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急着走?”
甜腻如蜜的嗓音裹挟着刺骨寒意,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
传送阵的符文突然扭曲崩解,化作血雾消散在空气中。
“咔、咔、咔——”
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响由远及近。
聂铃萝从猩红帷幕后缓步走出,指尖把玩着一缕染血的傀儡线。
她红瞳中流转着猫戏老鼠般的愉悦,每走一步,地面就蔓延开蛛网般的血色裂痕。
“我的剧场……”她突然抬手,所有破损的人偶残骸悬浮而起,“可是要收门票的~”
祁越泽的玄铁重剑铿然出鞘,剑锋直指那道妖娆身影:“比预想的快。”黑色眼眸中凝起寒霜。
季宴礼踉跄着挡在裴真夏身前,赤红锁链从脊髓中嘶吼着钻出,尽管灵力未复仍迸发出灼热气浪:“夏夏先走!”锁链在空气中抽出血色轨迹,“我断后!”
温斯言指间已夹住三支银箭,箭尖流转着透支生命换来的青绿光芒:“两个时辰。”他挽弓的姿势依旧优雅如初,“足够你脱身。”
“不行。”裴真夏紫眸中炸开一道寒芒。
她咬破指尖,以血为引在空中勾画禁忌符文:“要么同生——”符文绽放出刺目紫光,“要么共死。”
聂铃萝红唇微勾,指尖轻挑,那些悬浮的傀儡残骸骤然重组,化作三具狰狞的血色魔偶。
“真是感人至深的情谊~”她慵懒地倚在一具魔偶肩头,红瞳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芒,“那就……一起留下吧。”
魔偶发出刺耳的尖啸,裹挟着腥风扑来。
祁越泽重剑横扫,神圣剑气与最先冲来的魔偶相撞,爆出漫天圣光。
季宴礼的锁链如赤蟒缠上第二具魔偶,灼热的链条烙得傀儡躯体滋滋作响。
温斯言挽弓如月,三支银箭同时离弦,精准钉入第三具魔偶的关节。
然而箭矢仅阻了魔偶一瞬,那些被击碎的部件竟在血雾中快速重组。
裴真夏的符文已绘制过半,紫金色的纹路在她周身流转。
突然,她瞳孔骤缩——
聂铃萝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温斯言身后,染着丹蔻的指尖离他后心仅剩三寸!
“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自裴真夏眉心迸射。
光明神力化作屏障,堪堪挡住那致命一击。
聂铃萝被反震得后退数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有意思……”她舔了舔唇角,“看来要动真格的了。”
聂铃萝红瞳中血光大盛,十二道血色咒印在她身后浮现,整座剧场开始剧烈震颤。
“游戏该结束了~”她轻笑着打了个响指,咒印化作十二条狰狞血蟒,每一条都散发着恐怖的威压。
祁越泽横剑格挡,玄铁重剑与血蟒相撞迸出刺目火花。
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却仍寸步不退:“季宴礼!带她走!”
季宴礼的锁链已缠住三条血蟒,赤红链条被腐蚀得滋滋作响。
他赤瞳充血,发狠般将锁链往骨肉里勒:“喵的……给老子碎啊!”
温斯言突然将银弓拉至满月,箭尖凝聚着刺目的白光:“以吾之名——”箭矢离弦的瞬间,他的长袍被反冲力撕开数道裂口,“破晓!”
白光炸裂的刹那,裴真夏终于完成最后一道符文。
她双手合十,紫金光芒冲天而起:“光明禁术·星辉永耀!”
无数星光穿透剧场穹顶,与血蟒轰然相撞。聂铃萝首次变了脸色,红瞳中映出破碎的咒印:“这是……神代禁术?”
聂铃萝忽然收拢漫天血蟒,红瞳中闪过一丝兴味。
“不如……玩个游戏?”她指尖轻点朱唇,声音蛊惑如蜜,“小圣女若赢了,我不仅放你们离开……”猩红的目光扫过祁越泽,“还会将那柄剑——完璧归赵。”
裴真夏紫眸微眯:“什么游戏?”
