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何意?”宁安不解询问。
魏姬叫老嬷嬷唤他上来,那匈奴打扮的男子听话上前,这才让众人看清他的相貌。
眼眶深邃,眉弓高挺,脸型狭长,仔细看那眸色竟然是浅棕色,这让宁安想起生她皇后家乡男子们,多半都是这般瞳色。
古力睿低头目不离地,缓慢的走近,宁安平稳坐在刻木椅上,贴身侍女走近低头在她耳边道:“已经派人去查此人身份,从何而来,公主您一定要忍住,不要上了皇后娘娘的当。”
宁安冷笑,她如何不知,她随手拿起一旁木几上的酒盏,摔到古力睿身上道:“还不跪下。”
让她收敛,怎么收敛,皇后心思歹毒,让明明是西域人穿着匈奴人服装来到她面前,说是给她的礼物,不知存了什么心思,让她如何不恼怒。
古木睿眼中的阴暗一闪而过,动作粗旷却流畅跪下。
“都滚出去,未有我的命令,不许进马场来。”
“是。”一众奴仆鱼跃而出。
“不许走。”魏姬淡淡道。
众人又停住脚步,连战箜都觉得无奈,这是在闹哪样,大鬼打架,小鬼受累。
魏姬坐在一旁,姿态优雅,谈然道:“宁安这是何意?可是不喜欢母后送给你的礼物。”
宁安听闻焦虑抚摸着骨节,马场空灵阴冷,她浑身冒冷汗,每次见魏姬,便会这般,她恼怒自己的反应,这是在怕她?
可笑。
宁安片刻后皱眉命古力睿起身,问他:“名字。”眼波里全是狠辣。
皇后娘娘未开口让他说话,一下子无人回答,马场开始变得寂静,宁安抬头有些烦躁道:“快些,说,名字。”
压迫感十足,古力睿隐忍等待片刻,皇后并没有开口的打算,须臾他才嗓音嘶哑开口道:“古力睿。”
啪,宁安手中酒盏应声倒地,古力睿?
她的母后便是古力家族出来的姑娘。
魏姬在一旁嘴角噙笑,脊背靠后,道:“此人宁安竟不觉得眼熟吗?要从中原辈分来讲,他还是你的表哥呢。”
表哥?真是母后家族侄儿?
“也是凑巧,此人跟随商队来到中原卖货,被督察院当奸细抓获,在牢里一个劲的说他是先皇后的侄儿,不知何人收了他的钱财,这不传到皇后耳中了。”
“皇后娘娘为了公主着想,想着公主思念生母心切,便从牢中救出此男子,送给公主留在身边,聊表相思。”
老嬷嬷一个劲自顾自地说着。
宁安听闻冷笑不开口,当她真的傻吗?魏姬会这般好心,鬼才会信。
她的笑声太轻,魏姬无暇顾及,只道:“那母后再问宁安,你可喜欢这礼物?”
宁安转眸,直视魏姬,“父皇可知晓此事?”
魏姬笑出声道:“宁安真是不知晓心疼陛下的,陛下日理万机,每日的折子落的如楼高,劳累伤神的,这等小事还要让陛下知晓?本宫便能做主。”
“你不能!”宁安气急,呛声道。
老嬷嬷闻言嘴角抽搐,抬头注视宁安,似是听了什么笑话,表情冰寒,直视宁安发寒面色道:“公主可是不信他是先皇后的侄儿。”
宁安直鼻微皱,浑身气血都在翻腾,连这奴婢都对她这般不尊重。
她漏出一点贝齿不满道:“这里何时有你说话的份,闭嘴,他的身份本宫可不信,我母后怎么会有他这般没有骨气,商户身份的侄儿。”
“再者,就算他是,母亲带他来见我,又是何意?”
“公主,慎言啊。”众人被宁安此言惊吓不止,统统跪下头点地,老嬷嬷一双精明眸子紧紧盯着宁安。
古力睿也一怔,跟着众人低下头去。
宁安被老嬷嬷那犀利眸子盯的浑身发颤,嘴里却强硬道:“怎么,我又未说错。”
宁安未说谎,确实她一直怀疑自己母后之死便是魏姬手笔,可她没有证据,此番被愤怒侵蚀头脑,说出了心里话:这魏姬何意?怕是又是来羞辱她的。
宁安虚点了一下木椅对面地方,示意古力睿过来,自己起身离开木椅,直挺挺的站在高她好多的古力睿面前。
古力睿眼波微晃,低头隐去突兀的情绪,再抬头,神情更加狠厉阴湿,双臂青筋□□跳动,久久不得消弭。
“你可有证据,证明你的身份?”
