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下了公交车后，找了个没虫注意到的地方，闭眼，一念之间，再睁眼到了家里熟悉的客厅。

只要留下纸人，在一定距离内，他都能施展这个金蝉脱壳，来移形换影。回到炼虚境后，他能施展的范围更大了。

看着沙发底下没藏好的脚丫子，维尔觉得有几分好笑，走上前去，顺手拖了出来，在看清这只幼崽的全貌后愣了住：“？”

不是饱饱。

猝不及防被拖出来直面维尔的棕发幼崽，瞪圆溜了两只大眼睛，蓄满惊吓，头发顶不受控制似的噌地冒出了两片鲜嫩叶子。

维尔：“？？”

维尔放开手后，幼崽两只小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害怕极了，往沙发里面钻，直到钻到最里面，蜷缩了起来成一小团。

维尔：“……”

他揉了揉无奈眉心，怀疑自己是吸入的孢子没清理干净，又出现幻觉了。

或走错家门了，虽然他也不是从门走进来的。

唤了一声：“饱饱，出来。”

“叭叭……！”

饱饱的含糊不清声音从厨房里传出，维尔愣了下走过去。

没见幼崽的影，直到饱饱再吱声，锅盖被缓缓顶起，露出了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非常真诚且欣喜的望着自己。

“叭叭，泥肥来啦！”虽然话说得含糊不清，但掩不住的喜出望外。

小脸噌得焦黑，像只偷吃的小老鼠，嘴里还含着块小面饼。

维尔：“？？？”

一路以来酝酿的慈父心理荡然无存。

脏兮兮的崽带着他没啃完的面饼一并被拎去面壁思过，并把空间里的秃秃放出来做监督。

维尔深思片刻，既然来了客人那就好好招待，于是边把买的菜拿出来做饭，边打开终端放了个倍速看这几天的完整经过。

监控里的第二天。

崽依旧是在小纸人的催促下起床，迷迷瞪瞪吃完了秃秃给他做的疙瘩汤糊糊。

吃完之后，秃秃表示自己需要出远门一趟，给饱饱留了吃的，在锅里。

饱饱忙噌噌迈着小短腿去看，当看到大锅都盖不住的堆成小山状的小面饼时，眼睛都亮了。

秃秃用维尔给自己留下的一千多星币让小管家从网上全买了面粉和营养液，现在面粉全都给做了小面饼，这些就充当它离开后饱饱的储备粮。

营养液就放在饱饱能够得到的柜子里。

一一叮嘱完，秃秃在目送了饱饱进入育儿舱后才离开。

进入育儿舱的饱饱，又将书包挂脖子上，带着小熊前往幼儿园。

饱饱挺胸抬头气昂昂进去的，一见到老师就蔫了，声音小小的磕磕绊绊叫：“老师……好。”

这是昨天小管家教他的。

他声音太小的，糖糖老师没听到，只是在热情地欢迎他，帮他取下书包后问能不能牵他小手。

饱饱小手蜷了蜷，怯生生点头。

糖糖老师将他牵进教室，在教室门口候着的另一位见状，惊讶道：“这不是昨天爱蹲墙角另一个宝宝吗，这么乖，不哭也不闹的，家长不送来吗？”

糖糖老师替他解释：“一直都挺乖的，就是有些怕生，家长估计在忙。”

将饱饱送到他的坐位置后，又依样拿来了几样小玩具给他才离开。

饱饱前脚到，后脚那个棕色头发的幼崽也来了，跟在一个神形俊朗的雌虫身后，今天穿的是绿色的小T恤配短裤，低垂着脑袋。

那虫看起来是个温润如玉，十分好相处的，嘴角一直是挂着笑的，跟老师礼貌性地打过招呼后，笑眯眯道：“我们家孩子说很喜欢那位给饱饱的同学，麻烦老师多把他们安在一块玩。”

老师闻言有些意外，但看幼崽昨天好像并没表达过这意思，反而是看谁都怕的样子。

那虫又道：“我家孩子性格腼腆，不善于表达，他是真的想跟那位叫饱饱的同学交朋友，麻烦老师了。”

一再的强调，让老师不得不记下，说：“如果饱饱愿意的话，我们老师也非常乐意小朋友们都做好朋友。”

明明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但那虫却像听到了许诺般，满意地向老师告谢。

临走时，抬眼看了一下监控的方向。

两两相视，维尔怪异的直觉，他是在透过监控看自己，放青菜的手一顿。

那视线仅停顿了几秒便移开了，那虫离开前，看到身后站得还挺远的幼崽，挑眉：“你不进去怎么能见到饱饱？”

幼崽仍低着小脑袋，但脚步往前蜗牛似的慢吞吞挪了挪。

老师忙抱起他：“来小朋友，老师带你进去。”

待到幼崽基本到齐，老师们一个个重新点名确认，有一两个没到齐的便及时跟家长沟通询问。

一眼望过去，都是三四岁大的虫崽里有两个特别小，只有一岁多的，还都坐在最后面，埋着小脑袋给自己伪装成小透明。

老师们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哑然失笑。

他们本来是计划好了最小的必须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谁知道正好这两都是社恐虫崽。

想到刚刚虫崽家长说的，其中一位老师悄声道：“要不要给他们的位置移近一些。”

“可以是可以，”糖糖老师有些顾虑，“万一又给跑回墙角里蹲着怎么办？”

