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小的银灰色空间内，只有一个马桶和靠着墙的洗手台。台上连接着的镜子洁净到反光，镜子里，倒映着一个青黑色头发的男人。
男人五官精致立体，一双黑色瞳孔幽深难辨，薄唇紧闭，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严肃。金丝眼镜慵慵懒懒地挂在高挺的鼻梁上，显得闲适又自带风情。
季禹琛久久地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仔细看上去还有些苦大仇深。
他刚给洛苏说自己肚子疼，获得了短暂的时间，虽然也无济于事。
季禹琛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被自己坑到！
一想到那个暂时代替自己的家伙可能当场和自己打起来，他就一阵发愁。
当初就不该为了找未婚妻分出这么多个人接替自己工作，现在好了，不仅得让对方帮忙，还得护好自己的未婚妻！
“咚咚咚。”
洛苏在外面等了半个多小时，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禁有些疑惑道:“列车长，你还在吗？”
季禹琛连声应答:“在在在，快好了。”
洛苏声音一顿，从门外隐隐约约传来嘟囔:“怎么这么慢啊。”
季禹琛再次看向镜子，镜中的自己时而变换成一个银灰色头发的冷峻男人，时而变成青黑色头发的温柔男人。
季禹琛咬咬牙，还是稳住身形。
大不了就是将对方吞掉，丢点脸而已！
季禹琛瘦削的身影顿了顿，还是打开了门准备出去。
洛苏站在门口，有些无聊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指。不过是为了让他出出丑来着，要是知道这个男人这么能墨迹，真的是拉肚子，她就自己去了，何必守门口守了一个小时？
当季禹琛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有些疑惑，怎么跟去大战一场似的？
想不通洛苏就暂时不想，总会知道的。她朝着季禹琛笑:“你不要紧吧？”
季禹琛摇摇头:“没事，现在好多了。”
洛苏点点头，语气也软和了些:“你要是实在不舒服，我自己去也可……”以。
“不用！”季禹琛斩钉截铁，“我真没事，可以陪你一起去。”
都做好准备了，今天必须给那个分/身给回收了！
洛苏耸肩:“好吧，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季禹琛温柔笑:“嗯。”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列车头走，这列车不知道是太过于贫穷还是因为什么，他们一路走来连个乘务员都没有。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人坐的车厢里满是蜘蛛网，看起来废弃已久。
两人走到列车头前，季禹琛正准备推开门的时候，洛苏出声制止了他:“等等。”
季禹琛茫然:“嗯？”
洛苏解释:“毕竟是另一个列车长，一个不顺心撞车了我们都得死。先表现一下自己的友善？”
列车长季禹琛:……
就没见某人对他友善！
不等得到季禹琛回答，洛苏就礼貌地敲敲门:“季列车长？您好，我们想来找您询问一些问题，您能给我们解惑吗？”
她又陆续敲了几声，门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接口。
季禹琛挑眉:“没人搭理？”
洛苏淡定的放下手，抬脚就踹上了门，只听见一阵哗啦哗啦的一阵重物倒地的声音，整个车身似乎都为之一阵。
再回神时，洛苏已经踩在了门上，眼神巡视着驾驶室内的场景。
她有些遗憾:“啊，看来是真的没人呢。”
季禹琛看了眼地上的门:“不是说好的，友善？”
洛苏绽开微笑:“先礼后兵，免得人家说我不礼貌呀！”
“……”季禹琛扭过头看周围，“里面好像没人，他可能去休息了。”
洛苏的语气听不出情绪:“谁知道呢。”
季禹琛觉得，这肯定是一种对分/身的不屑与讨厌！他眼底闪过一丝喜意，可以开始回收分/身了！
“作为列车上的旅客，你们不坐在座位上系安全带，来我的驾驶室入室抢劫？”
一个冷淡地声音响起，声音带着些磁性，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个大美人。
洛苏和季禹琛都带着错愕的表情转过头，一个是惊讶的，另一个……是铁青的。
对方不给两人说话的机会，只是看了一眼地上可可怜怜的门，眼中不带一丝感情:“门，7万。记得赔。”
