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也不知道师父收你干什么,光吃不干活。”花锦烨见了她这“身娇体弱”的,忍不住吐槽。
赵途途听了他这话也不恼,甚至还很善解人意道:“小花,你要是累的话,我叫我阿爹雇几个人上来帮你。”
不管遇到什么问题,赵途途的第一反应都是用钱解决。
“你看你这动辄甩钱的习惯,能修的了道吗?”花锦烨一听她提钱,颇有些怒其不争。
“怎么不能?修道修的是功德。我虽然到现在还没有做过什么好事,但我阿爹每年都在寺庙外面施粥呢。他是有钱人,有钱人更有能力做善事。”赵途途反驳道。
“强词夺理,懒得跟你说了。”花锦烨气的扭头就走。
“我说的是事实嘛。”见花锦烨不认同自己,她还有些不服,在后面小声嘀咕了一句。
赵途途与花锦烨两个便这么“相依为命”了半个月。
白日的时候两人吵吵闹闹倒不觉得什么,一旦到了夜间多少显得清清寥寥,加上后山原本就幽静冷寂。那晚赵途途做了个噩梦。她梦到白师兄回来了,站在她的床头,也不说话,满面阴森地盯着她,神情仿佛要吃小孩儿。
第二日赵途途醒的格外早,山林间的鸟儿尚没出来开工,她就已经瞪着铜铃眼从床上坐起来了。
垂在床边的纱帐是白色的,透过纱帐能隐隐约约看到屋内的景象。她这间屋子陈设简单,一套四方座椅,一面衣柜,一个洗脸架,一扇素面水墨屏风。
屏风后面有一扇圆形镂空窗户,阳光透过窗户投射到屏风上,又透过屏风,在地上洒下斑驳光影。屋内静悄悄的,有风经过窗棂,轻轻吹起床边的纱帐。
赵途途就这么呆坐着,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约莫片刻钟后,她想到,自己是不是死了?
因为只有死了,她的眼睛才会恢复,她才能看到外面的世界以及这个世界的色彩。
怎么就死了呢?她想。明明前一日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啊?难不成她夜间被野兽吃了?
赵途途一边猜想着种种可能,一边起身下床。身上只一件薄薄的纱衫,鞋也未穿,打着赤脚就出去了。
推开门后,外面是更刺目的阳光。她下意识用手挡在眼前,等适应了,再慢慢走出去。浓重的绿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猛一下推到自己眼前,天空带着水洗一般的蓝,大朵的厚厚的白云浮在天上,任由风将它吹出各种形状。
往日潺潺的流水声、清脆的鸟鸣声、簌簌的树叶声此时似乎都小了去,由眼睛带来的色彩感官冲击着她,让她差点以为自己还活着。
还活着吗?赵途途想到这个问题,她突然抬起了一只脚。
脚面是白净的,但是脚底板已经沾了一层薄薄的泥土。她又放下脚,用力在地上跺了两下。
地面是实的,她并没有漂浮于空中,她的身体也是实的,掐一下还会痛。
她能看见了?!
赵途途欣喜若狂,立即就要奔到前殿去告诉小花。
只是刚跑两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吱嘎”一声,像是年久失修老木门被风吹开的声音。
她回头看去,见自己的房门半敞开,好像并未移动。她又向隔壁房间望去,只见那两扇黄梨木的雕花木门居然开了,此时房门虚掩着,看不清屋内景象。
隔壁房间住的是白镜,昨晚赵途途还梦到他回来了,表情像要吃了自己。
不会真的回来了吧?赵途途这么想,脚不自觉就走了过去。
蹑手蹑脚地,两手轻轻扒着那道门缝,先睁大左眼往里瞧,见瞧不清楚,又换了右眼来瞧。
白镜站在她身后,见她踮着双脚趴在自己房门口,眼睛睁的圆滚滚的,表情好奇又天真,竟如第一次遇见她时没有两样,
“赵途途。”白镜唤道。
赵途途听到声音回头看去,就见一年轻男子负手站在自己身后。男子身量足高自己一头,穿黑色绣暗纹长袍,腰间用革制束带束着,交叉的领口露出里面暗红色的内袍。身形颀长,宽肩窄腰。
她又看了看男子的脸,是五官凌厉带有攻击性的俊美长相,不用开口说话,单站在那里,就叫人觉得他是高高在上的,俯视众生的姿态。赵途途与他四目相对时,又仔细看了看他的眼睛,见他双眸若星,眼波流动间,凌厉之外竟硬生生看出了几许惑人之意。
“白师兄?”赵途途试着轻唤了一声。
白镜并不回答她,只是绕过她,推门进了屋。
“白师兄,真是你啊!你回来啦?你几时回来的?”赵途途跟在白镜身后进了屋,兴高采烈的,不等白镜回答她的问题,她又自顾自地说:“白师兄,我跟你说,我眼睛好啦,我能看得到啦!你是我眼睛恢复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哎,我是不是很聪明啊,一下子就认出你啦白师兄!”
