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凝星隐约觉得段横刀似乎在躲什么,他眨眨眼,想不出个所以然。
算了,那便不去想。
反正段横刀又不会害他。
季凝星将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开,兴致勃勃地将手中的纸翻转过来。
段横刀也翻了过来。
只见两人纸上是一模一样的几个大字。
最喜欢的颜色?
不知道。
段横刀原本有些尴尬。
他觉得自己说是喜欢季凝星,结果却连人家喜欢的颜色都不知道,实在是丢脸,而且显得自己格外不诚心。
可季凝星平时对什么都很好奇,对任何东西都很热爱,确实没有明显的颜色偏好。
他实在选不出来,又不愿意乱写。
季凝星却得意一笑。
“看嘛!我就是说我们果然很有默契!”
他们竟然给出了一模一样的答案,这不是心有灵犀还能是什么?
“既然不知道,那当然就是不知道啦,所以你喜欢什么颜色?”
季凝星一边问一边想,这游戏不错,适合朋友之间互相促进了解。他非常满意。
段横刀原本还在为自己写不知道的行为而感到丧气,结果听见季凝星的声音。
他一时出神心脏温软,看着季凝星笑意盈盈模样,他的目光落在季凝星手腕的海贝手链上,下意识回答。
“蓝色。”
段横刀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什么颜色。
他对颜色并没有特别偏好,可是季凝星手腕上这一串蓝色的手链,现在却成了他世界里最夺目的一抹色彩。
“咦?”
季凝星眨眨眼,第一时间低头抬手看向腕间手链,促狭笑了笑。
“原来哥哥喜欢蓝色,怎么不早说?既然喜欢,我这里正好有蓝色的东西。”
季凝星笑眯眯将手链取下来,在段横刀不解时突然凑近,一把抓住段横刀的手腕牵起。
他没注意段横刀浑身突然的僵硬、骤然飙升的体温,他低头认真握着段横刀的手,将海贝手链缠在段横刀腕上仔细束紧。
季凝星给段横刀戴得认真,发丝垂下划过段横刀手掌,微痒的感觉却像是挠在段横刀心间。
段横刀失神看着季凝星埋头给他戴手链时,黑发顺滑滑落后露出的一截白皙脖颈。
他眼神闪烁游移,喉结滚动隐忍,心跳声大得几乎就在自己耳边,他连忙悄悄运转周天平息早已紊乱的呼吸。
季凝星轻吐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给段横刀戴手链而已,但却莫名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他和段横刀之间氛围有一点暧昧?是因为凑得太近了吗?
季凝星给人戴好,一抬头便撞进段横刀的眼底。那双黑漆深邃的眼里只有季凝星的身影,让季凝星耳根忍不住一红。
他后知后觉。
他和段横刀是不是真的靠太近了?
为了给段横刀戴手链,季凝星整个人几乎都靠进段横刀的胸膛里,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掌。
他刚刚一抬头,呼吸声甚至与段横刀交叠、温度热气缠绵,隐约化作暧昧气流惊得他心头微颤。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风去流与月听两人……靠!他怎么能这样想段横刀?竟然将自己和兄弟设想成断袖!
季凝星打了个颤,连忙心虚地将这诡异想法抛去脑海。尽管他将这想法打散时,心底隐约又有一丝不快。
可他也想不出自己这情绪的由来。
“戴、戴好了,”季凝星心底略有慌张,迅速后撤远离段横刀,装作若无其事,开始翻看下一张纸,“咱们来玩下一个吧。”
他翻看一看——最讨厌的颜色?
季凝星:“……”
这摊主是不是没题能编了?
真就是和颜色过不去。
季凝星心底无语,但还是迅速提笔写上了自己的答案。
季凝星一边写,一边偷偷瞄了段横刀一眼,狐狸眼温柔弯弯。
尽管他们互相还没有看见答案,但季凝星知道他们的答案一定是正确的,也一定是一样的。
他将自己的纸展示出来。
段横刀紧随其后。
最讨厌的颜色?
黑色。
季凝星这次没有再靠近段横刀,两人隔了一段距离相望。
黑色,却也不完全是黑色,他们最不喜欢的南州沉入魔域后的黑色。
心有灵犀一点通。
不必再多言语,不必多说缘由。他们目光相接的一瞬间,便明白对方心中所想亦是自己心中所知。
所谓知己莫过于此。
季凝星是灵界时代的救世主,段横刀是灵州时代传递星火的继任者。
他们都一同热爱这个世界。
季凝星与段横刀又来来回回玩了几轮,后面摊主给的问题越来越千奇百怪,譬如对方像什么动物之类。
这问题的答案季凝星没有一丝犹豫,果断写上狗,沉吟几许,他还神情格外认真严肃地补充道:黄色农家大狗。
他将纸张展示出来,正想观察段横刀看见答案后的反应,目光却骤然一愣。
只见正在埋头写字的段横刀脑袋上,竟然生出了一对毛绒绒的淡黄色犬耳,正在晃动轻颤。犬耳圆润绒毛细腻,生在段横刀黑发上浑然天成一般。
除了耳朵,还有一条尾巴出现在段横刀身后,正在高高翘起疯狂摇晃。
这九十九灵石简直花得太值了!