洛贫穷苏:“……”
为什么季禹琛的每个分/身都这么的爱钱？难怪她小金库一直都填不起来！
*
季列车长脚上穿着筒靴，迈脚踏进来，地面上传来一阵轻快的“嗒嗒”声。一个微胖的中年人和一个全身白孝衣的瘦削男子紧紧跟在他身后。列车长微微抬头，满满的冷傲。
洛苏眼底闪过一丝惊艳，第一次没有因为“钱”的问题而气急败坏。
她沉吟了一下:“可以，打个折？毕竟我比较穷。”
季禹琛:？？？
什，什么鬼？洛苏还看脸说话的吗？
他眼底闪过一丝懊恼，早知道这样，他就提前将人给吞噬，自己上了！
列车长有些错愕，很快又垂眸别扭:“赔了门就行。”
他三两步走上驾驶座，看也不看旁边的季禹琛，将身子微微往后倾，抬眼时满脸的漠然:“你想问什么？”
身后的两个下属步步紧跟，经过洛苏和季禹琛时，还下意识地缩缩脖子。
洛苏眨眨眼，语气倒是很温和:“车上似乎出现了连环杀人犯，我们的朋友也被杀害了，现在杀人犯混迹在人群里。我今早发现车厢上有摄像头，所以我们想来看看到底他是谁。”
列车长侧着头认真听完，沉吟了下:“死亡时间？”
洛苏皱眉想了一下:“昨晚？”
列车长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因为资金紧张，我们摄像头只在早上7点，中午12点和晚上五点开。”
洛苏哽住:“……那，为什么还要开？”这么短的时间有什么好开的？
季列车长疑惑，理所当然道:“防止员工偷吃早午晚餐啊。”
季禹琛眼睛一亮，“让你看顾列车结果你这么不负责，还是回……”
季列车长声音凉凉的:“是你做的规则，我只是遵守。”
季禹琛:“……”
洛苏:“……”
明白了，难怪这个狗男人这般的，抠！
季禹琛沉默了下，猛地看向微胖的下属，“我什么时候下的令？”
微胖中年微微瑟缩了一下，他梗着脖子，带着颤音地小声背锅:“是，是我们下的。员工是死人，又，又不用吃饭。系统又不提供免费的午餐，我们顶多也就赚赚差，差价罢了。要是员工偷吃那不就亏了嘛。”
洛苏:“……”
季列车长微微颔首，一副就是不是我的问题的脸，还是一副优雅淡定的样子，繁琐的制服妥帖地穿在身上，就像个童话里的人鱼王子，冷漠中带着些魅惑。
他微微抬头，眼角的淡红色泪痣显露在洛苏眼前:“很抱歉不能给你提供便利，请回吧。”
洛苏失望不已。
季列车长虽然是季禹琛分裂的分/身，但只负责工作，心中并没有任何私情。
可洛苏的样子又让他有些迟疑:“不过我们列车上似乎又上来了一个吃鬼鬼客。”
他对着白衣男子颔首，男子上前小半步，不卑不亢，看着就比另一个怂货冷静多了。
他沉声解释:“就在三天前，列车停靠时，吃鬼鬼客从站点上车。他叫殇，是个面貌普通，看着有些懦弱的青年，很容易激起别人的同情心。”
殇？
洛苏瞳孔微微缩紧，所以说，这列车上不只有一个易容鬼客锣，还有一个杀鬼鬼客殇？
她微微张口，正打算说什么，只见刚才还一脸沉稳可靠的青年后退两大步，然后将头几乎埋进了胸里。仔细看，还带着一些颤抖。
洛苏:“……”
季禹琛木着脸，对这群不靠谱的下属，心生绝望。
出门后，季禹琛顺手就将门恢复了原样。
洛苏啧啧惊奇，看着那一丝还没消散的银光:“你能自己修门，还要我赔？”
季禹琛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他理直气壮:“是季列车长让赔的，我怎么会让你赔？”
洛苏冷笑:“那还要我分成给你？”
季禹琛犹犹豫豫，“给零花钱也不行？”
洛苏顿了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转移话题:“现在越来越扑朔迷离了，我可能还得再去列车车厢看看，你呢？”
季禹琛见对方逃避问题，有些失望，但还是道:“一起吧。”
洛苏点点头，她和季禹琛两人并肩走向硬座区。一路上，洛苏突然觉得，虽然这一个本很简单，但是能和季禹琛认识，倒也不算浪费时间。
*
破旧的列车底下是密封的行李箱存放处。黑不见手的空间里，一个长得有些清秀的女孩在惊恐地呼叫，可她的嘴却被封住了，只能发出破碎的呻/吟。
她脸上爬满了泪珠，弱不禁风的样子却没有任何人欣赏。
“滋啦——”
不知从哪传来了一阵响声，黑暗的密闭空间中出现了一丝丝的光点，让室内有了一丝可见度。
女孩正兴奋地呼叫着，下一秒，她瞪大了眼睛，无神的眼里泄露出浓浓的恐惧。
只见她的面前，一个浑身僵硬的女人正匍匐在地上，津津有味地啃食着地上的一具看不清模样的尸体。
女人约摸三十岁年纪，虽然面部很僵硬，但能看得出保养得很好。她轻轻抬头，看见女孩凝固住的表情时，朝她咧嘴一笑，似乎在用眼神说:下一个。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