那个老师笑笑道：“总不能让他们一直这样，回头让家长从监控看到了以为是刻意孤立这两个虫崽，让他们凑近一些，不强求他们马上能做朋友，不害怕就行，如果跑回墙角了，再抱出来移开位置就行。”

糖糖老师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那试试看。”

然后老师们说准备做一个小游戏，需要坐得近一些的两个小朋友组队配合。

虫崽们听老师讲了三次，才明白过了意思，大多数乖乖等着老师移位置组队，也有一两个小朋友大胆的跟老师表达，想跟自己玩的好的一块，老师也做出来的调整。

最后到了饱饱和那只虫崽这儿，老师故作苦恼的跟他们说，他们俩离谁都不近，又正好只剩他们俩了，要不就组在一起吧。

今天的饱饱，在小纸人忙活半天的帮助下，依旧也是套了一件简单的小熊连体衣，乍一看跟他手上抱着的小熊很像，都是棕色的毛毛。

听到这话，垂下乌溜溜的眼睛，睫毛颤了颤。

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另一个同样，于是就被安排在了一块。

两张小桌子拼凑在一起。

两个虫崽各自把自己往靠外的凳子边缘挪了挪，都不吱声。

见他们没有要拔腿往墙角里钻的意思，老师们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做完小游戏时，虽然配合的寥寥无几，但事后，老师们还给每一个虫崽都发了一朵小红花作为鼓励。

放学后，依旧是僵着你不动我不动，直到老师分别把他们抱走送回去。

饱饱在育儿舱醒来发现手上没有小红花了，还有些茫然，爬下来后找小管家说，花没了。

小管家以为它讲的是种植园的花没了，给它展示了西红柿还没掉完的小黄花。

饱饱贴着小管家的屏幕看，看到不是自己的红色小花，摇了摇脑袋。

想起来了爸爸说的只是虚拟，不是真的，慢慢就给忘了这回事。

维尔看着，叹了口气，拿出张符纸修修剪剪，又给用朱砂染红，待干涸后，才唤道：“饱饱，过来。”

饱饱被爸爸勒令了，没吃完的剩下小半块面包饼只能捧着，面壁思过不能吃。

但他没忍住，还是噢呜偷偷给吃了，以为自己吃得快，就没被发现。

谁知马上就被叫到了，吓了一跳。

以乌龟那么慢的速度过去，低垂着小脑袋，开始蓄眼泪水。

眼泪水蓄到一半，一朵熟悉的小红花伸到自己面前。

“是不是你的？”维尔明知故问。

饱饱接过：“是饱饱的。”

接着高高的举起来，献宝似眼睛亮晶晶地跟维尔说：“给爸爸。”

维尔心中一软，接过：“好，谢谢饱饱。”

继续摸摸他脑袋顶，那点慈父心理又找回来了：“不用站了，去和小朋友玩吧。”

饱饱眷恋地噌噌他手心，说了两遍喜欢爸爸，才跑开。

维尔看着被他噌过的手心，曾经被那稚嫩的小犄角刮噌的感觉恍然若现，忍不住哑然失笑。

终端上播放到了第三天去幼儿园的实况。

老师们也尝试过让饱饱和那只同样小的虫崽虫同学们接触，收效甚微，小的是因为太社恐喜欢把自己套一个壳里默默藏着，大的是倾向于抱同样大的团玩。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老师还真只能考虑先让两位小的小朋友一块玩，再加入大的。

后面无论是做小游戏，学着做早操，两小只都被安在了凑一块。

但即便是如此，依旧是没踏出说你好交个朋友的第一步。

老师无奈了，饱饱的家长又联系不到，问了另一位家长。

另一位家长第四天又出现了教室门口，对老师笑眯眯说：“我家孩子太喜欢饱饱了，如果今天还没和饱饱做上朋友，就退学。”

老师惊了，连声道没这么严重，小朋友想自己呆着也是很正常的。

那位看似和善的家长说：“三天了，他都没能和饱饱说上一句话，说明饱饱不喜欢他，不喜欢他他还来这儿干嘛，不如回去看家。”

老师没想到家长会说这样的话，虽然不懂对饱饱有什么执念，但如果有虫崽因为这种交不到朋友就退学，他们幼儿园传出去外界以为是在故意孤立虫崽的，后面绝对再招不到一个虫崽。

忙再三挽留。

维尔总感觉这话是说给那默不吭声的幼崽说的。

两只又坐在了一块，依旧是谁也不说话。

但过一会儿，老师没注意的时候，奇怪的一幕出现了。

一个拳头大红通通的西红柿咕噜咕噜滚过来，抵在饱饱小脚边停住。

饱饱低头看到忽然出现的西红柿，大眼睛里蓄满了疑惑，想到爸爸说的幻觉，没去捡。

抱着充当四不像的小熊哼哼想，饱饱不会轻易被假的食物骗的！

一分钟后，第二个西红柿滚了过来，又抵了在他脚边。

饱饱埋头小熊，假装看不见。

第三个，第四个……

饱饱看似不在意，其实口水已经快滴下来了。

老师注意到了这边异样，走过来。

西红柿通通消失了。

饱饱握紧小拳头，果然是骗饱饱的，太坏了！

待老师离开后，一块翠绿通透的能源矿石咕噜咕噜滚了过来。

饱饱看到后整个崽都定住了，圆眼睛“唰”地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