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惊无险出了京城,徐藜与蜜桃望着乡间泥土路傻了眼。
无法,两人可谓是灰头土脸艰难前行,只能咬牙坚持。
这么走了一天,就在徐藜想着花钱向不远处村舍的村民买个住处时,远远有马蹄声传来。
徐藜与蜜桃藏于大石后,就见最前头马车上的旗幡隐约写有喻家镖师四个大字。
车队离得越来越近,徐藜皱眉,片刻后还是决定独自出去试探一下。
徐藜交代蜜桃先不要出来露面,见机行事,话音刚落,外头打头的年娘闻声勒紧缰绳,挥手示意车队停下。
后面一长串车队听令停下,保峥从斜侧而来,嗓音雄厚对着年娘道:“怎么停下了?可有问题?”
年娘还在气头上,并不想理会保峥,但又事关镖局众人安危,不得不谨慎。
年娘靠近保峥小声道:“前方大石后有埋伏?”
保峥一听,厚重的胸腔便开始剧烈震动,年娘来不及制止,就见保峥一人打马上前,从腰间抽出小刀,粗旷的面容稍显狰狞。
徐藜与蜜桃大气都不敢出。
凭着一腔热血,被不能让徐玉得逞的噩梦折磨着,宁安的一句话,让她所有的纠结烦恼通通烟消云散,她只知晓岑则现在是最脆弱的时候,他再守礼不和徐玉私相授受,逾越雷池,那也抵不多一貌美姑娘天天在你病床前劳心劳力,温柔小意。
她只要一想到岑则与徐玉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感情升温,或许说不定岑则吉人有天相,活着回京求娶徐玉,那她也不用找仇人报仇了,一条白绫自我了断都比再次被皇后派人侮辱而死来的体面。
一支银光被晚霞映照折射出光晕向石头方向飞来,徐藜忍住害怕,倏地走出去,大声道:“阁下请停下,我不是歹人,只是路过的路人而已。”
保峥誓要让对方死,他觉得荒郊大路上躲在石头后面的定是前面山上土匪探子,秉持着宁可错杀一人也不可放过的经验,他用力冲向徐藜面门。
刀刃还差一公分就要划向徐藜,她来不及躲开,只能选择闭眼,蜜桃见状哭着跑出来推开徐藜,自己冲向刀口。
徐藜跌坐在地,吃了一惊,大喊:“蜜桃,躲开。”
保峥被徐藜容色晃了一下心弦,又见此人不过是个弱女子,不是上次让他们损失严重的彪形大汉,他正欲收刀,就见又一名姑娘冲了出来,好在刀尖只是划破了蜜桃的衣领,并没有出血。
保峥收了刀,皱眉问:“两位姑娘是何人?”
话音未尽,身后年娘打马而来,身后背着弩箭,目光如炬投向她们主仆二人。
徐藜闻声站起身,拍了拍灰尘,向年娘二人见礼嗓音不复清脆,有些暗哑道:“见过二位。”
年娘潇洒下马,身姿轻盈飘逸,不答徐藜之言,只是围绕着徐藜打圈圈,眼神带着打量。
徐藜嘴角微微抽搐,被一姑娘这般看着,她非常不自在。
保峥把年娘拉到身边道:“做甚?”
年娘甩开他的手腕,问徐藜道:“看你们二人衣着虽脏兮兮的但衣裙的料子也算不错,我猜猜,你们可是逃婚偷跑出来的?”
年娘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徐藜只能顺着她的话道:“姑娘聪慧,一猜就准,我们主仆二人确实是偷跑出来的,要去凉州寻人。”
徐藜说到最后,应景的红了脸颊,年娘一看这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又道:“我知晓了,姑娘远赴凉州寻的人,是姑娘满着家人偷偷私相授受的情郎吧?”
年娘爽朗笑了起来,徐藜却恨不得回到大石后。
徐藜忍着不适,问对面姑娘:“能否冒昧问一下,喻家镖局此行的终点是哪里?可否带我们二人一程?”
见保峥皱眉,徐藜立即又道:“我可以出钱,二位也看到了,我们两位弱女子,前途危险四伏,不寻个庇佑,实在无法平安到达凉州。”
徐藜眼眶含泪,戚戚然般。
保峥立即道:“不可,喻家镖局没有中途让陌生人随队的规矩。”
年娘等保峥说完,怒视他接话道:“这喻家镖局是你说了算吗,你就接话,我同意了,姑娘要出多少银子?”
徐藜大喜,跑到石后打开包袱拿出一个金元宝递给年娘道:“姑娘看看可够?”
