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鲤的出现让方四感觉有些奇怪。但世界那么大，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变异产生。偶尔出现龙鲤这样的人，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方四很快就他抛到了脑后。

重要的事情还是上班。

她查对了一下时间，尽管已经加班加点的解决了一件深渊来客造成的异常事件，但因为时间回溯过，现在也才八点二十而已。

距离九点钟还有四十分钟。

要做什么呢？

方四的上班时间是标准的朝九晚五。她九点钟才上班，而她的通勤速度很快，不需要浪费时间在赶路上，所以她每天都是九点钟准时出发，准时到达。

早一分钟都不行。

她从来都是一个遵守规则的人。

于是她回到家中，泡了一杯玫瑰花茶，打开电视机，盘腿坐在沙发上，放松地看动画片。

对她来讲，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心情愉快的事情了。

她得好好收拾心情，才有力气开始一天的工作。

时间缓缓的流淌，尽管方四很不情愿，但九点钟还是到来了。

闹钟响了，方四放下手中的玻璃杯，关上电视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一天的工作。

空间中产生了一阵剧烈的波动，她恶狠狠地打开了时间与空间缝隙之中的监狱大门。

“早上好呀，各位。”她懒洋洋地向犯人们打招呼。

唉！实在是不想上班。

“嗝！”方四最喜爱的小甜甜最先做出了回应。它是一张怪异的嘴。为了消化掉刚刚扔到它身旁的那只恶魔，才在大嘴后面分化出食道，胃等消化器官。

感受到方四的到来，它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进食后满足的喟叹，就躺在原地不动弹了。

这是吞噬者。

它的胃口很好，消化很快，所以常常感到饥饿。

然而在方四的看管下，它平日里并没有足够的食物可以吃。所以它就吃掉了自己的身体，只剩下一张可怜的嘴承受着它那无穷无尽的食欲。

只有很偶尔的情况下，方四给他加餐时，它才会分化出其他器官辅助进食。进食完毕之后，这些器官又会很快被它吃掉。

小甜甜被方四关在一个透明的大气泡里。关押这位犯人时，是不能够用除了气泡之外的任何有形监牢的。

会被它吃掉。

方四踮起脚查看了一下它的情况，发现它在自己的注视下装死装的很敬业，一动也不动。

“吞噬者就位。”方四在签到本上填上小甜甜的名字。

“晨安。”

从吞噬者身边，传来一声清冷的机械音。

在关押小甜甜的气泡旁边，是一间长一米，宽一米，高两米的银色监牢里，这座监牢用拇指粗细的银质金属棒围了起来，当中的地面上坐着一位银发白瞳的清冷美人。

这间监牢的象征意义大于实质意义，因为方四并不是用监牢来困住这位上帝的。

祂说话时，在祂周身活动着的银色生物都乖觉地涌入祂的掌心。祂手掌合拢，衣袖翻覆，将祂的小宠物们置于自己保护之中。

祂防备着方四，每次方四出现时，祂都会让小宠物们躲起来。

就像是一个在家长检查作业时赶紧把小人书收起来的孩子。

方四不在意这个。

这位智能上帝是个好反派，四个被她镇压的反派里，祂是最让她省心的。

祂让方四省心，方四就对祂的小爱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礼尚往来。

“智能上帝就位。”

签到本上写下第二个名字。

简单地向方四问好之后，这位智能上帝就低着头看着地板，不再说一句话了。

方四习惯了。

祂一天只说一句话，就是这句“晨安”。

她走到智能上帝的隔壁，这里是她镇压深渊魔主的地方。

深渊魔主显化出黑色的羽翼，肆意伸展，包裹住他的身体，将他裹成卵圆形。方四从外看去，只能够看到一个黑色的鸡蛋。只不过这鸡蛋，长满了黑毛。

方四敲了敲蛋壳。

魔主不情不愿地被唤醒。

“你打算放过我了？”他问。

翼翅伸展开之后，出现在方四面前的是个黑皮儿美人，不同于智能上帝显化出来的完全人形，他变化成人形时，仍然保存了一份深渊恶魔的邪恶。

他的脑袋上有两只扭曲的角，脖颈上挂了一串尖利的獠牙做项链，本来是个很凶恶的形象，但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自暴自弃的颓废气息。

“不打算。”方四说。

“例行点名罢了。”她在签到本上勾上他的名字，然后开始和他算账。

深渊魔主抱着膝盖，蜷缩在地面上。方四看不见他的眼睛，这让她说的话少了一分威慑。于是她单膝跪地，和深渊魔主四目相对。

“你的子嗣又搞事了。”

让方四加了好久的班。

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操了，我就知道。”深渊魔主呆滞地问：“然后呢？”

方四笑得咬牙切齿：“加刑。”

如果可以，她当然想要直接和罪魁祸首算账。可惜罪魁祸首已经喂了小甜甜。她尚且没有宣泄完的那些愤怒，就只好送给次要责任人。

“深渊恶魔都是你的造物，它们犯下的所有罪过，都有你的一份。”

