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突发

送走时开阳,不久后吃了晚饭,担惊受怕了大半天的柳淑萍与唐玉梅早早睡下了。唐雅仪锁上了房间门,锁了窗户再拉上窗帘,关上电灯点起蜡烛,从抽屉深处取出一把红柄小折叠刀——正是前天,也就是程平出事那天她买的那把。

唐雅仪展开小刀,将刀刃凑在蜡烛火焰上烤,什么现象都没发生——或许刀子真的没沾过血,代表凶器的确不是她的;或许他们用什么技术手段把刀子上的血迹彻底清楚了,代表他们真是用自己的刀子行凶——虽然多心多疑,唐雅仪的理智还是更取信前者。

一来,唐家不出意外一天到晚都有人在,不仅两位长辈也有来做衣服补衣服的人,窃取刀子不是太便利;二来他们估计没闲工夫对凶器进行那么细致的处理。

既然女队长特意问了刀柄颜色是否红色,所以说凶器真和她手上是一模一样的东西?难不成那天有人跟踪她,目击她买了这样一把刀?

一时间,唐雅仪忽觉得身边一切人都不对劲,甚至是唐玉梅、柳淑萍、时开阳。她尽量无声无息地将小刀锁在书桌抽屉里,而后走到床边,拉开窗帘又打开窗扇,朝外望去。

月初的月色比较昏暗,街巷间路灯闪烁,照亮了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两弯细眉宛如此刻天空的新月,雅致的杏眼中泛着幽冷的光,隐约可见左眼下方有一颗泪痣,嘴唇极红艳,但显得单薄。

眼下路上看不见什么人——也在情理之中,倘若你能轻松找到,那便算不得成功的盯梢了。

唐雅仪关上窗户又重新拉起窗帘,吹了蜡烛,只有那双眼睛仍在黑暗之中亮着。

就在唐雅仪在窗边徘徊的同时,远处灯红酒绿的繁华地段,一所奢华精致的别墅里的其中一间卧房内,一室春光。

姹紫嫣红的席梦思床垫上,一对年纪相仿的男女正纠缠在一起。不过从扔在旁边衣篮中的衣服来看,男人的衣着比女人寒酸太多,且这场激情戏明显舒服的是女人,男人则露出显而易见的战战兢兢之态。

等到中场休息,男人惶恐不安地站着待命,女人悠闲地品着男人刚刚倒的红酒,突然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莫名的话:“你前天做得不错啊。”

男人低着头不敢说话,但可见他的双腿开始微微颤抖。女人显然留意到了他这一微反应,说出下一句时就带上了玩味的笑意:“你可真缺德啊,当年玩弄小姑娘感情,现在又把人家爹给杀了……”

“……不敢。”男人只勉强挤出了这两个无力的字。

“呵。”女人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挑起男人的下巴,端详着那张二十多岁,算得上相貌堂堂的面孔,“就算是我,也忍不住心疼她了:你只是看起来比大多数男人都强而已,比如说出口不成脏、出手不打人。可实际上……不提也罢。”

等到男人失魂落魄垂头丧气地告退以后,女人将杯中的红酒慢慢饮尽,眼中算计的光芒一闪而过。

次日清晨六点十分左右,刚吃完早饭的唐雅仪换了黑白灰衣服,扫一眼怀表,拿着包从家里出来,尽力让自己忘掉柳淑萍那没完没了的“看学校里有不错的男人赶紧带回来”的唠叨,被正好来到唐家门口的时开阳一把拉住胳膊:“我们医院这个点还不上班,我送你去学校吧?”

唐雅仪昨晚就想,这事不会到此为止,有人陪着好歹有点安全感,于是同意了。

一路上时开阳一反常态,不再如平日一样酷爱玩笑。到学校门口准备分头时,唐雅仪问:“你打算怎么回去。”

“叫辆黄包车啊,医院离我家不远,好久没体验过坐车的感觉了。”时开阳风趣地说。

其实校内那一大帮学生,无论来自本地还是外地,大部分都申请住校。但唐雅仪相当讨厌住校,宁可凌晨五点多起来,不分寒暑风雨地走一段半个小时的长路,在七点半前赶到校区。不过中午一般就不回去了,十二点收工下午二点再次开工,来回赶路得花一个多小时,回了家意义也不大。

唐雅仪原本是学校中极致透明的人物,可不知哪个好事的死人把她昨天下午被警方传唤的事儿捅到了校园里,甚至扒出来死者是她父亲。于是纯路人和不怎么搭话的熟人都对着她窃窃私语,以至于校领导都特意叫她去谈了话。唐雅仪只简短地跟校领导说,她是作为受害人家属帮忙反映更多线索。而旁人会怎么议论,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很早以前对生活中绝大多数事情都失去了兴趣,百无聊赖的唐雅仪只好拼命学习,结果用功过度,导致右胳膊时常疼痛,索性又练成了左手写字,此后就开始左右两只胳膊来回糟践,疼了就找柳淑萍扎针灸缓一缓——于是没人脉没存在感的她,成功争取到了抄写员的职位。

怀表指向晚上六点半,唐雅仪准时下班,甩甩酸软的两条胳膊去了食堂。一般她都回家吃晚饭,如果留在学校,十之二三是在加班,其余概率是为了三号食堂的饺子和馄饨。唐雅仪绝大多数时候都去三号食堂,因为离她待的教学楼最近;每次也都是走一条偏一点的路,因为大路人来人往。

眼下她的事被传的到处都是,她心里是更抵触人群的;然而人少的地方又可能发生危险。唐雅仪打量一番,小路上零零散散也有十人左右,犹豫片刻仍是走了小路。

变故发生就在那一瞬间。当唐雅仪走到一座高楼背后,迎面走来一个戴口罩,双手揣兜的人。经过唐雅仪身边的一瞬间,此人倏忽将靠近唐雅仪的一只手抽出,那只手里竟握着一把匕首,狠狠朝唐雅仪刺来!

