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棠半梦半醒间瞧见了祝柳的泪痕,她迷迷糊糊爬起来,伸手要给他擦眼泪,却被他躲开了。
“别哭了别哭了,以后不欺负你了啊。”她半闭着眼睛去拍他的背,胡乱锤了两下,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又睡着了。
天微微亮时,她被雨声给吵醒,空气中微微传来凉意,她坐起身来,拢了拢衣裳,往床边走去。
木窗稍稍被开了一条缝,凉气快速钻了进来,祝棠在心里感叹一声,秋日要到了。
她放下窗,蹑手蹑脚地走到祝柳不远处,微微踮起脚去看,祝柳睡得正香,他昨日被撞的下唇又更肿了些。
原来学霸早上也会睡懒觉的吗?如果她现在去把他搞醒,是不是就能推进主线了呢?
她站了会儿,收回罪恶的双手,算了,这样太缺德了。
祝棠打了个哈欠,往条案处走去,见条案上又多了些纸张,她心下了然,原来是因为昨晚抄经书抄得太晚了啊,还好刚刚没叫醒他。
她撑开纸张,在他停下的地方继续往后抄写。
她的字,与祝柳的字放在一块儿,还真是相形见绌。
祝棠微微摇了摇头,人各有志,祝柳喜欢念书,她喜欢吃肘子,各不相干。
抄了两三页,她觉着有点困,将纸张晾干放好后,继续躺下补觉。
再醒来时,雨已经停了,阳光从窗棂透进来,她用手背挡着光,看见了正在奋笔疾书的祝柳。
“早啊,三哥。”她声音微哑着。
“嗯。”祝柳当下心情不错,语气轻快,脸上也多了些笑意。
祝棠走了过去,见自己写的那一沓纸被放在了一边:“三哥,你怎么把我写的都拿出来了。”
“抱歉啊,我早上写字时不慎将你写的那几张弄脏了,现下已经补写回来了。”祝柳从容道。
祝棠点点头,在他旁边坐下:“行,那我现在也来一起抄。”
“不必了,你先歇会儿,我很快便要写完了。”他想起早晨被自己故意弄脏的那几张纸,心中觉得好笑,那么丑的东西,也配和他的放在一起?
他说罢,又补了句,“你不是不爱抄经书吗?”
她确实不爱抄经书,祝棠心中有些感动,三哥人也太好了,她扭过头悄悄在脑中问:“系统,我什么时候才能进入下一主线。”
系统没有理她。
祝棠并不在意,蹲在一边安静地看祝柳抄经书。
他来祝府已经月余了,原本凹陷的两颊微微鼓了起来,但看着还是瘦,可怜见的,还要遭受她的欺负。
祝棠微微叹了口气,心中与他道歉:抱歉啊,三哥,真不是我故意针对你。
待祝柳抄完时,已经过了日午,两人一前一后出门,去老太太院里交差。
老太太恰好午休起床,命了小厨房给两人做了些点心零嘴来。
祝棠坐在老太太身旁,正小口小口吃着点心,便听见老太太的感叹声:
“才接你回来时,你连笔都不太会拿,不出月余,便能写得如此之妙,果然是我祝家的儿孙,你爹爹,你大哥从小也是这般聪慧,只不过我瞧着,你比他们更是青出于蓝。”
得,祝棠一听这话,就知不是对她说的,但她偏要上赶着插句话:“祖母,那我呢。”
老太太一看祝棠又忍不住皱了眉头:“你是贪玩,不肯下功夫,叫你抄个经书都不肯,还是你哥哥一人写完的。”
祝棠大大方方地坦白:“那还不是三哥心疼我,我们兄妹之间的感情您不懂。”
她看了一眼坐在下方的祝柳:“三哥,你说是不是。”
祝柳被她瞧的有些不自在:“是。”他和她哪儿来的什么兄妹之情?
“您看您看,三哥都这么说了。”她微微站起身来,指着祝柳对老太太道。
老太太脸上终于露出了点欣慰地笑:“兄妹之间便该如此,都是一家人,以后还得相互帮扶,即使是以后都各自成了亲、分了家,这兄妹之情啊是断不掉的。”
祝棠和祝柳一齐垂眸应是。
老太太又道:“知道便好,瞧你们这伤口,还得再上些药,我请了大夫来,你们都去瞧瞧去,今个儿给你们请了假,也不必去念书了,就当养伤休息一日。”
两人行过礼,看完伤后,一起退出了老太太院里,各回各院。
刚下过雨,道路上被晒干了些,但两旁的花草上还挂着露珠,祝棠伸手去将花朵上的露珠刮掉,她走路走得快,但被花耽误了,硬生生拉扯着和祝柳站在了同一排。
她今日不打算闹腾他,但和他说说话总行吧?
“三哥,你昨晚是不是哭了?”
