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脑显示，今天是新纪30年4月17日，天气晴，气温20°/10°，空气优。

四月的气温并没有封希印象中的凉爽宜人，高浓度的大气污染让她恨不得戴上防毒面具，鲜血和硝烟的气息也无孔不入地钻进口鼻，让人作呕。

不过，现在这些不重要了，两架直升机出现在远处，螺旋桨切割着浑浊的臭气，激荡起的烟尘能将稀薄的红月遮住。

直升机身后跟着两辆浮空车，外表不是昨晚她见到的赛车款，而是优雅的流线型。

光滑无缝的银灰色金属外壳，黑色车窗看不见任何内部情形，车灯是绚烂的蓝色，底部盘旋着气体。

半分钟后，浮空车停到临海学院综合楼的楼顶天台。

那栋综合楼足足四十层，就在女生公寓的正对面，二者直线距离不到一百米。

封希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人还活着。

她楼上楼下的寝室，隔壁寝室，其他楼层的窗口，远处的露天阳台，灰色的安保大楼……

许多人仿佛凭空出现，一个个激动地大喊，引得丧尸们也一阵骚动。

有人被困在教学楼里，此刻冒险跑出来，很快被几只游荡的丧尸扑倒，即便如此也阻挡不了众人的“热情”。

“区巡部队的人真的来了？”谈知予惊讶地出声。

乔晓年看见浮空车身上的蓝色图形，摇了摇头：“那好像不是部队的标志，有点眼熟。”

盛棠已经认了出来，不屑地皱眉：“是伏羲科技的营救队，他们来得倒是快。”

封希问道：“是来救我们的吗？”

“或许吧。”

这时，几个学生在综合楼天台露头。

他们怀抱着希望，极力压低了脚步声，绕过天台上几只游荡的丧尸，慢慢向浮空车靠近。

直到走到浮空车面前，为首的男生站了出来，开口说话。

“能调综合楼的监控吗？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盛棠看向谈知予。

谈知予的耳朵支棱着，天网发动到极限距离，恰好是一百米：“我能听到，他们说你事儿真多。”

封希将自己的智脑手环给她：“试试嘛，锻炼一下自己的技术。”

谈知予想解释综合楼和女生公寓用的不是一个AI，情况很复杂，但她估计封希听不懂，只能叹了口气，无奈地尝试入侵综合楼的监控系统。

十秒钟后她说：“综合楼的AI也是独立芯片，伏羲产的，很高级。”

看着三人期待的眼神，谈知予蓦地勾唇：“但我入侵了综合楼旁边教学楼天台的老式监控，勉强能听见。”

教育用地是很紧缺的，临海学院每栋楼之间的楼间距都很小，比如女生公寓楼和旁边的教师楼，楼间距只有十米，低楼层采光率为零——但大家并不在意，因为本来也没太阳。

封希拍了拍谈知予的肩膀，毫不吝啬地鼓励：“太棒了。”

谈知予面色如常，又道：“还有别的黑客和我们打了一样的主意，所以现在这条监控好几个人共享。”

临海学院怎么说也是联邦赫赫有名的实用主义学院，学生会点黑客技术也不奇怪。

监控画面展开，男生正在激动地询问：“是区巡部队吗！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我，我们都是实用物理系的学生，已经被困在综合楼三天了……”

“智脑识别中，识别完毕。对不起，此次营救任务只对伏羲科技公司的用户负责。”

浮空车没有开门，一个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什么？！不，不，你救救我们吧，”男生面色大变，声音转大了几分，“而且我有伏羲科技的产品，我买过伏羲科技的产品，我就是你们的用户！”

他身后其他人也走上前，纷纷开口。

“我的眼睛是伏羲科技的义眼啊，快，带我走！”

“我父亲是伏羲第17区分部的运营主管，我们全家都用公司的产品——”

“开门啊，为什么不开门？！”

“我是伏羲科技的预备员工，我通过了招聘面试的，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无论他们说什么，还有人下跪哀求，浮空车都没有开门的迹象。

终于，有人愤怒地冲上前，狠狠地踹动车身，还有人试图打开车门，但浮空车坚如磐石，仅凭人力根本无法损坏。

眼看着综合楼里的丧尸已经逼近天台，学生们不甘地退去。

只有一个男生并未离开，他艰难地爬上车顶，掏出一把工具锤，大吼道：“你们这些大公司的走狗，既然见死不救，那就都去死吧！”

