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465年，春。

顾将军班师回朝，全京城的百姓围观，街上，茶楼，全都是站满人。

随着城门打开，一行队伍进来，顾清雁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面，两边是副将，她没有穿战甲，一身红衣，手持银枪，威风凛凛。

光是一个女子当将军就足够引起轰动了，还是能战无不胜，为大齐开疆扩土，连续令边关几个小国俯首称臣的战神，大齐上下都敬重。

“顾将军！顾将军！”茶楼上的姑娘挥着手帕，格外热情，有的还将香囊扔到了顾清雁身上，妄图求得一丝回眸留意。

这点力道对顾清雁就是挠痒痒，她也没扔，将香囊收好之后看向了扔来的姑娘，这一笑，那姑娘捂着胸口，幸福的倒在小姐妹怀里。

“顾，顾将军看我了···”她觉得好幸福啊，顾将军是天下女子的楷模，听说，曾经身中十八箭，可还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奋勇杀敌。

此等英雄人物，早就超脱了性别之分，当之无愧的大齐英雄，可以名垂历史，多少男女都想获得顾将军的青睐，奈何无一人成功。

听闻当今圣上至今未娶，就是在等顾将军，是真是假无人知，可如此感天动地的流言，传来传去的，在百姓心中就是真的了。

他们不在乎谁当皇帝，只要是个好皇帝，能让百姓的日子安稳过得好就行，可是对于这种添上了感**彩的流言，总是很感兴趣的。

原来，当一个人真的爱你时，无论多大的困难和障碍都会排除，而不是喊着“我爱你，可是有责任要背负”的又当又立逼迫女人妥协。

“胡说，顾将军看的明明是我！”旁边有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也扔了香包，他不服气的反驳，两人就此吵了起来，还结了一对冤家。

身后的流言蜚语怎么闹，影响不到顾清雁，知道了也是笑笑而过。

她回到家中，直接去找了母亲请安，早些年，老夫人已经走了。

待看见母亲的头发丝也有了银白，顾清雁的眼眶一红，跪在了辛樾面前磕头，“女儿不孝，两年未归家，还请母亲责罚。”

她是三年前，顾天悟娶妻的时候回来一趟，边关有战事又急匆匆去了。

“起来吧，你也是办正事要紧。”辛樾现在是养老了，早就将定远侯府给了顾天悟，他现在已经是侯爷，自然在朝堂中也有职位。

至于顾清雁，自己有了将军府，只不过回来的时候都是陪在辛樾身边。

“今后有何打算。”辛樾觉得无聊了，她在这里待了不少年。

起先解决了恶心人的主角后，她就想走了，不过她是个有职业素养的人，王氏想要风风光光，自然也就满足了这个心愿。

后面见着顾清雁这小娃子还挺有意思，养着养着，多了几分精心养的不舍，辛樾就想，那就勉强多留几年，也就到了现在。

“今后我会留在京中，若是有战事，才会去边关。”顾清雁在边关十几年，年少时到了现在，她虽然强大，可也是会觉得累。

索性，她培养了不少人，也完成了当将军的梦想，此生无遗憾了，母亲年事已高，她不想再缺失陪伴，深思熟虑后还是回来。

辛樾看了她一眼，“没有别的原因了？”

顾清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没有出声。

“人在你的院子，等了一个早上。”辛樾还挺佩服齐晔这个皇帝的，居然能顶住皇室还有朝廷的压力，愣是等了这么久。

有时候她都惊讶，这主角光环，该不会落在了顾清雁和齐晔身上了吧？

听说，主角没了，这总是要找新的主角，没准还真就是了。

不过这两人不错，齐晔也是一个好皇帝，没有着“我要等你，可是皇室压力大，我纳妃子不是真心喜欢她们，什么什么的”小婊砸发言。

既然说要等，就真的等，后宫干干净净，没有祸害别的无辜之人。

还能支持顾清雁的梦想，给予很大权力，甚至还专门设立女子学堂，后面因为有过比赛，和男子书院合并，有了“学校”的雏形，朝堂之上还有一些女官的身影，甚至因为顾清雁的领兵作战扩宽版图，还多了一门学习“外语”的课程，还有外交官了。

