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惊蝶

万乐菱和罗书语开车出门当然不会在京大附近吃饭,车子一路开到一家日式料理店。

门头是低调的日本风格,深蓝色的门帘上写着白色的日语。

走进店内是昏暗的走道,鞋子踩上木地板发出响声,除了服务员低低的聊天声,梁矜几乎看不见热闹的吃饭场景,好像没几个人客人。

万乐菱问梁矜的忌口,梁矜回答说自己不怎么吃日料。

“这家是预约制的餐厅,虽然老板是日本人,但是他在燕京开店还是考虑了本地人的饮食习惯,味道经过了改良。”

万乐菱相信梁矜会喜欢吃,所以就没改变行程。

这是一家熟人预约制的店,一个时间段内只接待固定数量的客人。

翻桌率低销售额却能维持得起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开店,菜单一人一份拿上来,菜品后带着逗号的价格让梁矜一度以为后面标的是日元。

真要是请万乐菱吃这顿饭,她掏光积蓄都付不起账单。

万乐菱和罗书语轻车熟路地换掉不喜欢的菜品,梁矜的手指点在折叠的菜单上,盘算着怎么能付的得起钱。

要么立刻借网贷,好像实在没什么方法了。

穿着和服的服务员轻声细语地给她们倒茶,拉开木盒请梁矜挑选餐具。

贴着贝壳云母的黑漆底筷子,颜色各异,亮着金箔的光。

服务人员低头奉上,笑容甜甜,梁矜只得选了一双,同行的万乐菱和罗书语还在挑选款式颜色。

“你今天看不看表演?”

“算了吧。”罗书语托着下巴的手循着盒子,指着最后精致的餐具,不由她动手,服务人员已经呈出。

罗书语接着说:“上次的小游戏我就没赢,不高兴看表演。”

梁矜不懂,她们莫不是要在餐厅看表演吧,“什么表演?”

“这家餐厅的老板的理念是文化输出,吃饭附带艺伎表演,”万乐菱瞅到服务员离开,才道:“不过其实我吃饭不太喜欢看表演,有点吵。”

梁矜知道高级餐厅是要加服务费的,这种带歌舞表演的餐厅的服务费岂不是要占很大百分比,“乐菱,我这次不能请你吃饭了,我来的有点匆忙。”

万乐菱听见梁矜说忽然想到有那么一档子事,她当时说让梁矜请她吃饭来着,可那只是个借口。

“不用,本来就是我主动邀请你来吃饭的。”万乐菱当然明白普通人和她们这种人消费的差别,“你做人别那么固执,怎么跟我小舅舅似的。”

两个人在性格上还真有些相似,说一不二,难怪沈泽清愿意对梁矜伸出援手。

想到这里,万乐菱感觉自己没必要问梁矜了。

她漂亮又讨人喜欢,难免会得了长辈的怜惜。

罗书语嘴角一勾,终于逮到了嘲讽的机会,“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就不要硬凑,水平不一样,早晚也融不进去。”

她出了方才的气,一脸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得意,厨师送上来的红毛蟹肉被她晾在一边。

梁矜像是十分认同,点头道声嗯,“对自己是负担,对别人也是负担。”

太过于不同的人聚在一起,只是互相徒增负担。

梁矜没跟罗书语争论,做好辩论准备的罗书语一时接不上话,撅着嘴看厨师做菜。

梁矜十八岁考到燕京大学,一个人从小城走到国家首都,怎么会头顶着一颗天真的脑袋。

一些道理她自然是懂得,无需争辩。

梁矜吃口蟹肉和醋汁,蟹肉的汁水鲜甜淋着果香,她遮住嘴巴,眼睛亮亮的,“好吃,我第一次吃到那么清爽的日餐。”

普通寿司店的寿司都是一个味道,梁矜尝不出差别。

但是这个蟹肉不仅是熟的,而且还一点都不松,咬在嘴里肉质紧实。

“书语喜欢吃日料,这家餐厅是她推荐我来的。”日餐的单人餐份量少,万乐菱又叫服务员加了一份,“好吃就多吃点。”

“能找到做得好吃的店也很难得,学姐你朋友的口味挺厉害。”梁矜喝口清茶漱口,她和罗书语暗暗较过了劲儿,心里没什么意思,认真吃饭的时候就随意了。

被梁矜认可后,罗书语捧着茶水小口喝着,她品着绿茶仿佛在品味着对方夸赞的话有多少真心和假意。

万乐菱明显感觉自己的好友比来之前安静了许多,透明碗里的红毛蟹肉被她夹了一筷子吃。

桌前,厨师边捏寿司边感谢她们的喜欢,氛围一切平静祥和。

别看罗书语横不过万乐菱,要是罗书语一直闹着别扭,凭她家里惯着女儿的脾气,就是万乐菱也拿她没办法。

万乐菱主动挑出了其他话题,“梁矜,你觉得我小舅舅怎么样?”