“检测到恶意攻击，自动防护系统已开启——”

湛蓝的车灯微微抖动，“嘭”地一声，男生被浮空车震下车顶，直接飞出几米远，恰好被一只丧尸抓住。

他拼命挣扎，但下一刻，他的身影就被丧尸湮没，一只手无力地松开，工具锤掉到地上。

几乎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一幕，刚刚还陷入狂欢的校园，忽然安静了一下。

“明明有人是伏羲科技的用户，为什么浮空车还是不开门？”封希问道，一只手攥成了拳。

“不知道，如果是我们公司的话，肯定会对用户负责，”盛棠唾弃道，“伏羲就是个仗势欺人的垃圾公司。”

封希眯起眸子，凝望着天台上的情景，脑海中一闪而过伏羲科技的广告语——创造更美好的生活。

她忽然想起刚穿越时，公寓楼下正在开招聘活动。

“他们是来接那个董事长的！”封希明白了。

丧尸事件发生的太突然，恐怕那名来招聘的董事长也被困在了临海学院，这支队伍是来救他的。

话音刚落，一队身着统一黑色制服的保镖就出现综合楼的天台上。

保镖一共六人，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的，是封希穿越第一天看见在楼下演讲的西装男人。

这三天发生的一切对这位董事长似乎没有任何影响，他看起来三十出头，相貌英俊，头发整齐，一身考究的蓝灰色西装，皮鞋锃光油亮，仿佛纤尘不染。

浮空车向上张开车门，率先下车的又是几个黑衣保镖，一名身穿西装，戴着白手套的男子迎上前，声音恭敬：“苏董，请上车。”

被称为苏董的男人上下打量着他，语调不屑：“总部是不是没人了，派一个仿生人来接我。”

白手套仿生人低垂双目：“是的，这次意外事件属于无差别感染，公司高层也——”

男人瞥了一眼天台上的摄像头，示意对方噤声，脸色难看地坐上车。

盘旋的直升机也抛出悬梯，苏董身后的保镖依次上机。

封希余光一瞥，指向楼下：“那是什么？”

几个全副武装的保卫科，忽然从安保楼跑出来！

他们身后跟着一串丧尸，校园里的丧尸也听到动静，跌跌撞撞地扑来，他们却头都不回，一个个悍不畏死地往综合楼跑。

这些保卫科，一个个都能和大块头丧尸媲美，不同的是他们都是活人。

“他们想坐车。”她低声道。

短暂的寂静后，临海学院恢复了昔日盛景，无数嘶吼与质问响起。

“凭什么不救我们？！”

“我也是伏羲科技的用户，苏董，求求你带我走。”

“你们害死我兄弟，我跟你们拼了！”

“不救我走，你也别想离开！”

这时，监控传来浮空车的电子音：“识别到一等特殊人员沈舒琪，建议营救。”

“是沈院长！”谈知予的双眸圆睁，她在无数混乱的声音中捕捉到了这句话，又在无数肉眼能看见的楼层里搜寻，眼眶微微酸痛。

封希三人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她清澈的眼睛因为过于用力而布满血丝，指尖迅速点击着虚拟键盘，入侵另一条校园监控。

面前出现一个头发花白，戴着金丝框老花眼镜的老奶奶，和昨晚封希找到的照片相似，是原主的资助人沈院长。

沈院长站在一处教学楼门口，身边有几名保卫科成员，正准备护送她去坐伏羲科技的直升机。

“我的学生们……他们不能跟我一起走吗？”沈院长的声音在风声中模糊哽咽，像扬起的沙子。

“沈老，伏羲只提供两个位置，您先走，联邦不可能放弃任何区，也不可能放弃临海学院，我们和学生等下一批救援。”

“两个位置？”沈院长顿了一下，忽然看向女生公寓的方向，“我有个很看好的学生，叫做封希，我希望能带她一起走。”

保卫科劝道：“这……您可能还不知道具体情况，或许您那位学生已经……”

沈院长点出自己的智脑手环，镜片后一双苍老的眼睛却明亮犀利：“不，她没死，你看，她昨晚还给我发了消息！让苏执锐的人启动信号增强器，我现在问她。”

阳台上，封希的智脑显示出一条新消息。

因为谈知予正在用她的智脑调监控，所以四人都看见了这条消息。

沈院长：【封希，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愿意的话，我让直升机停到女生公寓的楼顶天台，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