万幸唐雅仪反应快,一闪身躲开,但摔了个跟头。袭击者举着匕首再次跟上。唐雅仪来不及起身,赶忙拼命滚出一段距离,回头便见袭击者锲而不舍地又一次冲向她!

千钧一发之际,过路的学生中有几个扑上来牵制住了此人,并且大声呼救。袭击者看出情势不妙,奋力挣脱身边的学生,一头钻进旁边浓密的树林里。学生们也不敢再追。

而后,唐雅仪又被叫到了校领导那里。虽然校领导嘴上是没完没了的“人没事就好”,可唐雅仪始终觉得,他们估计更怕她在学校出事坏了学校的名声。

怕事归怕事,出了这等事学校不敢不报警。很快上次那几个熟悉的警员来了。

朱湛青带着别人勘察现场是否遗留脚印等痕迹,副队薛冰询问受害人:“唐女士看见袭击者的脸了吗?”

“看不见,他戴了个白口罩。”

“唐女士记得那个人其余特征吗?”

“嗯……我的个头刚到他眼睛那里,他留着平头,一身黑衣服,但好像穿了双靴子,应该是个男人,年纪不清楚。”唐雅仪垂着眼慢慢回忆。

当朱湛青报告现场勘验完成,薛冰又对唐雅仪说:“还得麻烦唐女士回家检查一下。”

“我家怎么了?”唐雅仪心中警铃大作。

“您母亲唐玉梅几分钟前报警,有人闯入您的书房翻东西被抓个正着,已经逃逸。”

临走前尚且井井有条的书房已经狼藉半地,窗户被撬开了,书柜依然完好,但所有的书桌抽屉都张着大嘴,里面的各种杂物被翻得乱七八糟,到处是七零八落的字纸。

这些天来怪事连连,唐雅仪却是第一次体会到心痛,表面上还维持着淡漠,将字纸先一张张捡起来收拾。幸好五月份风不算大,应当没什么被吹出窗外的。

唐雅仪忍着情绪清点了一番,回头告诉跟来的钟欣雯:“少了一张稿纸和一块手表。”

真的没认出我啊。钟欣雯暗暗苦笑,只能平复情绪,公事公办地问道:“请问稿纸上有没有写什么?那块手表又是如何来头?”

翻了一下稿纸最上方的目录,唐雅仪皱眉:“稿纸上是我随手写的对程平和家庭的一些怨言,手表是我出生那年程平单位送的二手货,早就停了。”说到这里唐雅仪突然想起来什么:“家里和学校的事,哪一个先发生?”

“几乎同时,但家里更早发生。”钟欣雯回忆,“唐……唐女士遇袭在六点三十到三十五之间,您母亲报警是六点三十一。”

就是说两边绝不是一个人。那么这背后牵涉到的果真不是个人,而是一个大组织?

正思索间,钟欣雯小心翼翼追问:“冒昧多问几句,唐女士以前觉得丢失的东西存在疑点吗?”

“稿纸上都是骂程平的话,大概有一点点生活细节。手表我小时候拆开过,没拆出什么不对劲的,至少我那时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那手表是什么牌子的?”

唐雅仪说了一个名牌。钟欣雯猛然想起,简队长透露程平在唐雅仪出生不久后就抛妻弃女,加入谈阳集团并且娶了队长的姑姑简蕊……

另一边,勘验现场的朱湛青汇报:袭击者逃跑时因为踩到一个水坑,留下了大半个鞋印;经过走访排查,是一种进口皮靴,在当地被谈阳集团老板简宇英几天前买下了不少分配给了控股的鞋店,一部分赏给了几个员工,另一部分待售。

简颉父亲,程平第二任妻兄简宇英,是个极其重男轻女的人,兼之双手不干净,因而简颉同他关系堪称凉薄。考虑到旁人不了解情况,简颉还是避嫌地让别人分析与提出意见。

很多人都记得某个周末,大家一起去吃饭时,简颉无意间说到的一些往事:由于自身好强,兼之被父母忽略的叛逆心理,简颉赌气瞒着所有人去国外闯荡了一趟,结果遭遇了极度的冷遇与歧视,等到有个洋商认出来并且告诉旁人她是谈阳简家小姐,那帮人立马换了一副阿谀奉承之态,妥妥的前倨后恭。于是简颉回来后毫不犹豫地靠自己坐上了队长的位置,一心想匡扶正义。

薛冰表示:“从现场的鞋印与翻找的东西来看,显而易见不是谈阳所为,就是谈阳的对手所为。不过……鉴于线索实在太明显了,更大可能出自对手的手笔。”

朱湛青犹豫了一下:“即便是出自对手的手笔,谈阳这一来也是背上嫌疑了,大概……对手的真正目的不是栽赃,而是把谈阳也拉下水?”

J城除了谈阳与贤明两个集团以外,再没有别的资本势力。

简颉眉头皱起,对二人交待:“这事越来越不对劲了!快抽调些人手,保护好唐雅仪!”

“钟姐主动提出来了,她人现在已经走了。”朱湛青抓抓头皮。

“咦?”简颉有些意外,“需要拨人手给她吗?”

“她自己带了几个人走。”薛冰笑笑,“就交给她吧,好歹两人从前是同学,换成别人唐雅仪怕是不大会配合。”

虽然表了支持的态,简颉却并不放心。她隐隐感觉,唐雅仪或许真的与案子没太大牵连,但是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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