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炘，我不会在这里久留。”

对方依旧不为所动，侍从为两人斟上一杯浅绿的酒，他摇晃着酒杯笑着道：“所以才要珍惜这段时间不是吗？说不定我们之间的命运就是从此开始纠缠的。”

叶惊语闭嘴了，毕竟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他看凌炘并不像是恋爱脑，无事奉殷勤非奸即盗，要是对方对每个陆地上的人都这么热情，那现在海陆鲜少交往的局面就不会出现了，自己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才对。

叶惊语本身的情报目前应该并不多，「起源」作为概念性世界级武器不能被直接观测，充其量只有被他本人选定的人和对手才能看见，就算有人透过他和陆忆在战斗时布置的结界知道了他的实力，最多也只能知道与自己天赋相关的术式。

不过凌炘是鲛人王族，难道当年凌途把自己的记录传下去了？那个预言的存在也很让人在意......

侍从摆上精致的餐点，漂亮的汤品，酥脆的肉排，可口的甜品，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功夫的，只是有一道菜有些不同，是多出来的一份甜点，放在叶惊语触手可及的地方，虽然用上了漂亮的可食用花与晶莹剔透的糖块装点，但是与其他御厨出品的菜来说还是粗糙了些。

“这道菜？”叶惊语很识趣地发出了疑问。

一边的一位女仆俏皮地眨了眨眼抢先回答道：“这是殿下亲自做的，准备了不少时间呢！”

“浮枝！”凌炘像是被戳破了心思，难得急声打断了她的话。

名为浮枝的女仆吐了吐舌头，拿着盘子赶紧出门了，凌炘解释道：“她是其他族中族长的女儿，平时太惯着她，年纪小就有些口无遮拦，刚才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的脸上带着几分薄红，想来是因为自己的准备被一下点破而有些害羞。

说完他有些期盼地抬头看向叶惊语，叶惊语有些无奈，能让养尊处优的王子殿下亲自下厨给他做甜品，凌炘还真是挺用心的，算了，毕竟是凌途的后人，他都这样了自己还是信他几分吧。

叶惊语拿起那份甜点放到自己面前，拿起勺子将软滑的甜点带着酥脆的糖块送入口中，没有难言的苦涩和奇怪的味道，醇厚的甜味带着些许清新在口中蔓延开来，要是叶惊语没猜错这里面似乎还放了牛奶，真亏在现在这种情况的海底能吃到。

不像是凌炘给人华贵的印象，这份甜点没有复杂的味觉层次和珍贵到名不副实的食材，就像是寻常家中逢年过节时孩童总会期待的东西，平凡但让人回味。

凌炘看着叶惊语的动作有些愣神，他知道对方对自己并没有多少信任，甚至有些提防，但是如今只是因为他自己都不知有几分真心的期待，还是选择了吃下他做的东西，太过不谨慎了，若是在早些时候他在锅中滴上几滴海德拉毒，就能让这个青年任他宰割。

凌炘事宜地移开了视线，知道叶惊语放下勺子：“很好吃，谢谢。”

“不客气，你不嫌弃才是我的荣幸。”凌炘垂下眼眸摸向自己的心口。

——

此时海沟处的四人也在共用晚餐。

他们最先在海沟时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身上都布置了隐匿气息的术式，现在对这里有些了解后便也没有顾虑，露出的几分气息便就足以让那些异兽不敢轻举妄动，更别说还有凌锋这个气势全开的家伙，周边一大圈成了真空带，安静了不少。

“这么吃饭会不会太狂野了？”翟寻风嘴角有些抽搐地看着凌锋。

凌锋抓着不久前还活蹦乱跳的怪异异兽，手起刀落把各不相同的几个头颅和尖锐的倒刺扔到一边，扒了皮之后直接咬上冒着油光的红肉。

凌锋咬着鱼肉扯下一块在嘴里嚼着，看样子很是有嚼劲，他听到这话像是明白了什么：“在军营也差不多，最多切碎了放点海草搅一下，要我说还没这里的鱼好吃。”说着他切下一大块肉向翟寻风扔去：“尝尝，营养丰富。”

塔兰看着很是倒人胃口的脑袋，因为神经的残留还在张合着嘴巴，凌锋手里抓着的那一节的肌肉还在跳动，就算是他也觉得有些生猛了。

“不是，你们都不弄熟了吃吗？”翟寻风在地上绘出术式，赤红的火焰从中生出，他们暂时搭建了结界，不用担心海水的问题，他从改变了形态，由手提箱变成腰包形态的空间道具中拿出一个饱经风霜的烤架来，跟着他们旅行的老伙计了。

