑则独处,心情颇好回她:“再见。”
徐藜临走前还对着站在一旁的阶予道:“多谢阶予侍卫之前的救助。”
徐藜嗓音轻快,温柔对着阶予说了几句。
岑则睁开眼眸,不耐冷哼道:“阶予,还不走。”
阶予向徐藜抱拳,便转身指挥马夫打马离开。
庄子门口不远处有颗杏树,枝叶繁茂,翠绿的叶子随风摇曳,快活自在,就如现在徐藜的心情。
徐藜站在树下看着马车离去的背景,嘴角上扬,心绪颇好,低声喃喃道:“故作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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