深渊魔主现在就是很后悔，特别的后悔。这里和他一起坐牢的三个人，都曾经杀戮无数，但当他们进入这间监狱之后，他们的罪恶就再也没有增加过。他们被判下的刑期都很长，但看在他们无穷无尽的寿命的份上，每个人都能等到出狱的那一天。

除了他。

只有他的刑期，还在无限增长。

他老老实实在这里蹲大狱，出狱之时却遥遥无期。

都是因为深渊里那些不安分的混蛋子嗣！

他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要创造出这样一个延续了他力量和血脉的种族来！这简直是世上最大的赔本买卖！

明明他是四个犯人里最老实的那个！

“你干脆杀了我吧。”他抗议说。

这种折磨，就算是对热爱刑罚的他来说，也太过分了。

“我也想啊。”方四长叹：“我也想。”

在场的四个犯人，她哪怕杀掉他们几千万次，他们也都罪有应得。方四不会有一丁点儿的愧疚之心。

问题是杀不死。

能死早就死了。

能有资格被她关押到现在的，每个犯人身上都多多少少有着不死不灭的特性。

不死不灭！

方四可以打败他们，却无法杀死他们。

这让她很惆怅。

她拍了拍深渊魔主的脑袋：“你最好祈祷你的子嗣安分一点儿，如果他们再让我加班，我就会很不高兴，我不高兴，你也不会高兴的。”

深渊魔主狂躁地撕扯自己的羽毛。他知道方四说的是真话。

她一向说到做到。

“那你把它们杀光好了？深渊就那么大，你又不是没有这个能力。”

方四摇头：“那可不行，他们安安分分的生活在深渊，我为什么要去灭掉它们？这不合情理。”

方四可不是那种人。

“那你把我放出去让我把他们杀干净永绝后患，你再把我抓回来不行吗？”

“不行。”

深渊魔主那身纯黑色比锦缎还要细密的羽毛被他一口气薅掉了一半儿：“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去死好了！”

“真遗憾，你们还没死呢，我是不会死的。”

深渊魔主恨的咬牙切齿，却又拿方四没有办法，只好恨恨地展开他那秃了一半的翅膀包裹住身躯：“我睡了，别烦我。”

方四耸耸肩，去看四个犯人里的最后一个。

他的待遇和其他三个不一样。

小甜甜只做了最基本的限制，智能上帝则只有这象征意义的限制，深渊魔主更是什么限制都没有。但至高——方四牢牢锁住了他的手脚，一丁点儿的活动空间都没给他留。

八根锁链从腕骨，膝盖，脚踝，脊骨和脖颈穿过，将他牢牢固定在虚空之中。

“早上好呀，监狱长小姐。”他在锁链的束缚下动弹不得，却还是笑嘻嘻地和方四打招呼。

“手臂都被锁住了，没办法和你打招呼，你可不要怪我失礼。”

方四抬起眼皮，仔细地打量着他。

“你有三天时间没有试图越狱了，这很不错，继续保持。你一个月不越狱，我就撤掉你一条锁链，八坚持八个月，你就可以得到和小甜甜同等的待遇了。”

这位不死不灭的，据说能够主宰命运，在命运长河中肆意妄为的至高主宰，向来是个不信命的。

深渊魔主的子嗣在外界搅风搅雨，他本人在方四的控制之下却认命的等方四放他出去。而这位至高，就不一样了。

每天越狱两次，是他心情不好的时候。

心情好的时候，他一天能越狱十七八次。方四一天的清闲就全毁在他身上了。

至高哈哈大笑。

方四充耳不闻。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开口问他为什么笑的。不然他得到了鼓励，就会开始摧残她的耳朵和神经。

然而就算方四摆出冷脸，至高仍然能够自己给自己演上一出好戏。

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我会出去的，我将会上演一出完美的越狱，三个月后，我就会得到彻底的自由。”

方四：“嗯嗯嗯。”

“你不好奇我要怎么做到这件事吗？这个计划可实在是太完美了。”

“嗯嗯嗯。”

“喂！你怎么这么敷衍！”

方四确实太敷衍了。

至高挣扎着靠近她，锁链在他体内哗哗作响，拉扯着他的肌肉骨骼，痛彻骨髓。

他混不在意，只是凑近了，通红的双眼直直看着方四的眼睛，大声地宣告：“我会出去的。”

平静中带着一股疯狂。

那么长时间过去，吞噬者学会了装死，智能上帝学会了乖巧，深渊魔主学会了认命。而至高仍然保持着这样一份狂热与执着。

这让方四有些怀念。

“哦，气色不错嘛，继续保持。”

“至高主宰就位。”方四在签到本上勾上最后一个名字。

到现在为止，全部犯人都没有缺席。

昨天是四个，今天还是四个。

很好。

她在四个犯人眼前划开一道空间裂缝，搬过来一把椅子，一把桌子，一个背包。

打开背包，里面有一个保温杯，保温杯里装满了热水。

她将保温杯放到桌子上，又拿出来一本书，然后她就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一本书，一杯茶，喝茶看书等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