同她一辈的人在万乐菱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没一个不是一脸表情复杂,口中连半个字说不出来。

心里暗暗说道两句罢了,可不敢在背后嚼舌根。

梁矜的筷子顿在瓷盘里,她垂下眸子,选择隐藏了一部分信息,“今天,沈先生不是帮了我吗?改天有空还要跟他道谢呢。”

万乐菱将赤贝送入口中,“当着我面不用叫这么正式地叫他了,家里几个长辈我就怕他一个。”

“为什么?”梁矜问,万乐菱那天不是还跟沈泽清开玩笑吗,可罗书语倒是对此见怪不怪。

“沈家原来最大的是我外祖父,我知道他疼我,不会对我怎么样。”万乐菱放下筷子,沉吟说:“其实,这也跟我外祖父有关系。我小舅舅是他的接班人,外祖早年差点被舅舅气得心脏发作,他吸取教育的失败教训,从小舅舅落地到长大都是严格教育。”

为了培养独立性,沈泽清小学起上的就是住宿学校,大了以后送到剑桥读书。

读着书还要培养各项技能,尽管沈泽清名列前茅尽善尽美到了完美的地步,外祖父总觉得不够好,沈泽清为此受过不少平白无故的苦头。

万乐菱生活在万家,外祖父疼她,有时都要用家法家训教训她,不敢想小舅舅以前过得什么日子。

梁矜问:“他心理有问题吗?”

万乐菱发出疑问,梁矜比划着解释说:“教育心理学上说,如果小孩子在各个时期得不到满足,长大会形成各种各样的心理问题。”

万乐菱和罗书语同时沉思片刻,然后肯定地说:“没有。”

沈泽清长相能力出众,无不良嗜好,永远都是游刃有余的样子。

那就是她们不知道喽,隐藏得越深便越可怕。

万乐菱想到了什么,笑说:“不过,我小舅舅对感情淡漠,我是没见过他周围有什么女人。”

“前些年我外祖父还笑得出来,到了快三十岁了,他儿子一点结婚的打算都没有,可是急坏了。”

罗书语接上话,“我听说你外祖父不是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给他了吗?”

沈泽清在梁矜这里的一切都是空白,相亲对象她更是什么都不知道,罗书语和万乐菱却像是早早知晓了。

“是啊,柳姐姐毕业后进了检察院,她的家庭在燕京也是数一数二。”万乐菱说到这里停住,那又怎么样,沈泽清什么样的都不喜欢,柳向梦毕业后两人面都没见过,他直接推掉了。

梁矜喝完茶,胃里热热的,她高中室得过胃炎,保养胃保养得很细心,挑熟的吃,喝热茶。

礼仪得体的服务员给她续上茶水,年轻的服务员穿戴着一整套头面,低头倒水时梁矜能看到她头上微微晃动的流苏。

流苏是绢花材质,很漂亮,梁矜自己的首饰盒里有一件带着流苏的发饰,好久都不曾戴过了。

电话铃响,罗书语烦躁地问:“谁啊?”

万乐菱转身接电话,手指立在唇中,小声地嘘,“喂?是小舅舅啊,怎么跟我打电话,想你外甥女了?”

她挂着笑容,声音娇滴滴,果然不能在背后随便议论人家,说曹操曹操到,本人这就打过来电话了。

沈泽清手边摞着文件,手上夹着烧了半根的烟,“你在哪儿?”

对面小舅舅的嗓音冷得严肃,万乐菱不自觉地正经起来,“我在外面跟同学吃饭呢。”

沈泽清将烟含在嘴里,吐出一口烟雾,关着门的客厅只开了一盏黄色的灯,照得窗外树影莹绿。

万乐菱额上仿佛忽然冒出了冷汗,自己有什么大事忘记了?不该吃个饭还要沈泽清来查岗啊。

“我跟罗书语和梁矜吃饭,舅舅你能放心了吧。”

梁矜缓缓地抬眼望着万乐菱,怎么提起了她了呢。

“哦,梁矜啊。”

沈泽清咬着烟,含混不清的,他应酬过喝了些酒,眼底蕴着笑。

万乐菱一颗心落地,跟梁矜这种学霸好学生吃饭,家长都会放心。

“小舅舅,我们吃饭聊天的时候还聊到你了呢,梁矜还说要谢谢你今天帮了她。”

外甥女讨好的话似乎令沈泽清十分受用,他少见的多说了两句,“我帮过她什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啊?”万乐菱不明所以,“就今儿在京大,您和副校长一块儿。”

梁矜听不太清电话里男人的话,但他们两个确实是在说她的事情。

手中的螺钿筷子在灯下泛着绿色的微光,梁矜听到沈泽清叫了她的名字,声音从话筒里直击耳朵。

梁矜的筷子一抖,万乐菱的电话递到她手里,宛如一块烫手山芋。

“我小舅舅让你跟他说。”

罗书语塞了一块醋冻,眼神示意着问好友到底什么情况,万乐菱指了指手机,耸肩。

可能家长都比较莫名其妙,对自家孩子的朋友格外感兴趣,立志于刨根问底问出别人祖宗十八代。

“梁矜,我帮过你吗?”

梁矜举着万乐菱上万块的手机,熄灭的电子屏幕沁凉。

“谢谢您,沈先生。”

一开始拿在远处的手机靠近了耳边,沈泽清一下子就听到梁矜局促的道谢。

有些着急的,她想快点摆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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