古力睿不解皱眉摇头,片刻用蹩脚中原语道:“未有。”
宁安抽出常年别在腰后鞭子,兴趣盎然道:“唱一首歌谣吧,好久没有听西域歌谣了。”
古力睿一怔,片刻之后领会,眉头悄悄舒展,开口唱了一首西域民歌。
老嬷嬷审视,转头对着魏姬使眼色,魏姬冷笑,道:“无妨,小儿把戏。”
“噗,哈哈哈。”宁安听了一会,突然用突兀笑声打断他,装作老气横秋的样子终于功破,笑的直不起腰,此刻倒是成了十二岁女童该有的模样。
宁安还不敢大声展示她的愉悦,只能低声抽搐一个劲只是笑,笑到眼眶含泪。
古力睿见状闭嘴不再出声,宁安笑够后,指着他道:“过来。”
古木睿挪步过去,宁安指挥他再上前一些。
等古力睿听话上前,宁安挥鞭抽在他身上,淡淡道:“骗子,你压根不是母后侄儿,说,谁指使你的?”
宁安人实在小,力气也不算大,使出浑身力气,也堪堪让古力睿的皮肤泛红而已,并未如设想一般皮绽肉开。
古力睿不能违抗,他并没有把这位骄蛮公主的愤怒放在心上,他只是想要哭泣,面前女童与他那姑母长得实在太像了。
除了眼睛像了大周皇帝,是黑棕色的,其他都很像姑母。
古力睿虽不知晓宁安目的,却看懂了她认出了他所唱歌谣,便是姑母生前最喜爱的家乡歌谣,宁安要做什么,他配合就是了。
“嗯……。”他假装很痛。
片刻后,魏姬才起身走上前,站在椅旁道:“好了,宁安胡闹也有个限制。”
宁安强忍住怒火收手,道:“此人虽是个假冒货色,但本宫收了,留在身边解恨,多谢母后好意了。”
魏姬闻言只是笑着,倒是有些摸不准宁安的意图了。
宁安为了真一些,“啪。”垫脚一巴掌扇了过去,美眸怒火蔓延道:“蠢货,你是奴,本宫收了你,不知晓跪下道谢吗,还敢直勾勾看着本宫,本公主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还不跪下谢恩。”
宁安边说,边收了鞭子,大声呵斥侍女:“还不来人,扶着本宫回去。”又转头对着魏姬道:“母后,宁安脚踝刺痛,想回去休憩。”
魏姬人是送到了,便点头,道:“回吧。”
很快,宁安贴身侍女都走了进来,宁安看了一眼牙骨下颚紧绷的古力睿道:“还不跟过来。”
魏姬身边的老嬷嬷见宁安离去后,恭敬走进上前道:“娘娘,可要进行下一步计划?”
“这推手可有人选?”魏姬看着马场空地皱眉问老嬷嬷道:“这推手必须还是宁安身边之人。”
老嬷嬷沉默片刻,眸光在看到还依旧站的挺直,守在马匹前的战箜道:“娘娘,觉得他如何?”
魏姬随着老嬷嬷视线望过去,须臾笑道:“他便是昨日皇上赐给宁安的护卫兼管事了?”
老嬷嬷点头,笑容谄媚,靠近魏姬耳边道:“新人最好利用,而且奴婢瞧他对刚刚宁安之举颇为不认同,这般古板之人,最好当棋子,而且陛下派他护宁安安危,如若他做不到,岂不是一举两得,皇上自然会让他再也开不了口,等他回神被利用,早就迟了。”
魏姬点头,对着老嬷嬷道:“你去安排,做的漂亮些,一举拿下所有阻碍。”
老嬷嬷抬头道:“是,奴婢这就去做。”
魏姬这才缓缓起身,离开前观摩战箜面庞一眼,倒是个貌美武将,深邃高骨,俊美丰郎,可惜了。
老嬷嬷转头道:“摆驾回宫。”
宁安进屋后挥退下人,只留下古力睿,忘了脚踝有伤,转悠着在屋内踱步。
古力睿站在一旁,打量屋内装饰,横木金釭,玉盏鲜果,塌围凤纹,单轴一厅,低塌木塌上虎皮狐皮模样的靠枕摆放整齐,这里显然就是一个小型宫殿。
又空荡又奢靡。
随着宁安脚步,他又看到桌前摆放着许多西域之物,五色镜,琉璃珠,还有许多西域首饰与衣裙。
宁安围绕屋内踏步,白皙修长肉嫩右手轻点酉木窗,又转至狐皮桌上,桌上摆着腌渍干果,摸上去无丝毫灰尘。
“你怎么来到中原。”最终宁安还是决定开口。
古力睿敛眉,却漏出白牙,一点都没有了刚才在马场时的凶神恶煞之态,道:“王上,也就是先皇后兄,我的阿伯,他让我来一趟的。”
“来做什么?怎么又被捉到牢里去了?”
古力睿想到什么,愤怒道:“刚进京城,就被捉了,无缘无故,我猜测是皇后所为,她在王城一直有眼线,阿伯让我小心应对,未想还是被她发觉。”
“她抓我来就是羞辱你的。”
宁安手指紧握,道:“我知晓,所以刚刚打你,也是做给他人看的,你不要放在心里可好?”
古力睿摇头,“不会生气,我懂。”
“王上叫你来,所为何事?”
古力睿一下见到姑母的女儿,听她询问,便卸了气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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