祝柳顿了一下,没让她发现,他道:“昨夜确实有些失眠,或许是因为换了住处有些不大习惯,不过我倒是没哭,想来是四妹做梦了。”
祝棠想了下,那时迷迷糊糊的,确实有可能是做梦:“那可能是吧,我昨晚好像梦到有怪物在掐我脖子,后来就醒了?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梦吧。”
“嗯。”祝柳微微颔首。
“对了,三哥,他们都说你是流落在外了,你以前都在哪儿生活?”祝棠实在是理不清这剧情了,想从他那儿找找线索。
“此事我不想再提。”他放在背后的手微微捏紧,他还以为这人转变了性子,不曾想还是在想法子戏弄他。
祝棠眨了眨眼又问:“那,他们都说咱们是一个娘生的,我们是龙凤胎吗?可我瞧着咱俩也长得不像啊。”
“我也不知晓,不过,祖母既然认下了我,自是证明我是亲生的。”祝柳将亲生两字咬得很重,还停下脚步看向了祝棠。
可祝棠好像并没有看懂他的眼神,也没有听懂他的重音,只是喃喃道:“好吧,或许只是基因不一样。”
她已经神游到了天外,怎么办?不会是原身搞错了吧?她和男主真是亲兄妹?那这也太过禁忌了吧...
祝棠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颤抖地问:“三哥,你觉得表兄和表妹能在一起吗?”
祝柳皱了皱眉,他不懂她怎么又跳到这儿来了:“父母之约,媒妁之言,符合礼制便好。”
完了完了完了,符合礼制便好,那若不符合人伦呢,她咬了咬牙,又问:“三哥,那要是...”
“三哥儿,棠姐儿!”
她的话被人打断,两人一齐回首去看:“秋红?有什么喜事儿吗?”
秋红笑意掩藏不住:“大爷回来了。”
大爷?她爹?祝棠惊道:“我爹回来了?”
“正是正是,大爷刚到屋,正在老夫人屋里,你们快去吧。”秋红急着走过来,又引着两人往老太太院里去。
在原身的记忆里,这个父亲还算可亲,不过一年上头也见不到他两次:“秋红姐,我爹爹他变了没?”
“我只远远看了一眼,没仔细瞧,您自个儿去见了便晓得了。”秋红笑道,越过垂花门,她瞧了一眼跟在后头的祝柳,又道,“大爷待人宽厚,更别说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了,待他见了三哥儿肯定欢喜。”
祝棠也回头去瞧祝柳,见他眉头微微蹙着,面上似有忧虑,便道:“三哥勤奋好学,人又长得俊朗,爹爹肯定会喜欢他超过我。”
“棠姐儿又胡说了,都是大爷的孩子,怎会厚此薄彼,快些进去吧。”秋红站在门口,挑起门帘请两人进。
祝棠率先一步进入,祝柳跟在后头进。
方一进门就瞧见一不到四十的男子坐在正堂之上,风尘仆仆,发上也沾了灰,一瞧便是一到家便奔这儿来了,应当便是祝家的顶梁柱,当朝尚书右丞,祝宽。
“爹爹怎么回来也先休息会儿?”祝棠奔了上去,站在父亲跟前。
祝父似是叹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棠姐儿性子比以前活泼了许多。”
“我便与你说了,棠姐儿有长进,性子好了许多。”老太太看着两人欣慰道。
祝父微微颔首,瞧见了站在角落里的祝柳:“你便是,小柳吧。”
他已有些年岁的眼眶微微发红,声音也有些哽咽:“小柳,过来叫为父看看。”
祝棠自觉地退到了一边,她看着祝柳愣愣走了上来。
不得不说,这父子俩长得却有三四分相似,都是一样的剑眉星目薄唇,唯一不同的是,祝柳年龄小还是瓜子脸,祝宽的下颌角却有些宽,或许祝柳是遗传母亲的。
祝父拉过祝柳的手,将人抱紧:“好孩子,在外头受苦了,以后祝府就是你的家,有什么想要的便跟爹爹说,爹爹只要有能力一定都为你办到。”
祝柳没说话,父子两人分开后,各自都有些尴尬。
祝棠眼睛一转,上前道:“哥哥,这是高兴坏了,都不会叫人了。”
祝柳瞧她一眼,微红着眼,扭过头去道:“父亲。”
“好好好,这就好。”一旁看着的老太太拉过祝柳的手拍了拍,一时之间,几人都红了眼。
认完亲后,关系又近了些,祝父拉着祝柳又问他过得好不好,是否还适应。
一个是沉稳的爹,一个是沉默小孩,两人说起话来都是一问一答,像极了机器人,好在还有祝棠在一旁调节氛围,屋子里的气压总是没有那么低了。
聊完后,几人直接去前厅入了席。
这会儿祝棠顾不上说话了,一直埋着头吃饭,却听祝父忽然道:“你哥哥回来了,你也不小了,该说一门亲事了。”
“啊?”祝棠愣了一下,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爹,我还小,不用那么早嫁人。”
席间的氛围突然又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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