年娘瞬间睁大了眼眸眯起眼睛盯着她手里的金元宝,徐藜眸色一冷,缓缓后退,年娘道:“哈哈哈,别怕,我只是被姑娘财大气粗吓到,你们也就是遇到我们喻家镖局,如若遇到其他人,你们二人早就被侮辱后再抹脖子了。”
蜜桃被年娘的话吓到,直愣愣往后退,徐藜也脸色发白,她知晓年娘是对吧,其实她刚刚在生死一线时,就后悔了,后悔义无反顾去寻岑则,没命了怎么寻庇护。
她真是昏了头。
年娘比徐藜还要高些,她弯腰搂住徐藜道:“快出发吧。”
*
喻家镖局是在几日后的子时到达太原府。
客舍简单寂静,已然发黄的窗纸上挂着满月光辉,折射进屋内,倒显得十分温馨,仿佛在家中。
蜜桃坐在床沿叹气,徐藜洗漱完毕转头就看到蜜桃皱眉模样。
这般不快维持了几月,镖队终于在十月下旬到达凉州附近,天气开始泛冷,更显得这片土地荒劲无生机。
络绎不断起伏山头,苍穹大地风沙肆虐,徐藜抬手扶着头顶帏帽,艰难开口与年娘一行人告别。
年娘要原路返回京城,她托年娘带回一封家书。
徐藜希望祖母看到能安心一些。
经年娘介绍,她在当地找了一队护卫。
三名大汉身着短布衣裳,牵着马匹站在不远处。
各个凶神恶煞,颇有点江洋大盗之感,徐藜初见他们三人便想拒绝,但年娘说:“他们三人是亲兄弟,不会因为路费而影响你,而且三人虽外形彪悍,内里却是好的。”
兄弟三人都须着络腮胡,这让徐藜不由想到上次被绑走阴影,交流之事,徐藜全部交给蜜桃去办,她躲避着他们的视线。
她刚嘱咐蜜桃递话,蓦然马蹄声地动山摇,继而客舍的行人纷纷躲避起来,徐藜拉着蜜桃,对着那兄弟三人道:“躲起来。”
客舍东家躲在门后,喃喃道:“难道连凉州都要被鞑靼攻下,京城来的将军真是无能。”
徐藜身贴墙壁,听着众人纷纷接过东家话头开始辱骂将军无能,骂道激烈处,还有人道:“我呸,什么岑家军,都一年了还没有打退鞑靼,当真是无能。”
东家接话:“是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想当年的岑家军才是威武神兵,不但两月就打的鞑靼屁滚尿流,再不敢来犯。”
外面军队踏尘土而过,来的快去的也快。
众人起身,但话头未断,有人接话道:“谁说不是呢,听闻此次领头的还是岑山将军的嫡亲孙辈呢,我看啊,真是辱没了岑家军的名号,此战过后,谁还会赞美岑家军。”
“我听说,那名将军叫岑则,在半年前战事本该收尾时,被自己人坑了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后面半年的战事都是朝廷派其他大将顶替的。”
众人听闻还不依不饶,“那他也无能,怎么连身边有叛徒都发现不了。”
众人咂舌摇头散开,徐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片刻后才挪动脚步,吩咐挡在她身前不知道是三人中老几的络腮胡,道:“快些出发。”
马车里,蜜桃还没有从慌张情绪里回神,惊魂未定问徐藜:“姑娘可还好,被惊到了吧?”
“没有。”徐藜心不在焉,她只是没有想到岑则是被自己人害了。
蜜桃怯怯的拉住徐藜,为她扶展裙摆。
马车逆着人流,像凉州府驶去,车外想起逃难百姓交谈声,伴随着马蹄声传入徐藜耳中,“怪了,这马车里是何人,还不快跑,还敢往凉州府方向而去,真是不怕死。”
“凉州还有一月就不保了,京城为何还不派援兵。”
凉州这般危险了?徐藜叫停马车,让蜜桃下去,她道:“我自己去,派一人保护你,你见机行事。”
蜜桃闻言狠狠道:“不行,奴婢不能让姑娘一人去,太危险了。”
蜜桃似是气极,怒视徐藜。
“听我的,我一人还方便些,再说不适还有蒋家两名兄弟跟着我,快下去。”
她抿住唇,无视蜜桃的哭嚎声,随意点了两名,驾车往凉州而去。
她们三人,一刻都不敢松懈,赶在凉州府关城门前抵达。
顺利进凉州,此番才算真正到达。
不到一天一夜,这般快的速度让徐藜浑身快要散架,路上又听闻凉州三日后关城门,里面的人不许出,城外的人不许进。
是以才提了速度。
徐藜一日第一次掀开了车帘,隔着帏帽看着低矮的圆月,正要放下手中帏幔,就见不远处萧条的街道两旁走来两名女子与一位男子,看方向是要去医馆?
徐藜怔怔看着,月光照耀着她裸露在外纤细骨节,夜以继日的赶路,她的手指早不似往日般白皙,出门在外,什么事都要自己做,洗衣,帮镖队做饭,铺床这一件件都要自己做。
越靠近凉州,她受伤的手指越是刺痛,徐藜放下帏幔,转头朝着车头道:“停下。”
一起赶了一日路,徐藜还是头一次与他们对话,二人都听话停下,等待徐藜下一步指示。
徐藜掀开车帘,走下来道:“你们在原地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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