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夜。

系着围裙的裴晟看起来多了些烟火气，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愉悦和关怀。

时桉心头微动，柔声道：“喜欢。”

裴晟眸光微颤，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地慌乱：“那我多放点，你先玩会儿手机，红糖姜水一会儿就好。”

在时桉注视的目光下。

裴晟重新回到厨房。

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时桉摩挲着指腹，嘴角勾起淡淡的笑。

红糖姜水很快煮好。

不知道裴晟放了多少糖。

时桉几乎喝不出姜的味道。

若不是它叫红糖姜水，时桉还以为裴晟煮了一锅红糖水呢。

温暖的糖水入喉。

时桉瞬间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慢点喝。”裴晟柔声道，“锅里还有。”

时桉应了声：“嗯。”

“元旦你有没有安排？”裴晟突然问。

时桉眨眨眼，半开玩笑道：“这么快就要约下次了吗？”

裴晟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他的心“咯噔”了一下。

终究是敛下所有情绪，试探着问：“听说中心公园那边有跨年夜活动，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你之前去过吗？”时桉好奇地问。

裴晟摇摇头，如实道：“我老家不是这边的，只是在这边上大学。”

“大学期间，一直忙着兼职和各种论文，根本没有时间出去玩。”

“毕业后，又忙着创业、忙着工作，几乎没什么生活。”

时桉有些好奇：“你老家哪里的？”

裴晟答：“白城。”

“我听说过。”时桉看了眼裴晟，“那边好像挺重视体制内的，你大学毕业没想过回老家考个编？”

裴晟笑了下，笑容里夹杂着几分苦涩：“我跟父母之间产生了些分歧，所以就一个人出来闯了。”

至于什么分歧。

裴晟没有说。

时桉隐隐有感觉。

但他没有问。

“你该不会这几年一直没有回家过年吧？”时桉瞪大眼睛。

裴晟嗓音淡淡的：“嗯。”

时桉语气轻松道：“看来分歧还不小。”

不等裴晟开口，他继续道：“刚好，我也一个人过年。”

“反正都在一起吃火锅了，顺便一起过个跨年夜也不是不行。”

裴晟失落的双眸瞬间明亮起来。

月光驱不散黑暗，却能带来光明。

“我能回去了吗？”时桉问。

闻言，裴晟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说的好像他拦着他不让他回家一样。

“我送你。”裴晟起身。

不知道的，还以为时桉住多远呢。

两人的家，五十米距离都不到。

裴晟目送时桉关门，这才重新回到了自己家，并关上了门。

洗完澡后的时桉，窝在懒人沙发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滑着手机屏幕。

上面的内容完全没有看进去。

另一边。

裴晟同样没有入眠。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突然，他坐起身。

穿好大衣，拿起钥匙，推开门下了楼。

--

时桉的猫冬生活还算顺利。

除了倒垃圾外，几乎不出门。

然而--

他不出门。

出门的机会总会意想不到的来临。

这天晚上，时桉接到了一个电话。

刚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背景音。

一道舒朗的男声响起：“你好，请问是小山先生吗？”

时桉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的确是裴晟的手机号没错。

“你是？”

那边的声音道：“我是裴总的助理，他现在喝醉了，不肯让我带他离开......”

时桉扶额。

那给他打电话干什么？

直接找人抬走啊。

捏了捏眉心，时桉轻叹一声，认命道：“你们现在在哪里。”

确定好位置后。

时桉直接开车找了过去。

这一次，是真正的四个轮的轿车。

不再是电动车。

裴晟的位置在一家豪华会所。

时桉开车到门口。

门卫看了眼车牌号，殷勤地走上前：“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时桉道：“我来接朋友，你帮我把车停到合适的位置，我一会儿就出来。”

“好的。”

时桉下车，将钥匙扔给门卫，自己走进了会所大门。

他按照助理说的房间号，在前台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房间门口。

推开门。

铺天盖地的酒味席卷而来。

时桉嫌弃的抬手在鼻前扇了扇。

包厢内。

酒瓶堆了一地。

不过，里面只有两个人。

裴晟和他的助理。

裴晟安静地坐在沙发角落里。

昏暗的灯光模糊了他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助理则站在一边。

见到时桉，仿佛看到了救星。

他兴奋上前：“请问是小山先生吗？”

时桉淡淡道：“我姓时。”

助理立即改口：“时先生好。”

时桉微微颔首：“裴晟怎么样了？”

助理看了眼裴晟，语气里带着几分心疼：“裴总从刚才起就一直坐在那边，也不说话。”