辛樾摸着下巴深思。

她总觉得，这是因为，她杀了第一对男女主角，天道开始小心翼翼了，生怕她再一个不开心，磨刀霍霍，再度手刃主角。

”去看吧，顺道休息。”辛樾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摆了摆手，“记得还没成婚，注意点，别破格了。这齐晔，三天两头往边关跑，别以为我不知道。”

经常有事没事，叫太后邀请她进宫，烦死人了。

顾清雁的脸一红。

“是。母亲先歇息，女儿就先退下了。”

顾清雁作揖一拜，她退出了主院，回到自己的别院。

她看见了，齐晔站在桃花树下等她。

“这回你相信，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了吧。”

齐晔一笑，他还记着好多年前，他对顾清雁许下的承诺。

他也没让顾清雁朝他走来，自己走上去。

“还行。”顾清雁翘起了嘴角，“不过也才十几年，往后还有很长时间需要你证明。”

“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齐晔知道了答案，他想要抱住，却被顾清雁推开了。

“母亲说了，现在还不能亲亲我我。”

齐晔一笑，“我懂，早就安排好了。”

*

两个月之后，皇上和顾将军大婚，天下祝贺，婚礼极其轰动。

婚后，顾清雁在皇宫里住了一段时间，后面就搬回了自己的将军府。

她住不习惯，总觉得阴森森，而且也没什么后妃，不需要管理，齐晔自然是随着她了，自己也每天进出将军府妇唱夫随。

朝廷自然有异议，不过也没人敢多提，皇上都允许了，等下来一个治罪，他们的乌纱帽不保，这是大权在手的皇上，又不是傀儡。

辛樾想着，好歹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着也不好在他们新婚燕尔的时候死了。

她选择过了一年，没想到顾清雁怀了，好吧，避免听到噩耗，太过激动晕厥了，辛樾又熬了一年，等孩子出生，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儿。

这回可以死了。

辛樾爱干净，她穿了最喜欢的一套衣服，拿掉满头的金饰躺在床上，准备了断气息，门推开了，辛樾抱着孩子进来，扑在床边。

“母亲，糖糖被封为皇太女了，我和齐晔不怎么会教孩子，需要您。”糖糖是小名，皇太女的大名则是齐珺。

也不知是不是顾清雁早就知道了辛樾想死的想法，总是能掐着点打断。

很好，辛樾睁开了眼睛。

好像培养出一个女皇，确实挺有意思的。

所以这一次，她也没有死。

辛樾被接回了将军府，孩子也在将军府养着，由她带大。

至于齐晔的母亲，因为去年偏宠外戚，导致产生了些朝堂小波动。

齐晔雷霆手段整治了之后，太后深知错误，从此礼佛，不会再管事了。

齐珺结合了父母的优秀基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也是个野心家，自然，她最敬重的就是老祖宗，后面才是父皇母后。

她自小就知道，她是皇太女，将来继承皇位，这将是史无前例的事，而父皇母后为了给她铺路耗费不少精力，朝廷大臣有很多反对声音，这是齐珺很明白的事，也不服输。

她的目标就是要做出比太祖还有父皇还要更优秀的政绩，告诉天下，她，齐珺，有这个能力当女皇。

其实在她小时候，不少人安排眼线，想对她洗脑，养成一个废物，而父皇母后很忙，也照看不过来，都是老祖宗照顾的她长大。

齐珺自然也就将辛樾的思想学到了，该动手就动手，斩草要除根，绝对不含糊，同时，她也不是莽撞，而是很有谋算。

“老祖宗，有个丫鬟说，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天天给我念什么女戒女德，说一个女子当皇帝，那是大逆不道的事。”齐珺六岁的时候来给辛樾请安之后，她依偎在了老祖宗怀里，如实的说。

她和父皇母后还有秘密，可是和老祖宗是没有秘密的，她可以绝对信任老祖宗，因为父皇还有齐家，母后还有顾家，可老祖宗的心里只有她，面对任何事，老祖宗没有任何犹豫的选择她。

齐珺喜欢被坚定的选择。父皇母后爱她，很爱很爱，否则父皇也不会将她立为皇太女，要将皇位传给他，可父皇也会爱皇叔的孩子，甚至她都听到了，如果没有她，皇位肯定会传给皇叔的孩子。

