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像老将军这样的久病之人,屋里除了药味有些血腥气也是正常的,但偏生严天使的鼻子可是灵的很,他嗅到了这血腥气还未陈腐下来,很明显就是新鲜的血气。
于是脚步都已经快要迈到门槛上的严天使又再次调转身子回到了屋内。
老鬼心头都咯噔一下,但他面色不显的跟在严天使身后,江夫人摸不着头脑也只能默默收回脚,脸上再次挂上了僵硬的笑容。
觅着血腥气的来源,严天使在屋内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了悬挂在堂前的银枪前。
顷刻间老鬼就明白了过来,适才小小的疏忽竟被捉住了把柄!
江家家传枪法所向睥睨,江老将军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枪法杀的边疆二十年无人敢来犯,江家几位小将军也是持枪战死在沙场上。
这一杆枪就是江家的魂。
可今天,江老将军病危、小少爷大病初愈,江家已无一人可上战场的情况下,江家的枪居然沾血了?
这可就有意思了。
严天使的目光轻飘飘的落在了内室的门上,片刻后意味深长的收回目光对老鬼道:“昨日圣上听闻将军府有动作,还以为是老将军病愈,今日特命咱家过来看看的,不过既然老将军仍然病重,咱家还是得赶紧回宫请圣上多派几名御医为老将军医治了。”
“那可真是谢过严天使了!”江夫人自然是没听明白严天使那刻意咬重的‘仍然’二字,她忧心公公许久,既然圣上肯再多派御医来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江夫人掏出刚刚趁机让嬷嬷准备好的荷包,里面都是沉甸甸的金子,她迎着严天使再次出来的脚步递过去:“严天使出宫一趟真是辛苦您了,这点子心意您拿着吃点茶。”
感受到荷包里的重量,绕是严天使也难免心下满意,他也对面前的江夫人改观了些许——
尽管脑子不太行,但还算上道。
老鬼心头一紧,但面上不显也没有要开口解释什么的意思,既然严天使已经起了疑心,那么他说的越多就越有可能别抓住别的把柄,索性他就什么都不说。
二人恭恭敬敬把严天使送出府,江夫人硬是目送着严天使的轿子都消失在了街道上才回家,她身边的嬷嬷赶紧上前为她擦干鬓角的汗珠。
“圣上还是眷顾咱们江家的啊,严天使回宫禀告了圣上公公的病情,到时候再拍些太医来瞧瞧,公公一准就好起来了。”江夫人和嬷嬷聊着,心头却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但奈何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到底哪里不对。
嬷嬷也应着:“老将军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那肯定。”江夫人转弯回到自己的院子:“对了,叫厨房开始备上冰酪吧,这天儿是一日一日热起来了,敛儿最爱这个,然后再冰些果子给那媳妇和婉儿吃。”
嬷嬷笑眯眯的回:“这些前几日老奴就让他们备上了,知道您心疼少爷他们,今年还特意备了些冰送去少爷房里。”
“就你想的周到,不过婉儿那丫头有身子,新媳妇看着也是个身子不大壮实的,还是叫她们吃的时候注意些。”尽管刚擦了汗,但走回自己房中江夫人的额角又钻出了细细的汗珠。
“可真是热了。”
嬷嬷赶紧招呼丫头上前为江夫人扇凉风,偌大的扇子缓缓扇起来终于把屋内凝滞的燥热扇走了不少,江夫人发出了舒适的喟叹,忽的想起了到底哪里不对:“诶敛儿怎么今日没见来请安?昨日他媳妇回门都没去,怎么今日也不和我一起去待客?”
听了这话,嬷嬷也意识到了不对,但她想了想道:“之前不是也有少爷好几日不过来的时候?许是又去老将军屋里了吧,少爷自是个情深义重的人,老将军出事了少爷担心的紧。”
也是,江夫人想到曾经也有江敛被公公带在身边好几天都不过来的时候,那时她还有些拈酸吃醋,想着自己是敛儿的亲娘都没那么亲近,但日子久了也看开了,毕竟敛儿是府里唯一的男丁了,公公看重些也没办法。
“诶那也不对啊,我刚从公公那出来,没看见敛儿在呀……”江夫人忽的站起身吓了嬷嬷一跳,嬷嬷只得赶紧安慰她:“那少爷许是为回书院做准备?夫人啊,少爷大了自是不会日日还黏着娘了。”
听了这话江夫人有些失落的坐下:“也是,敛儿都娶媳妇了,说不好是在媳妇那。”
“唉,怎么一眨眼就大了呢?”
“哎呀夫人可别愁,到时候少爷再给您生个大胖孙子,您就当祖母了,都要当祖母的人了,您可不兴再这样。”嬷嬷端出小厨房做的冰镇果子上来,几口凉甜的果子下肚,江夫人这才舒展了眉头。
而此刻被自家亲娘误会在造小人的江敛却在地下密室中命悬一线。
豆大的汗水夹杂着血水从毛孔中涌出,江敛面上尽是痛苦之色,她算是直到这禁术为何叫禁术了,那可真的是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玩死了啊!
原先还能端坐的江敛此刻瘫软的躺在地上,她的身下已经蔓延开一大滩血水,筋脉寸寸皆断的痛苦已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痛苦了,但此刻最令她痛苦的却是那还疯狂吸取真气的丹田。
她此刻的丹田像是高速运转的火炉,所需的真气应该顺着筋脉输送进丹田,然而她寸寸皆断的筋脉已经无法承担起输送真气的功能,所以那真气就宛如游鱼顺着她的毛孔朝体内钻着,这也是她浑身都是血的原因。
不过依她曾修至大成的经验来看,这情况还算得上是预料之中,接下来就是将这丹田粉碎重塑,如若成功的话,她就能一举从筑基期越到元婴期!
