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鲤当然知道方小姐不对劲。

他坐在大巴车上，悄悄扭脸看她。方小姐上了车，毫不犹豫地占据了靠窗的位置，然后拉开了车窗。清晨金灿灿的清爽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普普通通既不长也不翘的睫毛上。

阳光，微风和方小姐。

一切都是最舒适的模样。

龙鲤抱着王导发给他的节目流程和台本，缩着腿蜷在座椅上，歪着脸静静地看着方小姐发呆。

他知道方小姐身上不对劲儿。

怎么会有这么招人喜欢的女孩子存在呢？

就好像他从一出生就开始等待，一直等待了二十二年，等到方小姐抬起眼看向他的那一瞬间，他才终于有了归宿。

这不对劲儿。

这世上居然真的有一见钟情这种事吗？

但是他真的好开心。

“都是因为方小姐啊。”他傻笑着想。

方四叹了口气，扭过头问他：“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你在想什么？”

龙鲤实话实说：“我好高兴遇见你啊。”

方四：“？？？”

这个人——有什么毛病么？

方四再一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除了这个呢？”

龙鲤想了想：“我突然不是很想混娱乐圈了？”

方四：“……”

这孩子是真的有病。

病的还不轻。

“麻烦你回头看看车上，你都没有发现什么状况吗？”

龙鲤不觉得会发生什么事，但他还是遵从方四的指示，将视线分给了车上的其他人。

或许方小姐讨厌别人盯着自己看。

他仔细地看了看车上的人。

有些人站着，有些人坐着。

“没有什么状况啊。”他说。

方四再一次叹了一口气：“我们刚上车的时候，车上四十八个座位，现在只剩下二十四个了。你都没发现车上空旷了很多吗？”

正常来讲，剧组租借的大巴车是有很多椅子的那种，座椅密密麻麻，过道窄窄一条。这种车子中是不会有人站着的。

又不是公交车。

龙鲤诚恳地摇头：“没有发现。”

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拿了水壶，领了王导给的小册子，然后又是怎么到了车上的。他只记得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方小姐后面，低头看着她的肩膀线条，突然发现女性的身体原来是这么的有魅力。

方四愣是给气笑了。

“是个漂亮蠢货。”她想。

漂亮是挺漂亮，蠢也是真的蠢。

她笑着说：“你没救了，等死吧。”

龙鲤说：“你笑起来真好看。”

方四说：“滚蛋。”

龙鲤有些委屈。

“你真的要我滚吗？”

“真的。”

龙鲤就乖乖地站起来，想要换一个位置。

他是真的喜欢方小姐，他想和方小姐更亲近一点，但如果方小姐不喜欢他的话，那也没有办法。

方四又叫住他：“你回来。”

龙鲤兴冲冲地又坐回来：“我就知道，方小姐一定会喜欢我的。我长得这么好看。”

方四：“你还是滚吧。”

她铁石心肠，并不在乎龙鲤的性命。

“这车上恐怕就你一个人没有发现不对了。”

龙鲤听她说的这么严厉，再度打量了一下车厢：“我还是没发现有哪里不对，但是方小姐请放心，我会保护你的，我练过拳击，武术，还有击剑。”

然后他又伸出胳膊，把手臂肌肉亮给方四看。

“我还有八块儿腹肌。”

其实如果不是这里实在是太过于大庭广众，而且他们才刚刚认识，龙鲤很有一种掀开衣服给方四看看的冲动。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求偶的公孔雀。

虽然没有华丽的尾羽，但他却有着帅气的脸蛋，和——八块儿腹肌。

而且他还有钱。

就算是公孔雀，他也是最漂亮最强壮的那只公孔雀。

如果有和方小姐见第二面的机会，他绝对会开一辆法拉利，戴上他十八岁成年时母亲送给他的一千七百万的百达翡丽。

财富会是公孔雀求偶时，最漂亮的那根羽毛。

如果外貌无法打动方小姐，他还有钱。

龙鲤只害怕方小姐视金钱如粪土。

那他就完了。

因为目前来看，方小姐并不为美色所动。

他这里提心吊胆想七想八，那边方四环视车厢，决定给他上上课。

方四斜睨了他一眼，掰正他的脑袋，给他讲：“一开始上车有三十个人，四十八个座位，现在只剩下二十四个座位，车上空了一半。这么大的动静，你跟我讲没什么不对？”

方四有时候都忍不住唾弃自己，为什么她这么好为人师。教厨师杀人后洗手再做饭，还要教头脑发热的漂亮蠢货辨认诡异。

但没有办法，她从五千年前开始就这样了。

龙鲤看着车厢皱眉：“车厢里确实有点儿空……”

他看了方四一眼，解释说：“我第一次坐这种车，还以为这车就长这样呢。”

方四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艹。”

她面无表情地说：“三十个人，二十四个座位，二十四个座位中还有八个放器材，所以有十四个人没有座位。”

“没有座位的人，该怎么办？”她问龙鲤，指望他的智商能上次线。

龙鲤点点头，恍然大悟。

他说：“我应该给他们让座。我是一个健康的青年男人。那么多人站着，我不能坐着视而不见，谢谢方小姐提醒。”

对哦，这个时候怎么能坐在原地不动呢？应该展现自己善良的品格才对。

好在为时不晚，还能亡羊补牢。希望能够挽回一下自己在方小姐心中的形象。

说着他就要站起来。

方四：“……”

“坐下！”

她忍不住质问出声：“你是个蠢货吗？”

龙鲤：“方小姐你刚才说什么？”

方四大声说：“我说，你，漂亮蠢货！”

龙鲤有些伤心。

他觉得自己不蠢，只是当他在方小姐身边时，脑子里就只有方小姐了，再也装不进去其他事。

也正是因为这样，方小姐对他的糟糕评价，让他格外的难过。

他勉强微笑着说：“好歹我还挺漂亮的，对吧？”

方四无话可说。

她第一次遇见这种人。

真的，第一次。

“坐下。”她说：“不要站起来，没座位的人会死。”

龙鲤咀嚼着方四的话，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没座位的人会死？”

方四哂笑：“没错。”

龙鲤皱眉说：“那我更应该让出座位了。当然我知道应该先寻找解决这件事的办法，可是如果不能解决的话……一个座位代表一条生命，我就能挽救一个人。”

方四：“……”

她确信了一件事。

这话倒也不假。但就不是正常人的思路。

龙鲤抬起头看向车厢里，他和方小姐的对话并没有压低声量。听到他们的对话内容，总该有人看过来。

可是站在车厢中的十四个人低垂着脑袋，拉着吊环，死气沉沉的，没有人为此动容。

而有座位的那十四个人，蜷缩在座位上，二十八道目光从不同的角度看向龙鲤和方四，用眼神求助。

他们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