季凝星眼底大放异彩。
这摊主真是会做生意,怪不得将他们送进阵法里来,原来是还有这等猫腻。
他盯着段横刀一抖一抖的耳朵,格外手痒特别想捏一下。
见段横刀终于写完抬起头来,季凝星正想凑近狂揉耳朵,却见段横刀神情一愣,一双眼亮得惊人。
等等,这个表情?
季凝星神色警觉,迅速抬手摸了摸自己脑袋——格外蓬松毛绒的触感。
靠!
段横刀给他写了什么?!
不会也是狗吧!
季凝星摸着自己脑袋上的耳朵,似乎要比段横刀的大很多,也更加毛茸茸,绒毛细腻丝滑,揉得他自己都有一些爱不释手。
也不知这阵法究竟做了什么奥秘,季凝星两人都不能神识自视,阵中又无水镜。
两人此时都看不见自己的模样,只能看见对方的。
季凝星揉自己耳朵揉得不亦乐乎,完全没发觉自己身后,还有一条红彤彤的蓬松大尾巴正在惬意愉悦地轻晃尾尖。
段横刀低头看了看自己纸上的字——漂亮厉害的狐狸。
狐狸……竟然真的出现了。
季凝星头上顶着一对漂亮精美的狐狸耳朵,一条狐狸尾巴正在慢悠悠轻勾又收回,活像是在故意挑拨。那人一对天生的狐狸眼更是轻笑弯眸,盛满笑意的眼朝段横刀盈盈望过来。
“刀圣哥哥,你给人家写的什么呀?”
他放柔声音装腔作势,带着几分刻意的嗲意,偏偏少年音色清冽干净,哪怕是如此故意卖弄却也叫人提不起厌恶。
反像是心间的明月染了凡尘的烟气。
叫追月人心生摇曳。
段横刀偏头不敢看季凝星的眼,那太漂亮生艳的模样,烧得他吐纳周天都快运转错乱。
“……狐、狐狸,因为你笑起来很像漂亮的狐狸。”
段横刀喉咙越发发紧,目光几番游移却又控制不住落回在季凝星身上。
生着狐耳狐尾的少年,笑起来也像极了狐狸,一双狡黠灵动的眼藏着愉悦的光。
“哥哥,原来你喜欢狐狸啊……”
季凝星语调轻轻,故意咬重“喜欢”二字逗段横刀。
见段横刀脸色通红,他心底更得意,凑到段横刀面前,故意歪头用狐耳蹭过段横刀脸颊,又伸手突然捏住段横刀的尾巴。
段横刀被这一捏浑身僵硬酥麻。
这兽耳兽尾只是阵法效果幻化,并未真正拥有触感,然而尾巴生出的位置实在太暧昧,季凝星却全然没有察觉出其中隐喻。
季凝星摸着那条生在段横刀腰后侧的尾巴,笑眯眯晃着狐耳问。
“哥哥,那你猜猜你是什么?”
段横刀呼吸不畅,耳根滚烫发热。
“我是……我是狗?”
段横刀记得季凝星说过很多次,说他像一条狗。
季凝星却笑眯眯摇头晃了晃手指。
“哥哥,不对。”
他不仅捏着段横刀的尾巴摸,还抬起另外一只手揉捏着段横刀的耳朵。
“既然是狗,怎么会说人话呀?”
季凝星故意逗着眼前这个呆子,眨眼期待着段横刀的反应。
他知道这种玩笑段横刀不会生气。
可他却没想到——
段横刀神色为难羞赧半天后,竟然张口乖乖道:“汪。”
季凝星瞬间呆住。
段横刀不自在地挠头,耳朵疯狂抖抖,满脸写着羞涩紧张,然而身后尾巴却摇晃得极其兴奋,完全已经晃出残影,甚至好几次打在了季凝星手腕上。
季凝星:“……”
他这刀圣兄弟是不是哪里不对?
季凝星以为段横刀会一本正经地说这是阵法效果,强调自己不是狗,所以会说人话之类的——他兄弟怎么真的学狗叫了啊?!
“不是,不用真的叫……我逗你玩呢。”
季凝星真没有贬低人的爱好,见段横刀竟然真的乖乖叫了一声,他心底茫然甚至特别慌乱。
他心情沉痛。
堂堂一代刀圣,跟他认识后脑子出问题了怎么办?药宗神医能救吗?
段横刀沉默,闷闷哦了一声。
原本疯狂摇晃的尾巴也焉答答垂下。
季凝星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他试探着:“那你再叫一次?”
段横刀脸色发红,声音很小:“汪。”
尾巴疯狂摇晃十足兴奋。
这下轮到季凝星沉默了。
段横刀自然察觉到了尾巴的反应,心底对自己更唾弃。他是心甘情愿想那样的,实在是太下流,竟然还是面对季凝星……
段横刀心底觉得自己无颜面对。
然后尾巴摇个不停。
季凝星:“……”
段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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