“夏夏!”祁越泽重剑横挡在前,嗓音沉冷,“她在拖延时间。”
季宴礼的锁链焦躁地绞紧空气:“这妖女肯定设了圈套!”
温斯言指尖银箭蓄势待发:“别上当。”
裴真夏轻轻按住祁越泽的剑脊,对三人递去一个笃定的眼神。唇瓣无声开合:「信我」。
“当真?”她抬眸直视聂铃萝,清冷的嗓音掷地有声。
聂铃萝低笑着行了个夸张的谢幕礼:“以魔神之名起誓~”
“好。”裴真夏踏前一步,衣袂无风自动,“我应战。”
“有趣有趣,没想到圣女大人不仅人高贵美貌,智慧、胆识也不俗嘛。”聂铃萝赞赏似的鼓掌,“那好,我们现在就开始吧。不过游戏进行的过程中不准有任何人接近哦~”这句话算是彻底断绝祁越泽他们蠢蠢欲动的心思。
聂铃萝忽然抚掌轻笑,红瞳中流转着欣赏的光彩。
“不愧是光明圣女……”她指尖卷着一缕发丝,嗓音如陈年红酒般醇厚,“美貌与胆识同样令人惊艳~”
猩红的高跟鞋向前轻踏一步,地面瞬间蔓延出荆棘般的血色结界,将裴真夏与她笼罩其中。
结界外,祁越泽的重剑劈在屏障上迸出刺目火花,却纹丝不动。
“游戏期间——”聂铃萝回眸瞥了眼被隔绝在外的三人,红唇勾起危险的弧度,“闲杂人等……禁止干扰哦。”
她忽然贴近裴真夏耳畔,吐息如毒蛇信子:“现在……”染着丹蔻的指甲轻点少女眉心,“让我们开始真正的……余兴节目。”
血色结界内,空气仿佛凝固成胶质。
聂铃萝指尖轻旋,一缕猩红丝线从虚空中浮现,在两人之间织就一张诡谲的棋局。
“规则很简单~”她红唇微启,吐出的每个字都化作实体咒文悬浮空中,“你我各执一子,落子无悔。”
棋局突然扭曲变形,化作缩小版的浠水镇投影。
镇民们如蝼蚁般在街道上行走,浑然不觉自己已成为棋子。
裴真夏瞳孔骤缩——她看见缩小的“自己”正被囚禁在镇中央的钟楼里。
“三局两胜。”聂铃萝指尖凝聚出一枚黑子,“赢家可以带走任何一件……战利品。”
黑子落下的刹那,投影中的钟楼突然燃起熊熊烈火。
凄厉的惨叫声穿透结界,让外界的三人瞬间血色尽失。
裴真夏指节发白,却冷静地拈起一枚光明白子:“若我赢两局……”
“自然兑现全部承诺~”聂铃萝笑着将一枚黑子弹向棋盘边缘,“不过……”棋子突然爆开,化作无数尖叫的怨灵,“输家要永远留下……成为我最美的藏品哦。”
血色棋盘上光影交错,每一枚棋子落下都引发天地异变。
裴真夏指尖的白子悬在棋盘上方三寸,迟迟未落。
她紫眸中倒映着整个棋局的能量流向,突然手腕一翻——
“啪!”
白子并未落在救人的位置,反而钉在看似无关的西北角。
聂铃萝红眉微挑,却见那颗白子突然折射出七道光线,将散落的十二枚黑子全部串联。
“声东击西?”魔女轻笑,指尖黑子突然化作流沙,“那这样呢?”