“时先生，你先看看裴总吧，我下去结账。”

时桉点头，算是同意了助理的安排。

他走到裴晟身边，轻声问：“裴晟，你还好吗？”

酒精麻痹了裴晟的神经，他反应迟钝了许多。

听到熟悉的声音。

裴晟先是一愣，随后缓缓抬眸，眼神有些恍惚，似乎在辨认眼前人的身份。

此刻的他，像是独自舔舐伤口的孤狼。

又像透明的水晶，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了。

“小山？”裴晟歪头，疑惑地问。

“是我。”时桉伸出手：“我来带你回家。”

裴晟的思路仿佛凝滞了一瞬：“家？”

他思索片刻，随后重重点头，一字一顿：“回、家。”

裴晟将手放在时桉的手上，强调：“跟小山一起回家。”

时桉动作一顿。

裴晟的手很大，几乎要将他的手包裹。

他紧紧握住时桉的手，看不出来是谁扶着谁。

助理恰好此时结完账回来。

见裴总起身，他立即上前：“裴总，你终于动了。”

助理伸手准备帮忙。

谁料，裴晟直接甩开了助理的手，将大半的力卸在时桉身上。

助理有些尴尬的收回手，眼神带歉意的看向时桉。

时桉宽慰道：“没关系，我来就好。”

时桉力气大。

但裴晟毕竟是个接近一米九的成年男人。

从包厢到楼下。

他全程靠着时桉。

对时桉而言，是个不小的负担。

好在电梯运行很快。

三人到达门口时，门卫恰好将车开过来，停在他们面前。

时桉先将裴晟放到副驾驶，系好安全带，随后自己上了驾驶位。

助理还要将他们来时的车开回去。

没有跟着时桉他们一起走。

目送他们离开时，助理看到了时桉的车牌号-00001。

助理想：这车牌好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市内一把手的座驾呢。

路上。

裴晟头抵在车窗上，视线安静的望向窗外不断后退的霓虹灯。

时桉的视线时不时落在他身上。

此时的他安静极了。

像被世界抛弃般。

独自缩在角落里，生根发芽长蘑菇。

车子缓缓驶进小区，停到车库里。

停好车，时桉唤了句：“裴晟？”

裴晟一无所觉。

依旧安静地待着。

看来酒还没醒。

耍酒疯的人时桉见过不少。

喝醉了睡觉的人也不是没有。

但是安静待着的，裴晟算是第一个。

酒精仿佛将他与世界的联系隔断。

此时的裴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对周围的一切反应迟钝。

时桉下车，打开副驾驶的门，准备将裴晟拖下来。

解安全带时。

裴晟的眸子闪了下：“小山？”

时桉半身几乎趴在裴晟身上，四目相对。

两人皆是一愣。

下一秒--

时桉落入一个酒味的怀抱。

裴晟伸手圈住他的腰，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

眷恋般的蹭了蹭。

啪嗒一声--

安全带解开。

时桉推开裴晟，从车内钻出来。

他长舒了一口气。

回过头发现，裴晟又断联了。

刚才那一瞬间的清醒，仿佛是错觉。

脖颈处的热意骗不了人。

“真是欠你的。”时桉呢喃道，“回头不请我吃三顿火锅，这事过不去。”

从车库到楼上。

时桉将三顿火锅提到了五顿。

老破小就是这点不好。

没有电梯。

上下楼全靠双.腿。

幸好他们住在二楼。

时桉从裴晟的兜里找了他家的钥匙。

开门后。

他架着裴晟来到卧室，将人扔到床上。

好心的帮他盖上了被子。

再多他就没做了。

今晚的善意值耗尽。

下次再用，需充值。

时桉站在床头，伸出右手，戳了戳裴晟的脸：“本来就这张脸能看，再继续折腾下去，小心英年早衰。”

他知道，有实力没背景却被针对的人，在这个城市生存下去有多难。

付出再多，也抵不过其他人的一个电话。

看着裴晟。

时桉仿佛看到了刚开始绑定系统做任务的自己。

那时候他有这么拼吗？

好像不太记得了。

“好好睡吧。”时桉轻声道，“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翌日。

裴晟被生物钟叫醒。

他从床上坐起来，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身上的衣服还在，浑身酸痛，这一觉睡的极其难受。

裴晟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

他想辨认，却始终抓不住。

视线不经意落在床头柜上的蜂蜜瓶上。

裴晟疑惑地摘下蜂蜜瓶上的便利贴，上面写了五个字：醒后泡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