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年讪笑一声，说话的时候手指头捏着筷子小拇指翘起又落下，“可能是生病住院看开了吧。”

“小叔不喜欢现在的我？”

周牧央定定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拿筷子重新夹菜吃饭。

桌上的东西被吃了大半，秦时年守着那盘辣子鸡低头扯了扯嘴角。

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了，事后秦时年观察了一下周牧央的表情，他应该是没发现人不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秦时年眼角划过一抹失落。

单间病房没有多余的位置，晚上秦时年一个人留在这，吃完饭后他就打发周牧央走，但这人竟是连电脑都带来了，往沙发上一坐一副准备办公不走的架势。

秦时年盘腿坐在床上，他看了看自己身下这张狭隘的单人床，又看了看周牧央坐着的那个单人沙发，他的额头上缓缓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小叔，你今晚真要留下？”

周牧央正在敲键盘，他嗯了一声。

秦时年：“这里地方小，不然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周牧央视线未抬：“无事，明早做完检查我们俩一起去公司。”

很好，秦时年知道周牧央肯定没被夺舍，他就说呢原身和他之间的关系也没多好，怎么突然之间要留宿照顾。

果然，资本家的心是黑的。

秦时年人往床上一倒，被子拉高遮住脸。

“不好意思，社畜秦时年已经倒下了，拒绝上班，我想当咸鱼。”

医院的床单被罩都是白色的，他盖上的时候就像是盖了白布，外加呼吸轻被子没有起伏，远远看过来就像是一具躺在这的尸体。

周牧央见过尸体，那是在他还没来秦家的时候，当年爸妈刚去世，他一个人用家里仅存的钱把他们送去殡仪馆然后草草下葬。

爸妈被推进火化炉之前就是这样的，身上盖着白布静静地躺在那，胸口没有任何的起伏，他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推进去换来一捧无用的灰。

“你干什么，啊，”

秦时年正安详闭眼呢，冷不丁脸上的被子被掀开，他整个人被周牧央冷着脸从床上拽起来，（被迫）保持坐直。

“才几点你就睡，起床工作，”周牧央冷着脸把自己的电脑拿过来，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折线图，红红绿绿一大片看的人眼花。

“秦氏集团的新品发布会还有半个月召开，你整理客户数据，跟我一起出席。”

“另外后天我要去Q市见合作方处理售后的问题，你跟我一起出差，有关Q市智能码头的数据，我电脑内有，你最快时间熟悉。”

周牧央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薄唇一动吐出了一串又一串冰冷的字符，同时他反手在感应区滑了两下，接着电脑上出现了几个文档，上面的名字很熟悉。

秦时年：……

他一脸诚恳的看着周牧央，特别认真的发问：“小叔，我是个病号对吧。”

“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相处了好多年是吧。”

还不待周牧央说完，走廊内传来吵闹声，车轱辘从地板上划过医护人员喊着：小心点。

秦时年一秒合上电脑跑到门边扒拉着门往外看。

他隔壁被推来一个兄弟，那人躺在小车上戴着氧气面罩，面色苍白一看就是病了许久。

小推车飞快的过去，接着几个熟悉的人影闪现。

“是高总的儿子，他跟你同家医院，”周牧央揪着秦时年的衣领把人拽回床上，“你是个病号吗？”

秦时年嘴比脑子快：“是啊，喜欢看八卦的病号而已。”

……

他人被周牧央塞到床上，后者反锁住门，许是见他实在好奇，这才多解释了几句。

“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高总的儿子被人捐献了眼角膜，实际上他去年9月出了一场严重的车祸，眼角膜受损肾脏出了问题。”

“当时医生给的说法是要换肾换眼角膜，后面自然是换了的，只是后续出现了排异反应还需要住院。”

秦时年记得这人说过那位高总的儿子眼角膜来源不明，这样的话他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他的肾源？”

周牧央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秦时年懂了，大概率来源不明。

普通人想要换肾很难，而有钱人来说这都不叫事。

“别想了，晚上早点休息，我去隔壁看看，”周牧央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神色间尽是温柔，“好好活着，别生病。”

“知道啦。”

电光火石间秦时年想起一件事来，他问了一句：“小叔，你让我住院还特意点名楼层，真的是因为这家医院的医术好？”