越是痛苦,江敛的脑海就越是清明,她倒是明白了这功法为何是禁术了。
只因为这功法其实就是个借用大量真气将自己重塑的过程,充沛的真气再加上极致的修行经验,理论上来说甚至可以将筑基期的修士硬生生修至大成!
但这源源不断的真气、极致的修行经验和坚韧的心智却是缺一不可,想到这江敛不禁对创造出这功法的修士敬佩不已。
具有这三样特制的修士应是具有大智慧的,但江敛疑惑的是她只是偶然得知了这禁术,并不曾听闻过这修士的名号。
不知过了多久,江敛发觉自己的丹田已经被真气撑得濒临破裂,就是此刻!
不等丹田自己破裂,江敛果断纳了一律真气化为利刃狠狠劈向自己的丹田,霎那间她的脸色变得煞白,近乎黑红的血瞬间从她口中喷出。
噗!
与此同时,江敛的脑海中再次响起了那系统233的声音,只是这次她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惊恐:“啊!宿主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想不开?!你在干什么!你寻死做什么!”
江敛放空自己的思绪,只开始一块一块的把自己的丹田切至稀碎。
“啊!靠!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的腹部怎么烂的跟杂碎一样!你别寻死啊靠!”233利用能力扫了一遍江敛的身体,瞬间发出了鸡鸣:“你疯了吗?!腹部稀烂,全身血管都断成蛆了,你到底在干嘛!”
倏地一下江敛明白过来,修行一事不光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就连脑海中这个所谓能掌控自己生死的系统也不知道。
“求求你你别死,你想要什么?宿主宿主你别死啊!你想要什么你和我说啊!什么我都给你你别死啊!”
233号的悲鸣倒是让江敛勾起了嘴角。
她好像误打误撞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呢。
想到这,江敛抑制不住的轻笑起来只说了一句话:“你不是可以掌控我的生死吗?”
233号愣住,片刻后愤怒嚷着:“你,你居然敢威胁系统?”
“我可是能抹杀掉你的!”
说完,233号顿住,不对这宿主本来就要死了,甚至都用不着它抹杀。
233号这话一出,尽管它还在自己的脑子里,但在江敛心中它却已经算不上是威胁了,近几日一直以来被这玩意梗在心头,没想到竟是个草包玩意啊。
江敛想明白后,甚至还索性瘫倒:“那你杀吧,不过应该不用你杀,一柱香后我应该也就没命了。”
纵横穿书界多年的233号也没辙了,它见过怕惩罚痛哭流涕的穿书者,也见过害怕被抹杀勤勤恳恳做任务的穿书者,到时也见过没有求生意志的穿书者,但它总能从穿书者的执念入手把人劝回来。
但它也没见过这样把自己玩死,甚至无所谓抹不抹杀的穿书者啊!
233号一时有些无措,但忽然间它想起江敛曾经好像很惧怕它惩罚的样子,于是它赶紧解开权限开始惩罚起江敛:“你住手!你别死的话我就不惩罚你!”
然而233号没想到这将是它做出最后悔的一个举动,事后它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怕不是脑子被猪拱了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脑海中宛如万千根针刺的痛让江敛一个没忍住痛呼出声,但几乎是下一秒她就露出奇异的笑容。
若说此时蜂蛹进体内的真气是细若游鱼的水滴话,那么惩罚带来的真气就像是奔腾的水流!一股脑涌进体内的真气冲刷着寸寸皆断的筋脉,同时也将变成碎片的丹田彻底粉碎。
极致的痛也伴随着极致的快感。
因此即使江敛的脸上全是鲜血,但233号还是从江敛脸上看到了瞬间沉醉的表情。
“很爽,不然再来一次?”
233号彻底目瞪口呆,惩罚的威力它是最清楚不过得了,历来的穿书者不服从它的安排时,顶多几次惩罚下去她们就会乖乖听话了,再加上抹杀的威胁,就再也没有穿书者敢违逆它的任务。
而如今,这个穿书者不怕它的惩罚,甚至比它更想弄死自己,也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233号欲哭无泪,它当时明明检测到这个穿书者的求生**很强的啊!
看着江敛翘起的唇角,233号彻底束手无策,她到底是从哪来的变态?!
见233号无言,江敛心中冷哼,丹田粉碎后最后一步就是自毁七窍彻底打开真气的入口,她将手指缓缓抬起对准眼球开口:“不知道我死了你会怎么样,但我给你最后三次机会,你若答应了我说的话,我便活下来,你若不应,那我现在就死。”
它娘的,向来都是它以死威胁穿书者,怎么这也有风水轮流转啊!
233号还在沉默,江敛却不给它犹豫的机会,一道真气射进眼眶,瞬间两颗眼球便碎在眼眶中。
“啊!我答应答应!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娘的!穿书者都是这个世界中的大气运者,要做的就是夺取原书男女主的气运,穿书者要是死了不光这个世界要崩塌,就连它都要被主系统追责。
毕竟它们系统可是要穿书者的大气运延续的啊!
从头到脚都是令人绝望的痛,而江敛此刻却笑得畅快淋漓,毕竟她啊,可是最讨厌被威胁了,只有她威胁别人的份,敢威胁她的都得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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