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决绝的眼神

【醒醒,醒醒了——】系统懒洋洋地唤了很久,才察觉他逐渐苏醒的意识。

【傻子快别睡了,赶紧看看我们在哪!】

【啥?】

【什么压着你了?】

闭嘴。陆衡被它念叨得脑仁嗡嗡作响,拧着眉头睁开眼睛,发现压着自己半边身子的是俞思举,他脸色煞白得吓人,漂亮的眸子里布满恐惧。

陆衡彻底清醒了,想挣扎开身上的束缚,却见俞思举表情狰狞,无声动唇:“别动。”

抵在胸口的手还在活动。

他视线往下,已然明白俞思举在做什么。

“向左转。”

车里冷不丁冒出其他人的声音,陆衡方明白他们的处境。

被砸晕之前的记忆纷沓而至,他心里涌上浓浓的内疚,眸中浮现几分抱歉。

俞思举冷眼瞧着,不作任何表情上的回应。

额头上急出了一层薄汗,他屈在两手缝隙里的指腹,因长时间抵着领带夹用力而麻木,手腕内侧也被领带夹刺好几道伤痛。

过了半分钟,胶带终于破开一道口子。

俞思举气息微松,许是这一刻车里过于安静,这声呼吸竟然被前面的人听见。

小瘦子离他们最近,及时扫过去的一眼发现端倪,厉喝:“你们干什么!”

陆衡额头暴起青筋,被西装包裹着的臂膀鼓起肌肉,竟生生绷开腕部胶带。

过来的瘦子看见这一幕,被震惊得瞪圆眼睛,尚未反应,陆衡的一条长腿已踹近眼前。

他抱住俞思举翻了个身,另条腿朝疤痕男身上踹,疤痕男又撞身后二人,齐齐倒退。陆衡抓住机会起身,他本就身高挺拔,弓背时更像猛虎准备进攻。

车内活动受限,双方除人数不等外,其他不占优势。

疤痕男脸色不太舒服,捂住被踹得窒闷的胸口,死死地盯住陆衡的膝盖。

裤子上的布料分明是受过枪伤的痕迹。

但怎么会?

小瘦子瞥了眼座位上的枪,身形刚动,陆衡比他更快,拿上手直接暴力掰断。

瘦子:“……”

俞思举的手腕恢复自由,第一时间去开车门。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从中央后视镜观察车里的情况,见俞思举想要逃,连忙按下车锁,再猛打方向盘,扰乱陆衡行动。

但没想到陆衡底盘稳,唯有同伴三人受伤害的世界达成。

俞思举也摔得七晕八素,开口对陆衡说:“车门上锁了!”

陆衡得了令,又一拳朝瘦子的脸砸下去,瘦子被他几个拳头砸得眼冒金星,一时没了威胁。

他扔下瘦子,抱住疤痕男扑进驾驶范围。

司机腾出脚往他身上踹。

瘦子和另一个人也缓了过来,纷纷扑向陆衡。

他就像一座山,死死掐着疤痕男的脖子,任凭拳脚相加,依然不动分毫。

俞思举帮忙,勒住司机的脖子。

方向盘一度失去控制,车辆在宽阔的马路上蛇形行驶,其他车辆避之不及。

司机脸部因窒息而憋红,不得已一脚刹车踩下,解开安全带,反手薅住俞思举的头发。

这一脚刹车造成的噪音让俞思举痛苦不已。

一抹雪莲香钻进鼻腔。

陆衡眸微动,偏头见俞思举捂住耳朵痛苦地倒在车厢里。

他像是本来沉浸在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中,猛然回神,松开手底下已经快要气绝的疤痕男,按开车门锁。

这时候才想起撕掉嘴上胶带。

“走。”

是陆衡的声音…俞思举恍惚中恢复些许清明,伸手打开最近的门,迫不及待往外逃。

不能落进费翊手里。

绝对不能。

不能…他满脑子都是不能,不小心绊倒在马路牙子上,目之所及便是车里的现状——司机要出来追他,被陆衡抓回去,瘦子在陆衡后面扬起刀。

俞思举这一刻的心跳似乎停止,张嘴想要喊出什么,他的目光和陆衡遥遥对上,几乎看清陆衡关上车门时决绝的眼神。

俞思举瞳仁猛缩,漆黑的眼眸剧烈颤动。

忽远忽近的警笛驶进听力范围,他表情难受地捂住耳朵,爬起来急急逃离此处。

一路辗转,终回家中。

俞思举不敢逗留,换身干净衣裳,口罩帽子把自己包裹严实,收拾重要物品离开。

车库还有一辆车。

他开上,驶出这片住了长达半年多的小区。

-

天色昏黑,俞思举进入一座农村小镇,入住唯一旅社。

环境简陋但干净,洗浴设备都能正常使用。

衣裳内里的身体还有血污没来得及清洗,他带上手机,把自己关进浴室冲澡。

逃走时的那一幕在脑中不断地重复闪现。

他眼睛隔着朦胧水雾,盯着洗脸台上的手机,渴望陆衡能打一个电话过来。

刀落下去了吗?

还活着吗?