眼前人眉眼很熟悉，给他拉被子时的动作很温柔，眼睛狭长天生自带疏离感，可他偏偏又喜欢笑。

最近几天跟人相处，秦时年差点忘了这人骨子里的风格了。

周牧央没回话，但他能感觉到周牧央呼吸加重应该是被他气到了 。

“我先出去了，”说着周牧央就走了，留下秦时年一个人待在房间内。

秦时年瘪瘪嘴，只觉这人小气，自己做的事不让人说了 。

手机上有章昱发来的消息。

【小丸子】：哥，你又进医院了？

【年】：？？？，你属信鸽的？

【小丸子】：照片X1，我领导下午去医院了，他发了朋友圈感叹，我放大两倍后看到了疑似你的背影 ，我就那么一问所以你真的进去了？

【年】：工伤，明天出院

【小丸子】：小黄人羡慕流泪.jpg

【小丸子】：光明正大摸鱼一天啊，多舒服啊

【小丸子】：我这周都快成孙子了，周五晚上见，我到时候我找几个人一起玩，保证这次不出事

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秦时年的眼皮子一跳，众所周知当有人说一定不出事时，多半会来点什么。

【年】：周五的事周五说，行了，我要躺尸了。

【年】：企鹅躺棺材板.jpg

他扔了手机侧躺在床上，眼睛盯着门框发呆。

高总的日子车祸的事他们是知道的，9月住的院，入院后听说有其他并发症，也是因为这次事，高总跟他们几个高管说，要关爱员工身体健康，给全公司安排体检，号召大家一定要保护身体，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因为这个，高总在公司内的形象大大提升。

秦时年揪着被子上的布料玩，脑子像是一团浆糊，他就这么发呆听着外面的动静逐渐平息。

门口，周牧央站在那，和顾言霆打了个招呼。

后者依旧穿着白大褂，面容严肃正在看手头的病例。

“病人是上个月转到我们医院来的，之前在一家私人医院接受治疗，去年12月接受过换肾手术，此后一个月出院，今年5月份出现初次排异反应，6月份病情好转后转来我们院。”

“高先生，他的身体之前的用药记录，可以让我看看吗？以及当时做检查的医生是谁，有些问题我想跟对方沟通。”

“换肾手术不是小事，令郎会出现这么严重的排异反应，只怕当时的手术条件不太成熟。”

听到这，高总迟疑了一下：“当时是仁爱医院的何主任做的手术，现在他人不在国内。”

说完后，高总才朝着周牧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周董，你怎么也在这？”

周牧央说道：“家里人生病，刚好看到高总，令郎的身体怎么样了？”

高总叹了口气：“还不是那样，你和这位顾医生认识？”

周牧央：“嗯，算是朋友。”

要不是这么多人在，顾言霆绝对要翻白眼，“嗯，我跟周董认识，但是高总您这边的信息还没给我，仅凭现在的条件我只能进行初步的救治。”

“排异反应不是小事，希望您跟对方沟通下，给我完整的病例。”

高总连连点头：“这是肯定的。”

病房内，刚18岁的少年躺在那，面容憔悴。

周牧央看了一眼后说了一声：“保重，会好起来的。”

高总又是一声叹气：“希望。”

病房这边暂时没什么事，顾言霆和周牧央俩人一起往休息室走，顾言霆远离人群后脸色就变了，他把玩着手中的笔，感叹一声：“工作真无聊，要是能赚金币就好了。”

“周董，晚上加钟吗？”

周牧央理都不理人，自己推开他办公室的门率先走了进去。

顾言霆的办公室跟其他医生的不太一样，他的办公室内养了很多绿植，进来后周牧央熟练的拉开抽屉，然后拿了一张碟片出来。

上世纪的精选碟片，需要用唱片机，现在已经没有卖的了。

“明天给他做个心理辅导，”周牧央边打开唱片机边开口，窗外华灯初上月明星稀，他高大的身影站在窗户边，玻璃上的影子被拉长。

沙哑的歌剧响起，周牧央随手打了个节拍。

顾言霆应了下来：“行行行，我去。”

“你说你，这么好的形象非要去当老板。”

“老板是会秃头的。”

周牧央靠在窗户边，眼睛半眯手指在空中无意识的敲打。

顾言霆知道这人什么呢德行，也就没说话，他低头忙自己的事情，还有好几份病例没整理呢。

他刚打开本子还没写字呢，就听到周牧央在歌剧声中问了一句：“今天那个姓高的，他儿子的手术资料，为什么不愿意给你？”

“他的眼角膜和肾源，你知道吗？言霆帮我查查吧。”

撒花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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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你喜欢现在的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