虽然她知道，父皇不会这样做，可心底还是别扭。

辛樾没有给她讲很多“女子为何不能继承皇位”这种无聊的大道理，作为一个野心家，是不会有这种概念的，他们要的目标拥有。在他们眼中并没有男女之分，有的就是在给出同样的条件培养之下，谁能够胜出为自所用，这才是野心家心里的男女平等。

如果因为这句话而愤慨了，那就证明，这个人，就不是纯粹的野心家，就算当上了皇帝，今后，也会在旁人的游说下成为昏君。

“你听了之后，怎么做的。”辛樾的身体老了，可精神却很好，她每天还能喝上一杯，自然多的就不给了，偷喝，齐珺这丫头就会抱着她哭，说什么要是老祖宗走了，她也不活了，还挺心机的。

“既然这是她梦寐以求要过的人生，我成全了她。”齐珺不喜欢随随便便就动怒和杀戮，这是一种无能的宣扬。

当然，老祖宗说，必要的时候可以杀戮，但不需要的时候诛心为上。

杀戮，换来的只是留有不甘和反抗的种子，可是教化却是彻底臣服。

她也不需要一个愚者的臣服，毫无挑战感，她要的是一个智者对她的臣服，明知她所为，依旧心服口服才有挑战性。

所以推广天下人的教育这件事，齐珺是很赞同的，这条路上的绊脚石就是想掌控世人的世家，因为百姓识字，这会损害他们的利益，那就让他们成为创造利益的一方。

辛樾一笑，“那现在呢，她过得怎么样。”

“不幸福，也不辛苦。”齐珺说，“她嫁了一个和她感情不错的男人，婚后生活还算平淡，一年里还有了一个孩子，可是矛盾爆发了，这里面有夫妻矛盾，婆媳矛盾，养孩子矛盾，会陷入争吵。可每回，她都会先妥协，好像只有这样，家里就会安静下去。”

她派人盯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和她汇报。

辛樾说，“然后呢，你有什么想法。”

“她在自欺欺人，她过得不开心，即便她的生活比不少人都要好。”齐珺对这件事，坐在书房思考了良久，然后得出一个结论，“她的不开心，不在于丈夫或者婆婆甚至孩子，而在于她失去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她的自我选择，她已经没有选择权了。”

“她现在已经无法选择过什么样的人生。她现在最怀念的不是嫁人之前，而是，我给她做出选择过什么样的人生那一刻，她在那一刻可以随便的畅想，可以嫁人相夫教子，可以一人独活，可以游历山川等等。”

“但她现在被困住了，没有了选择。作为普通人，有时候能为自己选择的机会寥寥无几，很多时候，都是外界推动着走。“

齐珺抬头，看着老祖宗的白发，“老祖宗，我会慎重我的每一次选择。”

相夫教子的生活有人想过，热血闯荡也有人想过，关键不在于想过什么样的人生，而是，你能够选择自己过什么样的人生。

小丫鬟或许不后悔她的最初选择，看着可爱的孩子，偶尔和谐的家庭，会感受到幸福，可她也失去了很多选择，这是既定的。

齐珺也明白，这个小丫鬟，是辛樾推动来到她身边给她上的一堂课，同时也是一种测试。

“所以呢，你的选择是什么。”辛樾一笑，这孩子想得还挺多。

“老有所依，幼有所养，安居乐业。”

齐珺坚定的说。

这十二个字，贯彻了她当女皇的一生。

后世称“圣君”。

而圣君和其老祖宗的对话也是被记载传承，后人也称老祖宗为“先君”。

各种记录，事迹已经成为史学家的研究话题，考古专家盯上的陵墓挖掘目标，还有影视剧盯上的大女主剧题材。

当然这让不少人都调侃，要是女皇知道她矜矜业业一辈子，被后人演出来就算了，还给她添加什么“爱情”色彩，什么有白月光，什么一见钟情，什么专宠男宠之类，圣君会不会气得棺材板都压不住要活过来摘了脑袋。

而且要不是老祖宗年纪大了，可能都要被加上一段“感情戏”，美曰其名丰富角色。

有的剧偷偷安排上感情戏，不过这等离谱的事太过玷污祖宗了，很快被举报下架。

辛樾：千年之后，差点没了清白！

（求收藏呀，好似都是木有人看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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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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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