俞思举背过身抹眼睛,不知抹的是水还是泪。

早上天还没亮,他收拾东西退房,老板娘哈气连天地勾着头好奇地打量他。

他全程低头,未敢对视,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她为什么看我。

会不会也是费翊的眼线?

费翊的手已经伸这么长了?

俞思举感觉自己太过紧绷了,坐进车里缓和,决定更换线路,先找商号十大负责人之一的程璐,集齐六位负责人支持,再回云城,推翻费翊掌权,夺回总商号。

抵达纺城的时间是下午三点。

地如其名,以纺织制造和经营为主。

俞思举按照地址来到一处纺织门面,门头挂着“万利纺织”的普通牌匾,左上角是俞家商号专属标志。

店内面积不大,此处主要是接谈纺织订单。

客人不多,有两名伙计。

一个在忙,一个趴在堆满了订单的柜台上睡觉。

“你好。”伙计看见衣着矜贵的客人进了门,分出身过来服务,“需要定做什么呢?”

“我找人。”俞思举的嗓音闷在口罩里,睫光淡淡扫了眼墙壁上的营业执照。

非程璐。

而是一个叫程星河的人。

“谁?”

俞思举说:“你们老板。”

“老板!”伙计半分迟疑没有,朝柜台连喊两嗓子,“有人找!”

柜台里的男人动了动,搭在后脖的手张开五指,抬头搓了把脸睁开眼睛,醒得十分困难。

他半边脸上全是趴着睡觉压出来的红印子,伸懒腰的时候溢出竹味的信息素。

俞思举帽檐下的眉微微皱起,止住了准备走近的步子。

是个Alpha。

眼前的客人把自己包裹得严实得过分,身材高挑,一只手插在西装裤袋里,垂在身侧的另只手很好看,肤色白皙。想来口罩后的脸差不到哪去。

程星河虽然是Alpha,但基于自身家教,平常不论在哪里,都会管着自己的信息素,所以也是马上收敛了起来。

“什么事?”他点了根烟。

“我找程璐。”俞思举未敢正常呼吸,出口的嗓音收着劲,听起来软绵绵的。

“她不在,有需要和我说。”

俞思举问:“程女士什么时候来,或者你可以告诉我,我去哪里能见她。”

人比事儿重要。

看来不是做生意的。

口音也不是本地,纺城更养不出这么白的人。

程星河靠进椅子里,长腿搭上柜台,吞云吐雾说:“她退休了,万利现在我做主。”

以为如此说,这位客人该退而求其次了吧。

但是没有。

俞思举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虚拢成拳:“给我她的地址。”

命令的口吻,让程星河不爽地眯起眼睛,见男人稍抬起头,露出帽檐下的一双黑眸。

不耐,和冰冷。

纺城最大的纺织产业非万利莫属,即便出国也有姓名,但曾经因为垄断过这个行业,给人印象不好,所以没有以前声名大噪。

俞思举在一栋三层大洋楼外停了车,按门铃。

不一会儿就有阿姨打扮的女人出来,问他找谁。

俞思举报上父母的名字。

“稍等一下。”女人折回屋里禀告,还顺便给程星河回了个电话说身份。

纺织店。

程星河拿下耳边手机,咬着烟笑了一声:“我说是谁,原来是商号大少爷。”

傍晚的香城下起了雨。

小区里唯有一扇窗户亮着冷白的灯。

浴室里水汽蒙蒙的,鲜红的血液混合着温水流进下水口。

“嗒”一声。

一颗枪子儿落了地,骨碌碌滚到另一颗枪子儿旁。

陆衡松了口气,把小刀上的血冲干净,关掉水迈出淋浴间,抹了把镜面上的雾气。

镜子里的面容分毫未变,和身体上的外伤一样早就痊愈了,下巴多了一些浅青色胡渣。

他打开镜门,组装俞思举的剃须刀。

【唉。】系统叹气,【现在到哪找画家。】不见宿主出声,它加重语气道:【你是一点不急啊。】

急有什么用。

陆衡心道。

今早发现伤好,怕被人当怪物,赶紧从医院偷跑出来,进家门没见俞思举,卧室的衣裳被收拾了一半走,画板也带走了。

去了哪儿呢?

手机没了,也不记得俞思举号码。

陆衡躺在沙发里想,为什么不等等他呢?

还生气着呢。

一定是怪他拖后腿了。

或者是,真的不要他了?

当时警车鸣笛声出现的时候,那四个人就慌里慌张地把半死不活的他往外扔。

医护人员见他浑身是血,吓得都结巴了,见他还在挣扎,就把他按在担架上扎镇定针。

奇了怪了。

陆衡坐起来把当时在车里的细节反复琢磨,那些人好像更是为了抓俞思举。

不然俞思举为什么逃?

陆衡注意到茶几隔层有个巴掌大的速记本,拿出来翻开,里面还夹着一张折叠起来的地图。

地图上画了一些线和箭头。

“云城”涂了层阴影。

“香城”则被打上了圈,分出两个箭头,分别指向“纺城”和“青山城”。

速记本上除了一个符号外什么内容都没有。

俞思举是去了这两个地方其中之一吗?

陆衡当机立断撕下这页有符号的纸,和地图纸一起折叠,回房收拾东西。

本文没有副cp。

不存在第三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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