流沙渗入棋盘缝隙,竟在裴真夏的救兵路径上筑起毒沼。
局势瞬间逆转。
裴真夏不慌不忙,突然将第二枚白子弹向空中。
棋子在空中分裂成光雨,每一滴都精准冲刷着毒沼中的毒素。
“明修栈道……”她轻语,第三枚白子却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聂铃萝的影子上,“暗度陈仓。”
聂铃萝瞳孔骤缩,发现自己的影子正被光丝缠绕。
她突然抚掌大笑:“精彩!”黑子如利箭射向裴真夏的眉心,“但你看漏了这里——”
棋局突然暴起,化作实体杀阵。
裴真夏早有预料般侧首,那枚黑子擦着她耳畔划过,击碎了身后隐藏的陷阱符文。
“彼此彼此。”她指尖最后三枚白子同时落下,“将军。”
棋局之上,紫金与暗红的光芒激烈碰撞,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空间的细微扭曲。
裴真夏突然指尖一顿,白子悬在聂铃萝的王棋上方三寸,却迟迟不落。
她紫眸微眯,注意到棋盘边缘一丝不自然的能量波动——那是伪装成装饰的隐藏陷阱。
“怎么?犹豫了?”聂铃萝慵懒地支着下巴,红瞳中闪过一丝玩味。
“不。”裴真夏突然撤回了即将落下的白子,转而将其弹向棋盘外缘,“只是在确认——”
白子击中虚空某处,整个棋盘突然剧烈震颤。
隐藏的第十三枚黑子从阴影中浮现,正是聂铃萝埋下的致命杀招。
“——你的底牌。”
聂铃萝笑容微僵,随即又恢复从容:“聪明。”她突然拍碎棋盘,碎片化作无数血色蝴蝶,“但真正的游戏……”
蝴蝶群骤然扑向裴真夏,每一只翅膀上都刻着微型咒文:“现在才开始~”
裴真夏早有预料般展开光明结界,同时藏在袖中的三枚白子突然飞出,精准击中三只特殊的血蝶——正是整个杀阵的核心阵眼。
血蝶阵眼破碎的刹那,整个结界剧烈震荡,无数裂痕如蛛网般蔓延开来。
裴真夏突然拂袖扫过棋盘,那些散落的棋子竟重新排列成星图阵势:“你漏算了光明的轨迹。”
星图绽放出刺目银辉,将残余的血蝶尽数净化。
聂铃萝红瞳微缩,忽然抚掌轻笑:“有意思……但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她指尖轻勾,那些破碎的棋盘碎片突然悬浮重组,化作一柄血色长剑:“最后一子——”剑尖直指裴真夏眉心,“该由我落下了。”
裴真夏不避不闪,唇角微扬:“等的就是现在。”
她突然捏碎一直藏在掌心的白玉棋子。
粉末飘散处,聂铃萝持剑的手腕上浮现出先前缠绕的光丝——原来那些看似被破解的禁锢,早已悄然深入骨髓。
“什么……时候?”聂铃萝第一次露出惊色。
“从第一子开始。”裴真夏紫眸中星璇流转,“你每落一子,禁锢就深一分。”
血色长剑在距她眉心三寸处轰然碎裂。
聂铃萝踉跄后退,红瞳中倒映着周身浮现的万千光纹——整场棋局,竟都是为她精心编织的牢笼。
聂铃萝的指尖在血色棋盘上停留片刻,忽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是我输了。”
她猛然掀翻棋盘,无数棋子化作血雾消散。
红瞳中翻涌着不甘与欣赏交织的复杂情绪,却还是优雅地行了个谢幕礼:“按照约定……”
随着她指尖轻勾,一柄缠绕着金芒的神剑自虚空中缓缓浮现。
剑身流淌的光华照亮了她妖冶的面容:“你的战利品,小圣女。”
裴真夏并未伸手去接,只是淡漠地抬眸:“离开浠水镇。”紫眸中倒映着对方微微怔住的身影,“永远。”
聂铃萝忽然低笑起来,将神剑轻轻扔向祁越泽的方向:“如你所愿~”她的身影开始化作纷飞的血色花瓣,“不过……”
最后一片花瓣飘过裴真夏耳边,留下蛊惑的低语:
“我们还会再见的。”
……
神剑破空而来,剑尖直取祁越泽咽喉命门——
电光火石间,祁越泽旋身错步,玄铁护手与剑锋相撞迸出刺目火花。
他五指如铁钳般扣住剑柄,却被剑身传来的巨力震得后退三步,战靴在地面犁出深深沟壑。
"铮——!"