“哦，还能用火做饭来着，过了那么多年我都忘记了。”凌锋看着摇曳的火光，温暖而干燥，与别的什么术式流转玛那时带来的热度不一样，有些陌生。

翟寻风把鱼块放在网上，这条鱼的实力不俗，在海底厮杀不知道吞了多少异兽，肉也被养的油脂丰富，刚一放上去就滋滋冒油，塔兰试了一下生吃，刚入口就有股血味，嚼着嚼着还有些腥味和酸味，实在说不上好吃，他艰难地吞下后说道：“这东西烤熟了也不好吃吧......”

翟寻风也尝了一口，脸都皱成一团，这个新鲜好像不尝也罢，陆忆忽然对凌锋说道：“你不是继承了「海的权能」吗，把这里面的血抽出来试试。”

凌锋有些无语：“你把这个权能当什么了，就算都是液体，海和血能一样吗。”

“原来不行啊，海的主人就这。”

凌锋额角突突的痛，这家伙说话还是这么气人：“知道了知道了，我试试，还有，在这边那种话不要再说了。”

“怎么？变得小心眼了？”

凌锋摇摇头，有些凝重地说道：“这里有无垠海真正的主人。”

其他三人也都变了神色，陆忆问道：“上次来你可没说过。”

凌锋白了他一眼：“你那时候也没在这里说过这种话啊。”

翟寻风问：“那位还活着？”

凌锋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他看向远处深不见底的黑暗：“有些事也是在之后我才知道，这片海沟不只是一个监狱，表层的关键是远古巨妖克拉肯的封印，同时也是前往禁地的通道，通往......吾王沉睡之地的入口。”

“你是说，在封印底下还有东西？”

“传承是这么记载的，王的神殿就位于海的最底端，但是没有任何有他人到达的记录，也没有人活着出来过。”

陆忆看着凌锋，对方似乎想到了什么，心情有些低落，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倒是凌锋很快就笑着把鱼肉重新放到烤架上：“血去了，嗯，应该去完了吧。”

他另一只手上浮着一团暗红的血液，随后被他随意地扔到了结界外，“烤完了也给我尝尝，好久没吃过这种的了。”凌锋盯着烤架颇有兴趣，刚才那一瞬的低落就像是错觉一样。

陆忆笑了笑，他从包里拿出酱料刷在鱼肉上，被火焰炙烤的油脂香与糖分与高温产生的焦化层带来的奇妙香气弥漫在这处小小的空间中，凌锋鼻子动了动，有些好奇道：“这是什么，好香。”

翟寻风得意道；“这是惊语之前用蜂蜜和香料做的酱料，味道一绝。”

凌锋想到了那个气质清冷的俊逸青年，有些意外道：“他很擅长做饭吗？”

“也就比我差一点吧。”

塔兰拍了下翟寻风的脑袋：“你就吹吧。”

翟寻风不服气道：“那等找到惊语了就来料理对决！”

见着两人吵闹的样子，凌锋感叹道：“你的同伴还真有意思，像单砚年纪轻轻的跟个老头子似的，这不准那不准的，古板的很。”

“他也是关心你，免得你什么时候把自己浪死了。”陆忆把鱼块切开穿在签子上递给几人。

凌锋立刻把鱼肉送进嘴里，但是下一秒他就张着嘴伸出了被烫红的舌头，吃了那么多年的冷食，对刚离火的食物着实没有什么防备。

陆忆看着好笑，凌锋就不像个鲛人，倒像是大狗或是狼，他等到手中的肉串微凉后咬了一口，腥味少了许多，借助火和酱料的加成也算得上味道不错。

他看向远处，层叠的海沟纵向剖开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最下层甚至超过万米，刚才凌锋的话带给了他疑问，这是他先前忽略的东西。

克拉肯并非神明，亲自和它交过手的陆忆很清楚这一点，凌途为什么不直接杀死，而是选择封印？同样的，凌途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下面沉睡？又为何而沉睡？

陆忆想到在破浪号上见到的凌途力量所形成的化身，以及叶惊语的话，凌途出现问题了，否则那个化身是不会没有意识对他们有攻击**的。

南部大陆的深渊被喻为世界的伤痕，其中栖息着死者的国度，是大地的一切负面的宣泄口，那作为离世界最深的这处海沟就真的只是现在这样吗？

据陆忆所知，他们海族的士兵不止要看守这里，这里被称为前线的最重要的一点，是不定时出现的污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