赵途途倒豆子似的说了一箩筐,兴奋地等着白镜的反应,结果白镜只是淡淡看着她,然后轻描淡写地道出三个字,“我知道。”
“你知道?”赵途途愣住了。
她以为白镜没理解自己的意思,正要重复第二遍的时候,见白镜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并不觉得她眼睛重见光明是多大的事情。
她退后几步想了想,“白师兄是昨天半夜回来的吗?”
赵途途昨晚睡的正酣,隐隐约约好像闻到了药草香,接着她就梦到白镜回来了。
该不会其实他真的回来了吧?又该不会,自己的眼睛复明跟他有关吧?
赵途途做了大胆假设,结果一一得到了证实。
她的眼睛,当真是白镜治好的。
得知真相的赵途途,立即眼泛泪花,“白师兄,你简直是我的再生父母!”
听了这句感谢词,白镜很想将她嘴巴封住。
“白师兄,我一定要好好报答你!!可我只有钱财这些俗物,你看得上吗?你看得上的话,我现在就下山叫我阿爹送你一笔钱财。”赵途途觉得钱是最直接的报恩方式。
见白镜不说话,她又道:“若是钱财看不上的话,那师兄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不妨说说看,我看我能不能办得到。不对不对,我一定能办得到的。师兄将我打娘胎里带出的眼疾都治好了,我也一定要为师兄做些什么才是。师兄你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赵途途夸下海口,一副大有为白镜肝脑涂地的架势。
白镜皱眉看她,自打她看到自己后,那张嘴就一直喋喋不停的,吵的他脑瓜子都疼了。
不过,这样的她倒是与前世在血海的时候重合上了。
见白镜依旧不说话,赵途途借着兴奋的劲儿,胆子也肥了。她上前摇了摇他的手臂,“师兄,你怎么不说话呀?”
她眼巴巴地望着白镜,原本空洞呆滞的双目,此时灵动而狡黠。白镜凝视着这双眼睛,开始质疑,自己从狐狸身上借的这双眼睛是不是不太适合她。
原本赵途途的面容是明艳的带着光芒感的,现在这张脸上却嵌了一双狐狸眼,不管她的眼神如何清澈如何单纯,怎么看都带着一股莫名的媚气,叫人看着看着忍不住生出了邪念。
“师兄?”赵途途又摇了摇白镜的手臂。
许久后,白镜终于悠悠道了句:“先欠着吧。”
“好!”赵途途高兴的跳了起来。
跟白镜说完话,她又乐颠颠地跑去了前殿。
“小花小花,你快出来!”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一大早咋咋呼呼的,精力这么充沛的?”花锦烨穿好衣服,刚要准备去外面练武,就听赵途途大呼小叫的过来了。
平日赵途途都懒成精了,这段时间师父不在,她早上都需要花锦烨去喊才能起床。
“小花,你看我,哪里不一样了。”赵途途跳到小花面前,满面春风得意。
“你?”赵途途的变化太明显了,走路一蹦三尺高,完全不像平日小心翼翼,要小心避让障碍物,“你能看见了?”
“嗯!”赵途途用力点头。
“真的啊!”花锦烨比赵途途还激动,一把抱着赵途途,跟她一起又蹦又跳。
这时白镜也跟着过来了,见他二人搂抱在一起有说有笑的,眉头直跳。
花锦烨高兴过后,才想起来一个问题,“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她一直都没看过自己的模样,怎么一下子就认出他是小花的。
“听声音啊,你傻不傻。”赵途途轻戳着花锦烨的眉心。
这确是赵途途第一次“亲眼”看到花锦烨的模样,花锦烨比她高一些,才十三岁,眉眼之间还带着稚气,圆脸,眼睛很大,有一颗小虎牙,笑起来很可爱,又很有朝气,与赵途途想象中没有差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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