神剑突然爆发出惊天清鸣,剑身上的古老铭文逐一亮起。
那些尘封的符文如活物般游向祁越泽掌心,与他铠甲上的圣纹完美交融。
磅礴剑气冲天而起,在穹顶撕开一道璀璨星河。
神剑在触及祁越泽掌心的刹那,突然迸发出欢欣的清鸣——
剑身剧烈震颤着,如同久别重逢的灵兽般亲昵地蹭过他的手腕。
那些被强行封印的符文此刻尽数舒展,在剑脊上流淌出璀璨的金芒,仿佛在控诉曾经遭受的桎梏。
“看来……”温斯言注视着不断发出嗡鸣的剑体,“它在那个人手中没少受委屈。”
季宴礼挑眉看着神剑近乎撒娇般的姿态:剑穗自发缠上祁越泽的手腕,剑尖还委屈巴巴地指了指聂铃萝消失的方向,活像告状的孩子。
祁越泽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剑身,那些躁动的光芒立刻温顺地沉淀下来。
一人一剑的气息完美交融,仿佛分离的星辰终于重归其轨。
“认主……”温斯言蔚蓝眼眸微微睁大,“竟是本命剑灵复苏。”
季宴礼的赤红锁链不安地震颤着,映出祁越泽此刻的模样——黑色眼眸中倒映着流转的剑纹,仿佛与神剑相隔千年再度共鸣。
……
结界轰然碎裂的刹那,万千光蝶与血色花瓣交织纷飞。
裴真夏自纷扬的光雨中缓步而出——
银发被气浪拂起,露出苍白如纸的面容。
唇上那抹樱色在素净的脸上显得格外灼目,仿佛雪地里绽放的寒梅。
她纤细的身形在宽大的衣袍中更显单薄,每一步都带着灵力透支后的轻颤。
“夏夏!”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季宴礼。
赤红锁链仓皇收起,少年如离弦之箭冲上前,却在触及她衣袖前猛地刹住,生怕碰碎这易碎的琉璃人儿。
温斯言的银弓落地无声。
向来从容的精灵此刻失了方寸,蔚蓝眸中满是心疼,治疗术的光辉已在掌心流转。
就连刚与神剑共鸣的祁越泽也变了脸色。
他反手将圣光神剑归鞘,玄铁战靴踏碎满地晶屑,却在距离三步时硬生生停住——骑士骨节分明的手悬在半空,黑色眼眸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焦灼。
祁越泽的指尖在剑柄上紧了又松,黑色眼眸深处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最终向前迈了半步,玄铁铠甲与佩剑相撞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低头时,几缕黑发垂落,与他的发丝短暂交缠。
“……多谢。”
两个字轻得像雪落,却沉得仿佛用尽了毕生气力。
温热的吐息拂过她耳际,又迅速抽离。
祁越泽迅速退后一步,指节无意识摩挲着新归位的剑柄,仿佛这样就能掩饰方才罕见的失态。
裴真夏微微怔了一瞬,紫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不必。”她轻声回应,目光扫过四周开始崩塌的剧场,“这里撑不了多久了。”
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鎏金鸟笼的残骸正化作光点消散。
季宴礼立刻收紧扶着她手臂的力道:“走!”
赤红锁链自发缠绕成保护屏障,少年带着她快步踏入传送阵。
温斯言在阵眼处注入最后的神力,青绿光纹瞬间铺满地面。
祁越泽沉默地断后,新归位的神剑在鞘中嗡鸣。
他最后回望了一眼坍塌中的剧场,黑色眼眸中映出聂铃萝残留的一枚血色花瓣——
那花瓣在触及他目光的刹那,悄然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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